第35章 许常
季然自从那天找盛筵对完戏之后好像就突破了瓶颈，每天就自己在家回味揣摩那天的感觉。
试镜那天来得比想象的要快。
季然和唐凝站在外面，看见前来试镜的艺人们一个一个进了试镜室，很快又出来了。
她们通常进去的时候神采奕奕，出来的时候没精打采。
唐凝双臂环胸，偏头问季然：“你准备得怎么样？”
“就那样，”季然嚼着橡皮糖，说，“应该比她们好点儿吧。”
“哟，比‘她们’好点儿？季大演员挺有自信啊？”远处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
季然充耳不闻，低头摆弄着手机，根本不带搭理对方的。
见季然不说话，来者身后的人大步地走到季然面前，说：“喂！我们迎迎跟你说话呢！你不理不睬算是什么意思！迎迎跟你说话是你的福气！”
季然依旧没反应。
一旁的唐凝看不下去了，用手肘怼了怼季然。
季然这才有所反应，她茫然地看了看唐凝。
唐凝朝着来人的方向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季然看那边。
季然这才看见了站在她身前的三人。
她抬起手，从耳朵里取下了什么东西。
看见季然取下的东西后，对面三人脸都青了。
那是一对降噪耳机。
合着刚才她们说了那么多她根本没听见呗？
季然朝着为首的女人打了几眼，眨了眨眼睛，又转过来看向唐凝。
唐凝：“……”
合着人家对你敌意如此之大，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唐凝看了眼对面三人，随后凑在季然耳旁说：“最前面的那个叫杨曼，是杨霏霏经纪人新接手的艺人，她后面那个人叫谢迎，是上一届金銮奖影后，谢迎身旁那个是她经纪人。哦对，有传言说谢迎和盛世集团二公子关系不错，你当心点。”
听到前面的话季然没什么波澜，直到听到最后一句，她微微挑眉。
和盛世集团二公子关系不错？
那不就是盛筵吗？
有点意思。
季然将耳机收好，站了起来，朝着谢迎笑道：“这不是谢影后吗？今日怕不是盐吃的有点多？”
谢迎面色一僵。
“金銮奖影后也爱吃盐啊，”季然还在继续，“闲得慌。”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为漫不经心，仿佛这三个字的每个笔画都带着轻蔑。
说完后她没再理她们，自顾自地坐下了。
谢迎脸色铁青，转身就走。
倒是她的小跟班杨曼还没完没了地凑到季然面前，说：“你这人怎么跟我们迎迎说话的？你配跟我们迎迎比吗？我们迎迎可是金銮奖影后、盛世集团未来的二少奶奶！你算哪根葱？居然敢说我们迎迎闲得慌？”
季然没什么反应，只是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淡淡地说：“蝙蝠身上插鸡毛。”
杨曼傻眼了：“什么意思？”
“你算什么鸟。”季然头也不抬。
杨曼差点被原地送走：“……”
“好、好、好……”杨曼指着季然的手都在哆嗦，“你给我等着！将来我一定让盛二爷亲自来收拾你。”
季然说：“我很期待盛二爷大驾光临。”
杨曼“哼”了一声，转身去追谢迎去了。
季然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唐凝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妍这段时间在帮着季然筹备工作室和珠宝品牌的事，便没来陪季然试镜，错过了这出好戏。唐凝心说，回去一定要百分百还原地告诉她。
不知想到什么，唐凝神色一正，说：“我说，你就不怕谢迎真的让盛二爷来找你？”
季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眼自家亲姐。
唐凝：“……”
得，当我没说。
季然心说，想当盛二少奶奶，也得有实力能当得起。
谢迎的号码是在季然前面一个，她进去的时间很长——比之前那些进去的都要长。
出来的时候她依旧神采飞扬，满脸的自信与得意。
唐凝在季然耳边说：“看来这是十拿九稳了。”
季然撩起眼皮看了眼谢迎，说：“哦。”
“看来后面的人都只是陪跑了。”唐凝说着。
这下季然连眼皮都没掀起来，只是弯了弯嘴角：“是吗？”
谢迎朝着她这边走来，趾高气昂地对季然说：“江英这个角色是我的了，你要是现在肯为刚刚说的话跪下向我道歉，我可以考虑给你个女三号当当。”
季然看了她一眼，说：“您签合同了吗？”
谢迎一噎。
这还真没有。
“只要没签合同，这角色就轮不到谢影后您。”试镜室里出来了个工作人员，喊了季然号码，季然站起身来朝着工作人员走去。
她的发丝堪堪甩过谢迎的面颊，谢迎脸上生疼生疼的。
谢迎冷哼一声，带着杨曼和经纪人走了。
试镜大厅内。
许常坐在一排评委席的最中间，她是这部剧的编剧兼导演。
刚刚谢迎的表演确实不错，但是还差了点灵气，过于死板了。
有青春疼痛文学女主那味儿了。
她象征性地问了谢迎几个问题，结果对方只会跟她打太极，一个也没说到点子上，尽说些没用而又华丽的词汇。
趁着下一个试镜的演员还没进来，她将手中的钢笔往桌上一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对着周围的人说：“你们找来的都是什么玩意？我这是关爱抑郁症患者的国家级项目！不是青春疼痛文学女主！你看看！看看这一个个的！演的是什么啊？把我这儿当成捞金的地儿了？！会不会演戏！你们会不会找人！”
坐在她身旁的制片人对着剧本上许常写的江英的人设念道：“江英，从小在父母不合的关系中长大，其父是个酒鬼，经常家暴其母，江英其人一直在兄长的庇护长大，为人看起来阳光，实则内心阴暗胆小自卑怯懦……你说说哪个演员能演得出来？哪个演员亲身经历过？亦或者是能够想象出来的？这种人设也太奇怪了。”
许常瞥了制片人一眼，说：“你懂什么？这叫反差！有反差了才会鲜活！”
一旁的副导演试探着问道：“刚刚那个谢迎我看着还不错啊……”
“不错？不错个屁！”许常冷冷地说道，“就那演技？还金銮影后？我呸！全他妈是套路式演技！哄哄外面那些为了赚钱而拍戏的导演罢了！我说你们这……”
她火还没发完，便听助理进来说：“许导，二十三号进来试镜了。”
许常直起身来，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她拎起桌上的钢笔，有节奏地转着。
季然进入试镜室后站在台上，对评委席的一众评委们先鞠了个躬，说：“我叫季然，我今天来试镜的角色是女一号江英。”
许常翻了翻剧本，抬眸看向她，淡淡地说：“二十六幕，第八场。”
这正是季然拉着盛筵陪她对戏的那一场。
不同的是，现在没有饰演江成的人陪她对戏，只能靠她自己对角色的理解来干演。
许常为什么对之前的女演员全都不满意？
不仅仅是因为她们把江英演成了青春疼痛文学女主，更多的是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理解江英。
江英这个角色的关键点是江成。
之前的女演员根本没有搞清楚，江英和江成，谁为刀，谁又为鞘。
此时正值夏天，台上的女孩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她将自己柔顺的头发揉乱了，跌坐在那里。
许常盯着季然。
女孩的目光冰凉刺骨，眸中情感复杂，既有炙热的爱意，又有崇拜，还有陌生与难以置信，她说：“变的人是你。”
演绎完成后季然收去戏中的状态，又鞠了个躬，略带紧张地看着许常。
许常转了转手中的笔，问：“你觉得江英这个角色的关键点在哪？”
“江成，”季然说，“江英这个人很……怪，我读剧本的时候觉得她已经不仅仅是抑郁症了，她甚至具有一些……反社会人格，尤其是在密室的事情之后，她变得很疯狂，她想要偷窃、杀人等等，她视法律为无物，可是她并没有违法，也没有发疯，她的反社会人格是被江成牢牢地压制下来的。只要江成在，她就不会跨过那条线。”
许常没说话。
正当季然以为她要被发好人卡的时候，许常将笔拍在桌上，说：“你刚刚没用全力。”
季然一愣。
她刚刚确实没用全力去演，因为她不敢。
和盛筵对完戏的那天晚上她就有些精神不济，昏昏欲睡，第二天便发起了低烧。
她以为自己应该不会太入戏，没想到入戏太深，直接出不来戏了。
许常这么说了，看来江英这个角色应该是没戏了。
“但是我觉得你对江英的理解很独到，所以我想再给你一次机会，”正当季然准备迎接拒绝的时候，却听许常接着说，“你愿意吗？”
季然愣了一愣，连忙点头。
这一次结束的时候，季然感觉今天一天她喝的水都被哭完了。
水分流失百分百。
她强行让自己出戏，看着许常。
许常也看着她。
半晌，许常才站起来，朝着季然微微张开双臂：“欢迎加入《微光》大家庭。”
在外面等待已久的唐凝又一次看了眼时间。
怎么进去那么久？
正当她准备去找许常助理问一下的时候，对方便先来找她了：“您是季然的经纪人唐凝对吗？请您进来过目一下合同。”
唐凝：“？？？”
合同？？
正确的剧本不应该是“您演得很出色，但是很抱歉我们已经定了谢迎为女主角”吗？？
许常其人名“常”，可却一点也不寻常。
常者，无常也，肆意自然，随心所欲。
唐凝进去后不一会儿，双方便把合同给敲定下来了。
制片人与季然和唐凝分别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谢迎听说这个消息时正在敷面膜，她一把扯下面膜，满脸的难以置信：“什么？许常那个老太婆居然定了季然那个小贱蹄子？”
经纪人苏婉耸了耸肩，说：“许常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算许常定了季然……”谢迎盯着某处，说，“我也要让她——不、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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