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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清晨轻事


  晨曦微绽,骄阳从天边吐出半个头来,晕红的金黄染红了大半个天,恍惚迷离,似有一层薄雾覆盖,朦胧之间给偌大的处于一片静寂兰陵城渲染上一层淡淡的黄晕。听得见百鸟争鸣,街道吆喝,刚过卯时,静寂的大街立马回复热闹富庶景象。

  濯尘园中,古色古香的白玉色瓦下屋檐处挂着各色风铃,晨风惊起,风铃瑟瑟作响,清脆如山泉从高处落下发出潺潺之声。像是在宣告着未醒的人。

  屋内,正北方,青纱围绕着中间大大的楠木床榻,透过薄纱看得见榻上静静躺着的美人,静若处子,相貌妍好,那锁骨处裸露的白皙,胸口因喘息而轻轻缓慢有节奏的起伏,双手自然放置与淡蓝色花纹锦绣被褥之上,白皙光滑如水葱,淡粉色朱唇微微蠕动。

  风铃之声似是传进了离幸的耳朵,惊醒着正在梦中熟睡的人儿。

  离幸睁开惺忪的眼睛眨了眨,眸光潋滟,带着浓浓的水光,泛着晶莹的光泽,像极了清晨落在荷叶上的洁白露珠,晶莹剔透。

  离幸伸出白皙如藕断般光滑的手臂缓缓掀开青纱的一角,将手慵懒地放在榻上,似是无力,似是有力。离幸红唇微张,“落蕴!”

  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出带着早起的慵懒和惺忪,落蕴和烟翠已在屋外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离幸开口。

  听见离幸的声音,落蕴和烟翠相视一眼快速走进了里屋,却不失稳重和小心。落蕴和烟翠一左一右将榻上两边的轻纱掀了起来挂住。

  一束光射了进来,正好打在离幸脸上,离幸微皱起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适,抬起手放在双眼上挡了挡。

  “小姐,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离幸拿开挡住眼睛的玉臂,烟翠和落蕴连忙轻扶起离幸,屈膝蹲下为她穿上碧蓝色绣荷花珠鞋。穿好鞋子,烟翠起身这才朝外面已经准备的侍女招了招手,便有侍女端着水,拿着痰盂和锦布鱼贯而入,皆是低头无声,屏息凝神。

  众侍女在离幸八尺处停下,中间还隔着一层薄薄的白沙,若隐若现,看得见离幸身段窈窕的仙姿。

  落蕴和烟翠分别上前从侍女手中接过痰盂和杯盏,暗湖蓝的痰盂是上好的白瓷所制所染,一只便顶得上寻常人家数十年的开销。而那漱口用的杯盏是上好的甜白釉所制,上面裱起来的花卉是用上好的牡丹汁所染,追其根本,是为牡丹花样。

  杯盏所盛的是收集起来的露水加上淡淡的深海食盐,经过放进冰库后用时取出来烧开便是为一个深海之蓝的颜色。不愧是东阙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家,一个简单到不能简单的杯盏便是如此之精细难得,让人不由得惊羡。也不得想起那句诗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落蕴将杯盏递到离幸身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离幸接过浅泯一口,落蕴又连忙接了过来。

  离幸微微动了动嘴,烟翠连忙拿过暗湖蓝的痰盂,离幸微微低下头,用一只手稍掩嘴唇,只听得轻微的一阵水声。

  烟翠将痰盂递了出去,朝外面的侍女招了招手,便有一个端着水的侍女走了进来,清澈的水,上面飘着血红的玫瑰,还有皎洁的百合。落蕴从一旁拿过一小瓶蓝色的精油来,缓缓朝水中滴落两滴,发出清脆的声响,精油在水中立马荡漾开来,晕染着手中的颜色,整个水立马便染了一层淡淡的天蓝色,泛着淡淡的香气,整个屋内瞬间便被这精油的香气给萦绕。

  离幸睁着惺忪的眼睛,似是还未从睡梦中醒过来,迷迷糊糊的,倒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平易近人,少了些许清冷,眼中却依旧是泛着淡淡的水光,映着光辉。

  落蕴拿了块天蚕丝所制的锦帕,描绘着简单的竹叶模样,天蚕丝本就难得,更何况做成擦脸的帕子,可见不一般的辉煌,薄如蝉翼,滑如碧水。

  落蕴白皙的手将锦帕浸了浸水,轻轻揉搓了一下,将手微微拧干,递给离幸。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离幸起身时最不喜伺候的人话多,除了落蕴和烟翠,其他的人都是落蕴好生挑来的,自然是符合离幸心意的。

  锦帕上早已被浓郁的香气所覆盖,离幸睁着惺忪的眼接过,微微擦拭着白皙红润的瓜子脸蛋。离幸的鼻间轻嗅了嗅,眼神迷离,似是很喜欢这种精油的香气。

  “这精油好像不是从前用过的红蕊百合吧!我闻着貌似有一股兰花的味道!”

  离幸嘴唇微泯,轻声一问。

  落蕴嘴角带笑,眉眼清雅,微微低头示意,“小姐说得没错,这是取空谷幽兰兰花骨朵所制!”

  “小姐从前觉得红蕊百合香气过于浓郁,正好前些时日夫人身边的陈嬷嬷给小姐送来了这空谷幽兰所制的精油。”

  离幸听到宁氏,眼神微怔转瞬即逝,清冷声音不确定地喊出一句,“母亲送的?”

  “回小姐的话,是,陈嬷嬷说是宫里的太后娘娘赏赐的,听说还是边疆部族上贡的,只得了这么三瓶,太后娘娘便给了咱们夫人一瓶!”

  烟翠听着离幸的话,连忙接着回答道,虽有些急切倒是没有奉承抢风头的意思。烟翠也是自知如今能够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已是不易,落蕴毕竟是从小便待在离幸身边的,自然是不一样的,还好落蕴是个极其识大体,懂得局势看人脸色的,对烟翠倒是从未颐指气使,反倒是颇为尊敬,两人倒是尽心尽力伺候离幸。

  离幸眼神有些微愣。

  落蕴和烟翠相视一眼,眼中的笑意有些黯淡下来,有些捉摸不透离幸的心思,都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离幸的脸色。

  “就只有一瓶?”离幸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是,只因稀少,夫人手中也只有一瓶!”落蕴和烟翠相视一眼听到离幸的话,只能缓缓开口。

  离幸眼神微暗,晦涩难明,有些复杂的情绪掺杂其中,现在她也明白了宁氏是将这唯一的一瓶给了离幸,虽说只是一瓶精油,难得了些,但是若是宁氏若真想要,也不是弄不到。只是难免离幸的心中也荡起了丝丝涟漪。

  离幸选择了沉默,没有说话。

  落蕴和烟翠相视一眼,也不敢接着说什么,只能摆手让人端洗手的过来,上面飘着各色花瓣,都是珍贵之品,有洛阳的牡丹,南诏的山茶等等名贵之物。

  离幸将手伸了进去,水温不冷不热,正是合适,离幸舀起水来,激起水中阵阵轻微的波纹,不惊不静,像极了离幸此时的心境。

  烟翠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落蕴还未来得及拉住烟翠,烟翠便忍不住急急地开了口。

  “小姐,其实夫人还是挺记挂小姐的!”烟翠看了眼离幸小心翼翼地说了这么一句,见离幸毫无波澜的脸,烟翠又大着胆子接着说了一句,“不如,小姐待会去摘星楼给夫人请安吧!小姐也好几天没去摘星楼了,夫人见到小姐肯定是高兴的!”

  离幸眼神毫无波澜可言,似是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淡漠,对于烟翠的话沉默不语。

  落蕴悄悄看了离幸一眼,忙拉了一下烟翠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烟翠心中本来已经预料到说出此话离幸会不会生气,但是烟翠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出来,烟翠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离幸淡漠凉薄的神色,又转眼看到落蕴那副有些为难不太好看的脸色,心中不由得一紧,最后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双眉已是溢满慌张。

  “是不是奴婢说错什么了?”

  烟翠是在心中细心考虑过才说出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禁忌之类的,只能连忙请罪。

  落蕴正好对上烟翠的目光,面上有些微僵,她也无法开口,只能看向离幸,毕竟离幸才是主子,若是离幸不开口,谁又敢擅自开口呢!离幸虽不是个嚣张跋扈不通清理的主,但是主子就是主子,容不得下人左右议论。

  离幸掀起眉眼,淡漠地看了落蕴一眼,不带一丝情绪,随即将目光转到一脸慌张惶恐的烟翠身上,弯了弯唇,眉眼中闪过一抹幽光,轻声呢喃细语,“你没有说错,反而我倒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的,的确有几日没去摘星星给母亲请安了,母亲虽不注重这些俗礼,可我作为女儿却不得不注意。待会用好早膳,你陪我去给母亲请安吧!”

  “是,奴婢谨遵小姐吩咐!”

  烟翠一听离幸的话,面上不由得一喜,将慌张与惶恐取代,认为离幸此话是赞同自己的想法,心中很是高兴,立马喜笑颜开,像是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来。

  离幸对烟翠说完,对她喜悦的态度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倒是显得冷淡,此举一看,烟翠却自己以为是离幸生来的性子,淡漠凉薄。

  自然即便是烟翠的话中有什么让离幸不高兴的,离幸自然也不会在意,烟翠虽然耿直了些,但毕竟话里话外不难听出烟翠都是在为了离幸考虑。

  离幸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一旁静默站着的落蕴说道,“落蕴,你待会去库房给我取些银两来!我有用!”

  落蕴一怔,面色有些微僵,心里却是对离幸的态度琢磨不透,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出来,只是还是难以掩藏心中的讶异。作为从小便陪在离幸身边的落蕴,心中却觉得离幸另有其他之意,方才虽是简单的一眼,但是落蕴却能够看到离幸貌似是在提醒她什么。

  “是,小姐!”落蕴眼中闪过一抹幽光,转瞬即逝,掩藏得极好,“不知小姐是要取多少银两,奴婢好记账!”

  离幸犹豫了一下,脑海中快速计算着,淡漠出声,“一张一百两银票,五十两现银!”

  “是!”落蕴虽不懂离幸为何要这般做,却也没有多问,只能应声。

  倒是一旁的烟翠难掩脸上讶异神色,却也是略有隐藏,没有那么明显,烟翠是个聪明的,只是太过在乎便成了她的软肋,自然烟翠也不会过问,身为奴婢要懂得自知之明。

  “小姐,昨日您答应了世子要前往东宫,不知您要何时前往,奴婢命人提前备下马车!”

  落蕴出声问道。

  离幸缓缓从床榻上起来,顿了顿,眼神淡漠,却因为东宫二字有一丝松动。

  “我先去给母亲请安,请完安便直接去东宫!”

  “是!那奴婢命人将马车备好!”落蕴对于离幸的决定没有半丝讶异,只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嗯”离幸微微应了一声。

  离幸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上好的楠木绣花凳,沉香檀木案桌,千里石细细打磨的铜镜,听说要十个一等工匠磨上一个月才能有如此明亮。檀木桌上,侍女已经将各色各类的珍贵的钗、簪、笈、冠、镯、环等依次摆放陈列,烟花缭乱,件件皆是上乘名品。雾云黛,青山黛,姣月黛,上兰黛,各色胭脂,各色玉粉。

  烟翠拿过一旁的桃木梳为离幸轻轻地梳着这三千青丝,垂落,泛着水波晶莹的光泽,如万丝柳条,蒲青墨黑,像是一泻千里的绸缎。

  “不知小姐今日可有什么喜欢的发髻?”

  平日里梳什么发髻都是烟翠自己决定的,偶尔也询问离幸本人的意见,只因离幸对此等样貌装饰没有多大的约束,便任由着烟翠的想法来。渐渐地,烟翠也很少开口问了。

  今日却是有所不同,往日是平常,即便出府也不过是好友相聚,而今日却是前往东宫,是去见太子殿下的,自然是不一样的,烟翠方才听到落蕴的话,特地记了下来,暗暗留了个心眼,出声询问着。

  离幸听着烟翠的话,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有些发愣,沉默不语,眉眼间似是染着淡淡的情绪莫名。

  烟翠透过镜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离幸一眼,以为她是在纠结,便连忙出声奉承着,虽说是奉承,倒是不见奉承之色,“小姐倾国倾城,貌美动人,梳什么发髻都是最好看的!”

  离幸看了眼镜子中的烟翠,看烟翠这副样子,倒是单纯天真,没有杂质,不免弯唇一笑,“那你觉得我今日该梳什么发髻?”

  离幸自然是知道烟翠心思的,离幸既然不在意这些便不会在意这个小小的发髻,顺着烟翠的话随便说了一句。

  烟翠听离幸如此说,不免张唇笑开来,却又细细地想了想,却在下一刻便说了出来,显然是早已便想好了,“不如奴婢为小姐梳一个飞云髻吧!”

  “飞云髻?怎么突然搞得隆重了这么多?”离幸听着烟翠的话,不免出声问道,聪明如离幸又岂会不知烟翠的意思,只是有时候便是需要装傻一下。

  烟翠见离幸眼神平淡,没有拒绝的意思,立马眉开眼笑,忘了细想。

  “待会小姐可是要前往东宫的,自然是要与太子殿下相见,小姐和太子殿下因为之前的事僵了许久,好不容易有了裂痕,小姐自然是该隆重的,这飞云髻最是能展现小姐贵女气势,让太子殿下眼前一亮,也好好打压一下那什么紫莺,咱们小姐可是未来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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