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后世的记载

　　当使节团在冰宫之庭驻扎下来，商定合作后，双方开始频繁交流起彼此的情报来。
　　在抵达北大陆前，使节团就带来了帝国近20年的自然气候变化记录，季风，降雨，气温变化各方面的数据很是详实,  这也是得益于苍翠帝国一直以来的优良传统。
　　统治一个跨越大陆近半土地的帝国，对于气候变化和调整尤其在乎，虽然没有金雀花王朝那般，有专门的机构调节风水和气候，但做好观测和预备工作还是可以的。
　　而当冰精灵们看到那厚厚的堆砌成小山的书册和纸页时，可以说是惊讶不已,  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因为他们自己这方面很少做记录。
　　北大陆不像其他地方，因为寒冷,  反而气候一直以来格外稳定,  没有太多变化，所以他们平时也不在乎，直到近些年发生了些变化。
　　起初是天地异变后的温暖三年，大量冰川融化。
　　这段时间冰精灵其实是欣喜的，因为这带来了大量流动的水，可以方便的筑城，另外也因为温度变暖，又带来许多可以耕种的地块。
　　但好景不长，之后的几年里温度再次降了下去，不仅恢复到之前的模样，甚至还一年年的比过去更加寒冷，一些城镇不得已开始收缩。
　　当然,  这种降温的速率起初并不快，冰精灵们虽然注意到，但也没太大担心,  因为变化的程度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北大陆这两千年来，这样的情况也出现过好几次。
　　然而令人意料不到的是,  此后的情况开始急转直下，不仅是温度逐渐变寒，就连海中的鱼群也大量减少，食物开始不足。
　　为此冰精灵们开始着急起来，这才开始派遣船只和队伍去大海上探查原因，怀疑是出现了特殊的强大魔兽，将北海附近的海鱼吞噬。
　　这样在出海路上他们开始与魔兽搏杀，并在数年前和东方的金雀花王朝联系上，甚至还展开了一些合作，绞杀海兽，打通商路。
　　有了东方王朝的贸易支援，冰精灵的食物供给很快好转起来，因为她们的人数本来也不算多，自己也能生产不少。
　　于是关于寒灾的事情的紧要程度也渐渐下降，在加上久久寻找没有结果，很多人也不再关注此事，打算就这样熬过艰苦的日子。
　　直到如今，森精灵的使节团带来了西大陆的消息，寒灾依然在蔓延，一切不仅没有变好，还在一步步恶化之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  情况就危险了。”一位颇有见识的老贵族看着手中的资料，眉头渐渐皱起。
　　“很感谢远方的同胞们带来的及时消息，我们这边也会快速清点出人手，参与到这次调查行动之中。”
　　说话的是一位颇有威望的冰精灵伯爵，他穿着缀银礼服，打扮的很是干净。
　　“我想也是。”
　　冰精灵们大多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很容易看出这些报告后隐含的消息，那就这场危机，已经不是简单靠强撑就能撑下去的了。
　　说不定东大陆之后也会受影响，而那时他们也难以再进口粮食，很多问题都会暴露出来。
　　不从根本上解决这次灾厄，那不是说熬上几年，几十年的事情，而是要忍耐长达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寒霜，那时整个世界都会陷入资源匮乏的状态，各种冲突都不再有缓冲的余地，而作为较弱小的冰精灵，可不一定能支撑下去。
　　“那就麻烦各位了，我想，我们首先要把整個北大陆的气候变化情况收集起来。”
　　终于进入处理实务的阶段，这时艾忒茜又恢复了自信，她熟稔的安排和指挥起来，述说着接下来要执行的计划。
　　作为森林中如今有名双子公主，她可是不仅仅是空有超凡实力的花瓶呢。
　　大厅内的两方精灵也由此慢慢进入状态，各种事务和方针开始一条条安排下去。
　　宫殿顶部的塔顶之上，洛兰希尔坐在钟楼上静静聆听着下方的事情，偶尔点点头。
　　很厉害嘛，艾忒茜，这样就步入正轨了吧。
　　待两方今日的协商会议结束，洛兰希尔也缓缓睁开眼，站起伸了个懒腰。
　　“洛兰要去我那里休息吗？”钟塔内，忒华坐在洛兰希尔的对面，看着伸懒腰的洛兰希尔。
　　“哪里，忒华在冰宫之庭也有居所吗？”洛兰好奇的问。
　　“嗯，有的，过去和冰精灵们联合创造时，她们给我建造的。”说完忒华也微微站起，指向冰宫之庭西面的一处庭院。
　　那处庭院周围都种着紫叶的桑树，很是幽静，倒是挺符合忒华的一贯作风。
　　“那就一去吧。”洛兰希尔也不挑剔，如今和忒华住一起确实会自由舒适不少。
　　“好的。”忒华虽然回答的很简短，但洛兰希尔还是从中感知到一丝淡淡的开心。
　　或许她也是寂寞了吧，少女如此心想。毕竟自己一个人度过了这么悠长的岁月，而在人迹罕至的地底花园，估计说话的人都少。
　　随后，洛兰希尔和忒华一同轻跃下高塔，在极夜的星空下，飞往那幽静的庭院。
　　此后的一个月里，冰宫之庭向各大城市发布了召集令，让冰精灵中的高阶超凡者为之汇聚，并开始述说如今的现状，以及为了探查灾厄的行动计划。之后就开始对这些精锐的超凡者进行分队，并搭配一定辅助人员，然后前往北方大陆的各个地点，开始搜集数据和探查当地情况。洛兰希尔也和忒华一同，准备深入北海的深处，探索海底的变化情景。
　　众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在整个冰精灵一族逐渐行动起来时，一个精致的人偶也来到了冰宫之庭幽静的图书馆。
　　因为众多高阶超凡者调走，如今的管理员和守卫都没觉察到这位进入图书馆的额外存在。
　　伊雪葛琳漂浮着在书架之海中游动，寻找着那些古代的记录，不时抽下一本本厚书，翻看其中描述的事情。
　　有些是第一纪元末的事情，有些是第二纪元初的事情，有些是冰精灵迁徙的过程，还有些前人对那场大战的反思。
　　‘从第二纪元结束后的数百年发展来分析，可见当年精灵们对抗水银王朝的方法是失败的。’——《对过往那场大战的总结》第三纪672年，雪莱尼学士。
　　‘尽管我们牺牲了众多，森精灵的顽抗，银精灵的覆没，但都无法阻挡那愈来愈凶恶的九首水银之蛇。’
　　'水银王朝并非一个国家或者说一个整体，其实其自身组成相当复杂，魔女、死灵巫师，真红帝国后裔，军阀，黑骑士等等，他们之所以都以紫藤新月为旗，并称呼自己为水银王朝，其最大的原因依然是复仇。'
　　‘人类先民被食人魔、兽人迫害之仇，真红帝国覆灭之仇，丰饶魔女逝去之仇，这些被追逐到天涯海角的遗民们，早已走上了极端化的道路。’
　　‘若是说，他们建造出一个文化丰美、富饶安乐的国度，我是不信的，但对那时的人们而言，这些似乎并不重要。’
　　‘他们并不在乎那些，什么精美的诗歌绘画，故事传说，仁义道德，他们全部不要，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杀戮，极其残虐，尸山骨海就是当时的真实写照。’
　　‘如果是我们精灵这样做，早就被内部的反对声所撕裂，很值内耗不断，但换做他们，这样完全不会有副作用。’
　　‘在那个疯狂的时代，一切都是允许的，他们当中那些弱小的存在虽然会毫无安全感，但也不会认为这样的制度有什么错，反而很是认同。’
　　“平等？那简直就是笑话，人类从未享受过平等这个概念，这是精灵先民们当时不曾体会的。”
　　‘在第一纪元前，精灵们就平缓的进入了文明时代，资源丰富，彼此和善。’
　　‘人类在第一纪元前到底在哪，历史中几乎没有记载，就算有，顶多也是荒野外如老鼠般的存在，不会比食人魔更为开化。’
　　‘开辟之战中，先民们击败了巨人王庭，但我们并没有将国土扩张到整个大陆，因为许多地方远不如世界树下舒适和美丽。’
　　‘这给了很多弱小种族机会，而或许也是那个时候，人类在夹缝中发展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也还有比他们更能生，扩张更快，更为强大的兽人存在。’
　　“所以其聚集地也只能局限在偏远的角落，这样一直持续到血月的魔女朱莉斯改变了格局。”
　　“此后，真红帝国慢慢兴起，然后建立了人类的国度，文明开始发展。”
　　'但这个进程在几百年后就被打断，真红帝国覆灭，丰饶魔女为代表的的一众大魔女逝去，给予了人类巨大打击，也会后日的仇恨埋下了伏笔。'
　　'先有活着，才轮得到说平等之类的事情，而事实上人类一直没能获得活着的安全感，那时也无人谈论平等之类的话题，水银王朝的行事可以是毫无忌惮，不择手段就是他们方针。'
　　‘面对这样的难缠且凶恶的对手，先民的失败并不冤枉。’
　　‘但如果当时看清水银王朝内部的问题，以最大程度的保留实力，避开和对方的直接冲突，只要将水银王朝捧上胜无再胜的神坛，当它们没有对手时，就会失去方向，所谓九首水银之蛇就会开始自我斗争和吞噬，然后瓦解。’
　　‘历史的发展也证明了这一点。’
　　'可惜先民们没有忍耐到那个时候。'
　　书卷的末尾的这句被打上巨大的红叉，不知是哪位借阅的前辈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字迹。
　　‘愚蠢，人家拿着刀在你家门前，要把你房子烧了，全家杀戮了，你还说忍耐的不够，简直笑话！’
　　下面又有一行蓝色的字迹，不过看着更加工整和娟秀，应该是另外一个人写的。
　　‘第二纪元时，三位魔女降临世界树之巅，将其化为一片火海，近百万坚守的精灵葬身其中，这样的忍耐已经是极致了吧，先民们已经做的够好了，我们不应对其恣意评价，如果不是这本书记载的一些历史确实新鲜，我想我是不会来租的。’
　　‘后人看历史总觉得自己似乎也可以做到丰功伟业，但那时不知多少英雄和强大存在都毫无声息的消逝，难道是他们看不清或者不聪明吗？请稍微尊重下那些历史留名的存在吧，他们已经尽力到当时能做到的极限了。’
　　伊雪葛琳翻着这本书，看完后，微微摇头，似乎对冰精灵后世的一些学术说法不太满意，但又幽叹一声，放回原处。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开始大量翻阅那些第一纪元之后的历史记载，了解这千年来，冰精灵们想法和文化的变迁。
　　如此直到两个月后。
　　这时洛兰希尔和忒华早已离开冰宫之庭，前往大海深处，伊雪葛琳也慢慢的大致了解完历史的变迁。
　　又是一天闭馆休息的日子，图书馆里静谧无比，伊雪葛琳幽幽的悬浮在室内，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书架上的书名。
　　已经差不多了吧，她在心中默默暗念，随后缓缓的角落在某个隐蔽的书架后面，将自己的人偶身体停放在这里。
　　这里是许久都不会有人发现的死角，她在图书馆的这段时间早已探明了的。
　　然后——
　　清冷的窗台下，一位美丽而雍容的身影缓缓成型，那身上鲜花点缀的繁复礼裙，头上那精致而优美的桂冠花环，无不象征着第一纪元时，精灵那奢华而极尽繁复的风格。
　　浅粉和白色的鸢尾别在发间，长裙上点缀着一层又一层的花朵，比丝绸和月光还要柔和的布料包裹着那动人的身姿，白皙的胸口正中，一颗菱形的宝石点缀其中，与肌肤和容颜相互辉映，如梦似幻。
　　如果有那个时代的精灵贵族在此，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被众多精灵们所期待的那位‘冰盏花公主’。
　　是时候去看看那些老顽固了，我感觉过往时代的那些老家伙，并没有完全死去，他们或许有着冬眠或者转化为幽灵的方法，不然冰精灵的一些传统习俗不会如此顽固和坚韧的保持着。
　　伊雪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星夜下的寒山之巅，然后再次化为幽影光沙，穿过这片夜空，向着远处驶去。
　　那里应该会有她要找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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