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凌辱
让他记忆深刻的,发生在村里西南角的池畔。
那时候,夏苏星独自一人在池沿边上捕些小鱼,打算带回家烧烤着吃。
“夏苏星,真是可怜,没爹娘的孩子。”
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嘲讽的声音。
听见此声,夏苏星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就是跑!
他哪怕不抬头去望,也知道是程铮和胡飞来了。
他几乎都没思考,低着头,连木桶里的鱼都未来得及提上,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嘭——”
他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软乎乎的,将他往后弹退了几步。
一抬头,是胡飞。
当时仅仅八岁的胡飞已经有一米四左右的身高了,在村里对于其他的同龄小孩儿,就如同小巨人一般。
“夏苏星,去哪儿啊?”胡飞一手将他推倒在地。
这时候,程铮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轻蔑一笑,“夏苏星,只要你叫声爷爷,就让你走!”
“呸!”
他不肯,朝着程铮的脸上吐了口唾液。
程铮擦了一下脸,顿时脸色大变,厉声道:“胡飞,给我往死里揍!”
胡飞对程铮很是顺从,一脚朝夏苏星的腹部踢了去,然后右脚死死地踩住他的脑袋。
脚踩的力度不小,夏苏星的脸侧向一边,双手撑地,试图挣扎一番。
他原本稚嫩白净的脸涨红而抽象,嘴齿张开,眉头紧皱,双眸恨着胡飞。
程铮也不单单只是看戏,对着夏苏星拳脚相向,一股脑的往死里揍。
他笑谑一番,“还想跑?怎么,连捕的鱼都不要了?”
“放开我!”
“放开你?呵!我说这池里的鱼怎么一天比一天少,原来是你在偷啊!”
“池里的鱼是村里人共有的,我不是偷!”
“没教养的人就是没教养,你爹娘就是怎么教你的?哦!忘了,你根本就没有爹娘。”
夏苏星想要反驳,但又不知怎么了,他沉默不言。
他的个子算是村里同龄人中最小的,遇上了程铮、胡飞二人,如果跑不掉,就只有挨打的份。
胡飞蹲了下来,用手捏住他的下巴,“怎么?不敢吭声了?”
“我大哥若是来了,定会打断你们的手脚!”
程铮倒是一惊,“这个.. ..你有能耐就去告状啊!反正我爷爷是村长,动了我,估计你们在这个村就待不下去了。”
“混账!若不是我大哥,你们早就给山里的土匪给杀了!”
胡飞挤了挤眉,“口口声声尽是你大哥,怎么不提你爹娘啊?”
“我爹娘只是不在我身边而已。”
程铮道:“我呸!你爹娘不会死了吧?”
“你爹娘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夏苏星恶骂一声。
程铮也蹲了下来,凑近他的耳畔,“你是狗吧?”
夏苏星一巴掌直接抽了过去,眼神凌厉,道:“你才是狗!”
“奶奶的!”程铮咒骂了一声,将夏苏星按在地上狂揍。
拳打、脚踢,程铮下手不分轻重,完全将夏苏星当成了泄愤的目标。
“奶奶的!敢骂老子是狗!看老子不打死你,今天就算你大哥来了,就不敢怎么样!”
哪怕是挨揍的份儿,夏苏星嘴上依旧不服硬,“你就是狗.. ..”
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致使他的躯体微微颤颤,蜷曲着,口角的血丝滑落在地。
到最后,程铮每踢一脚,哪怕力度很轻,都足以让夏苏星的周身剧烈的颤抖,他瘫痪在地,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胡飞,他不是喜欢偷鱼吗?你把他扔进去。”
“可是.. ..”胡飞迟疑了会儿,道:“他大哥怎么说也是咱们村唯一的夙师,若是他真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就死定了。”
“你看他现在要死不死的样子,他回去了,你认为他大哥不会找我们麻烦吗?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他处理得干干净净的。”
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年纪仅仅只有八九岁的孩子口中里吐出的话,但一家子都是山野蛮夫,潜移默化的影响对心智的影响尤为重要。
胡飞踌躇万分,最后还是照做了。
“澎——”
池塘的中心荡起了一阵水花,水花溅起,乏着微红。
水面上,仅能见的是一些浮起的小水泡,还有微量的血染红了小片的清水。
夏苏星的水性还可以,可是痛到失去知觉的的他,是无法爬上岸的。
他渐渐地沉没了下去,他挣扎着,可是却很无力。
“不行,我要活下去.. ..”
“我要活下去.. ..”
“可是,我为谁而苟活呢?”
.. .. ..
“不行,我不能死!”
“我大哥不见我,会难过的,我不能死!”
他心里强烈的呼喊着,原本微闭的双眼猛地一睁。
他再次挣扎,用脚竭尽全力的蹬着水,手不断地游晃,最终总算是浮出了水面,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空气。
他艰难爬上岸,借着阳光正烈,将湿漉漉的外衣脱了下来放在一旁的大石上晒着,他又趴在池塘的边上,以水面为镜子,清理着伤口。
不知为何,他方才体内有一股温热,似乎在调理着什么东西。
他的精气神也好上了许多。
直到夜间,他才回到家。
由于夜间的光线弱,烛光微亮,只要稍微躲着点,他大哥看不出他周身的红肿伤痕。
推开门,夏苏星尽量将头低下,满怀欣喜地道:“大哥,我回来了!今天晚上我在张大娘家吃的饭,吃得可饱了,肚子撑得实在不行了,我先去床上躺会儿!”
他都没敢看赵天佑一眼,就径直朝自己的房里跑去,上了床,将被子拉着盖住了头。
赵天佑方才好像在缝着夏苏星的衣衫,他道:“苏星,你别总是去张大娘、王大爷的家里去蹭饭,是不是嫌弃大哥厨艺不行啊?其实呢,大哥自认为厨艺还行,虽然有时候是味道有些重。”
“明天我去集市去买些肉吃,瞧你那小身板,必须得多吃点,现在正是长个儿的时候。”
“红烧老鸭、大焖鸡、土豆鲜肉泥,是不是听菜名就直流口水?”
“明日我就找张大娘去请教请教这些菜该怎么弄,等我学成回来,就叫我几声赵大厨就得了。”
“.. .. ..”
赵天佑在不停地啰嗦着,有些关切的话让夏苏星流淌着眼泪。
夏苏星将手捂住了嘴巴,尽力不发出抽泣的声音。
他这样做,只是为了不想让他大哥担心,为了能留在白菜村。
从他懂事起,他就从来没有在赵天佑面前哭闹过一次,他总是很懂事,也许是因为他怕他的无理取闹,总有一天会让他大哥离他而去。
.. .. ..
两年后,夏苏星最后一次见到程铮和胡飞的地方是在村口。
程铮的爷爷不再是白菜村的村长,张大娘替代了村长的岗位。
两家人拉着几架马车,马车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似乎是要出远门。
听张大娘说,他们由于一些事情,将要搬去其他的村子。
自从那之后,夏苏星也再未见过他们一面。
那些记忆仿佛就像是昨天发生的。
而今天,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褪去了曾经的稚气,稍显成熟了些。
程铮和胡飞看上去和小时候的差别不大,他们的面目看上去没有恶意,眼神不敢直视夏苏星。
程铮略显紧张,道:“苏星,小时候的事儿,对不起!”
话一落,他将头一低,向夏苏星鞠了一躬,胡飞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夏苏星一懵,从小到大的混账痞子却以如此真挚的道歉形式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原本他背在身后的手中悄悄凝聚的夙力球渐渐散去,可是他并不知道究竟是否应该选择去原谅。
站在原地,沉思了良久。
最后,他释然一笑,道:“过去的事儿,再追究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程铮和胡飞抬起头,一脸惊讶,问:“苏星,你原谅我们了?”
“能认识自己的错误可贵,能勇于面对自己的错误并尝试去纠正更为可贵,一昧的去追究过去,失去的不仅仅是过去,甚至还有对未来的信念。”夏苏星轻言一笑。
程铮和胡飞四目相视,再次鞠了一躬,齐声道:“谢谢你!”
“.. .. ..”
“苏星,听闻你现在已经是一名夙师了。”
“只是刚刚入门而已。”
“谦虚了,实在是谦虚了,白菜村有了你和赵大哥,看那帮土匪还敢来吗?”
“实不相瞒,前些天成典有过拜访。”
“知道,昨日张大娘恰好来咱们的铁匠铺弄些铁器,她跟咱们聊了一天的八卦。”
“是吗?你们现在是铁匠?”
“在镇上的李铁匠学艺。”
“苏星,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就留在这儿,过些闲散日子。”
“那可真是大材小用了,毕竟是名夙师,在镇上随随便便都能混口饭吃。”
“有田有庄稼,饿不死。”
“话是有理,但堂堂一个夙师,若是就呆在白菜村的话,实属是可惜了。”
“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害,也是,人各有志,对吧?”
“那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现在的话,就只是想学门手艺,找个漂亮媳妇就够了。”
“这么简单?”
“嗯,苏星,不瞒你说,前些日子我和胡飞差点死在地下赌场里,做的孽太多了,老天爷估计是要报复我们了。”
“孽确实做得多.. ..”
“反正我们已经从良了,老天爷不放过我们的话,也认命了。”
“做善积德,最为妥当。”
“这是自然。”
“.. .. ..”
待二人离开后,夏苏星便坐在田坎间,望着西南角的方向,心里不觉得有些感叹。
正值深秋,风和日丽的长空下,田野间的麦穗只剩下了枯根,远望,常绿的树木混杂着淡淡的微红,萦绕在山间的青雾也仅仅只有一角。
在另一处田坎,祝晓雪、祝晓阳和光灵正在嬉戏玩耍。
“晓雪、晓阳,别弄疼光灵了。”夏苏星还格外叮嘱一声。
“知道了,苏星哥哥。”
祝晓雪、祝晓阳纷纷回应着。
答应得倒是爽快,可他们对待光灵并不友善。
夏苏星也是爱莫能助,祝晓雪、祝晓阳这俩孩子的遭遇和自己差不多,既然光灵能让他们保持一个愉悦的心情,光灵牺牲一下短暂的自由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就这样一直坐着,坐到余晖将至,坐到了白云染了红,坐到了星辰镶刻在了天际。
祝晓雪、祝晓阳玩累了,也就回了家。
夏苏星走在幽幽的小道上,心里尤其平静。
光灵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踱着小步,晃悠晃悠地走,眼睛时不时瞟向草木之间。
偶尔的一阵凉风拂过,它就赶紧追上了夏苏星,生怕什么猛兽突袭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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