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贵不能言
赶来迎接王驾的百官队列,还有泰山四寇中的孙观、孙康二人。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除去难民不断拔营返乡,城中建好的民居,亦不断有人落户。刘备一问方知,皆是泰山人家。
因胡辅主政三台城,故而从山寨迁来的泰山人家,皆落户此城。颜良等人家眷,已先行迁入。颜良更是亲帅吴敦、尹礼、昌霸三位军曲候,领兵南下,迎接北上车队。
沿途匪患未除,小股蟊贼足以致命。自当谨慎。
先时,胡辅奔赴黄金台宣蓟王命。四寇五人问起城长食俸。胡辅答曰三百石。五人纷纷叫嚣太少。便要用自己的六百石俸与胡辅均分。被胡辅婉拒。又说,只需城内民众破万户,便可得食千石俸。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五人与颜良一合计,便将山寨内家人,齐迁入三台城。好早日为胡辅凑足万户之数。
得知详情,刘备欣然点头。草莽英雄皆如此。只需交情到,便可为友两肋插刀,肝胆相照。
胡辅乃前大将军窦武孤孙,有一股与生俱来的侠义之气。与颜良等人也是对路。泰山人家落户三台城,蓟国上下皆乐见其成。如今水退,方圆五十里内,除去与容城交界处略窄。余下皆是三台城地面。先筑路通渠,改造荒地,再筑坝分水,向西淀圩田。凡新增之土,皆属蓟国所有,冀州诸国深受大恩,无人来争。
靠近城北的区域,脚手架已立起。城南还是尚未撤出的难民营地。
见蓟王车驾入城,民众纷纷让道行礼。穿过一处难民营地时,忽有隐隐约约的呼喊声,飘入车窗内。
“豫儿!豫儿!”
“停车。”闻哭声悲恸,刘备旋即言道。
“喏!”史涣这便令车夫勒停马车。
散布各处的绣衣吏,齐赶来护驾。手持追魂弩,目光警惕,扫过四周。确无埋伏,这才令车门开启,踏板落下。
见刘备下车,关羽亦翻身下马。
“大哥。”
“何人在营中哭泣。”刘备问道。
“应是流民。”关羽答道。
“且去一看。”
“嗯。”
绣衣吏前方开道,百官尾随其后。刘备和关羽一前一后,进入营地。
营内帐篷,稀稀落落。这几日难民结队南下,走了很多。哭声出自庵庐,必是家人患病。
刘备掀帘视之,只见一青年文士,正怀抱一半大少年,痛哭流涕。
刘备远远得见,并未打扰。而是将医官唤来相问。
医官答曰:少年久病缠身,乃至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家人送来,为时已晚。卑下已尽力而为,却未能见效。这便实言相告,好让其心有准备。
见文士身侧一妇人,身怀六甲,亦在垂泪。刘备这便问道:可是瘟疫?
医官摇头:非也。
说话间,见妇人忽以手捂腹,面色苍白。医官急忙上前:夫人切勿激动。小心动了胎气。
心痛其子,妇人又如何能自持。眼看便要早产,青年文士更加手足无措。
刘备当机立断:“来人,速抬夫人上车,送往国医馆。”
“喏!”绣衣吏这便上前将孕妇连人带榻,抬出庵庐。青年文士这才看见一身王服的刘备。这便强忍悲痛,俯身行礼:“多谢王上相助。甄逸怀抱幼子,无法行礼。请王上恕罪。”
“无妨。”刘备近前言道:“令夫人身怀六甲,悲恸过度,似有早产之兆。此地并无妇产良医,且随我赶往楼桑国医馆,自有华大夫为夫人诊治。”
“如此,如此……”
见他心系怀中病子,刘备又道:“且让令公子与我同行。”
“这如何使得……”甄逸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刘备将少年轻轻接过,示意青年文士起身同行。
绣衣吏已将甄逸发妻送入车驾。刘备正欲将独子送入,不料又有二男四女,计六童子,从营地冲出,围住马车,不愿与父母分离。
刘备当机立断:“且同车前往。”
甄逸心乱如麻,亦顾不得许多。将子女逐个拉上车。
命史涣牵来黄,刘备翻身上马,将昏迷少年横抱怀中,冲百官言道:“诸位稍待,孤去去便回。”
“恭送王上。”胡辅领一众官吏从旁送别。
待起身,刘备已绝尘而去。
目送蓟王车驾远去,再回望空荡荡的庵庐,胡辅心怀激荡。
得此明主,臣复何求!
孙观、孙康二人心生折服。王上亦是豪杰!
黄千里神驹。百余里官道,瞬息可至。有二弟关羽乘赤菟,从旁护佑,安全自当无虞。遂命史涣守护车驾,刘备和关羽,纵马先行,奔赴楼桑国医馆。
待蓟王车驾抵达,华大夫已为少年诊治施药。
华大夫言:乃因水土不服,血弱气虚,外感风寒,邪气侵入与正气相搏,正邪分争而往来寒热,乃致风寒入里化热。此病多见于流民。“小柴胡汤”主之。只需静心调养,不日可愈。奈何未能及时施以汤药,乃是病情延误,命悬一线。
又随口问道:此症我蓟国良医皆可诊治,为何延误至此?
待车驾抵达,安顿好孕妇,刘备这便相问。
甄逸方才道出原委。
原来,甄逸乃中山毋极人,太保甄邯之后。数月前,甄逸官拜上蔡令。未等赴任,中山国突遭贼乱。这便携一家老小,乘船赴蓟国避难。眼看期限渐至,再不到任,便将做弃官论处。甄逸越发急迫。长子为不误行程,一直隐瞒病情。甄逸心中有事,夫人又身怀六甲。夫妻两人皆未能发现。乃至小病久拖成大疾。今日正收拾行囊准备返乡赴任,不料长子忽昏迷倒地,令全家手足无措。送到庵庐,良医言恐难救活。这便悲痛出声,被路过营地的刘备听见。
长子至孝,本是好意。却不料此举非但害了自己,险还累及家人。万幸遇刘备巡查三台城,方救了一家性命。
这便好言安慰甄逸,又令人安排馆舍,供其一家暂住。
至于食俸一千石的上蔡令,怕是赶不上了。
甄逸摇头一笑,无妨。事关一家老小安危,上蔡令不做也罢。
见他已然想通,刘备欣然点头。叮嘱良医好生看护母子二人,这便离开。
甄逸长揖相送。心中挂念妻儿,不及多想,便又急忙返回病院。
登楼入室。见长子、发妻正酣睡,诸子女皆安静的陪坐一旁,心生感恩。
须臾,见发妻悠悠转醒,甄逸急忙近前服侍。
妻张氏言道:“先前做一胎梦。梦见来时在蓟王车上寝寐时,有仙人持玉衣覆我腹上。夫君可知是何意?”
“此子贵乃不可言也。“声音出自隔壁病室。
“何人窥听?”甄逸高声相问。
便有一人,于门前长揖:“相者刘良,见过公子,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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