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回了教室，周世艳正满眼期待地看着林加乐。“这本画册是专门针对艺考的，里面步骤和细节都很清晰，我想应该很适合你。”
林加乐接过来看，是一本素描头像的教学书，其实跟纪韬给他的那些差不多，只是多了历届高分汇总。这也不错，至少知道自己还差多少。林加乐对她笑了笑，“谢谢啊。”
翻着最后的汇总，纪博君应该是能得高分的吧，以后他想考什么专业呢，都还没来得及问。
“你买新口味了？”周世艳注意到林加乐手里黑色的铁盒子，“是什么味道的？”
林加乐低头看了一眼，“可乐味。”
“居然还有可乐味？”周世艳歪头眨巴着眼，“想象不出来可乐味的薄荷糖，好吃吗？”
“不好吃。”林加乐把盒子放到了兜里，假意专心看书。
周世艳本来期待林加乐能给她一颗，结果林加乐却收了起来，她摸了摸兜里的小铁盒，思索着要不要也去买一盒可乐味的尝尝。
林加乐不知道纪博君究竟明不明白那瓶可乐的意思，但一整天纪博君都没什么表示。
晚上从地铁站出来之后，纪博君对唐瑞说：“你先回去吧，我有事找林加乐说。”
那个时候他又开心起来，纪博君并不是不在意他的。
他想在大街上，在人群里，在唐瑞面前将他抱起来旋转，然后告诉他：“你真棒！”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甚至脸上的表情还很冷漠，一副我干嘛要配合你的不耐烦。
纪博君和他一起走到了公园里，在凉亭相对坐下。
林加乐伸手去摸他的手臂，手背，还有指甲盖，林加乐喜欢摸他的指甲盖，从一个跳跃到另一个，像弹琴。
纪博君一直盯着他看，盯着他的指尖在他的指甲上摸几下又换一个。这很好玩吗？他不是很懂，但这样的氛围他却很喜欢，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却胜过说一万句。
“你喜欢我吗？”纪博君问。
“喜欢，特别喜欢。”林加乐凑过去亲他的嘴角。
“是哪种喜欢？”
“发了疯的喜欢，每分每秒都想你想得要发疯。”
“你为什么喜欢我？”纪博君凝视着他的眼睛，“为什么是我？”
“你是特别的。”林加乐说着把他拉到了怀里。
“我很普通啊，我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纪博君直起了身体，瞪大了眼睛。
“在别人眼里也许你是普通的，但在我眼里你却是最特别的，你是完美的，小贝。”林加乐又把他拉了回来，和他靠在一起。
“我不懂。”纪博君说。
“在我们这个年纪，几乎所有人都是按照父母老师的要求去做什么，但你不是，你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只有你是自由的。”林加乐解释。
“那是因为我爸妈从来都不对我要求什么，他们只要我高兴。”纪博君越来越疑惑了，林加乐似乎把他想象成了另外一个样子，“而且小宝也是这样的，不是只有我。”
“确实是你们的生长环境造成的，但是全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呢。我遇到的只有你们两个人而已。”林加乐说。
“那为什么不是小宝。”纪博君追问。
因为她没有去想你没写的那篇作文，她没有在暴雨里说“真幸运啊！”，她没有问“你喜欢什么颜色”，没有剥小龙虾，没有做的事情多了。
“因为那晚只有你来找我了。”林加乐选了无数答案里最初让他内心一片柔软的那个。
“哪晚？”纪博君问。
“你和唐瑞考试完烧烤的那晚。”林加乐说。
“所以那次你是真的哭了？”纪博君吃惊地撑了起来，“当时我还怀疑是不是看错了呢。”
“为什么啊，你那天为什么要哭？”纪博君又趴到林加乐跟前，摸他的脸。
“你怎么看出来的？”林加乐却并不回答。
“那天你的声音有点怪，而且……”纪博君说，“我总觉得你眼睛有点肿，当时天黑了，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
“我还以为看不出来呢，大意了。”林加乐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天为什么要哭？”纪博君也凑上去亲了亲他。
“非要说吗？我觉得很丢脸。”林加乐明知故问。
“我想知道。”纪博君说。“我想了解你。”
“那天我看见你跟彤姨撒娇了。”
“撒娇？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也许你家很正常吧，反正我没撒过娇，也没见过，那是我第一次见。”林加乐说，“我都不知道原来孩子和父母的关系可以这么好。”
“那以后你就跟我撒娇。”纪博君说。
林加乐“哼”了一声，“没用，我今天撒娇，你连懂都不懂。”
“啊？”纪博君惊呼，“你什么时候撒娇了？”
“可乐啊！”林加乐提醒。
“可乐？可乐怎么了？”纪博君问。
“很多气啊！我很生气啊！”林加乐瘪嘴，歪过头不看他，脸一片红。
“……”纪博君完全无语，“你这个也太隐晦了，我以为你在闹着玩呢！”
“我做不到你那样。”林加乐转回头看着他，“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纪博君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后你可以直接说出来，这样我怕我不懂。”
做到这样是极限，现在告诉你这些更是挑战极限，直接说出来，太难了。
林加乐沉默了。
纪博君也沉默了。
虽然弄明白了林加乐确实是喜欢他的，可如何面对纪雅君依旧横在他的心头。
“阿乐，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纪博君显得有些踌躇。
“什么事？”林加乐又开始在他指甲盖上摸。
“这几天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纪博君小心地说，“我得想想怎么给小宝说。”
林加乐忽然像没电了一样停在那里。
“我觉得我必须得先想清楚这件事。”纪博君不安地咬着下唇，“我很害怕，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林加乐还抬在空中的手放了下来，却没有碰到纪博君任何一点肌肤，“你需要多久？”
纪博君看着他，心里很难过，“我不知道。”
“那我等你。”林加乐转过了身体，去看旁边的湖水。
他忽然想起中午他对吴丽微说的那句话：“每个人都只能看见自己眼前的东西，而对其他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在回去的路上，林加乐问纪博君：“如果小宝接受不了，你打算怎么办？”
纪博君看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本不想问，也觉得不该问，可是他更害怕，他更需要时间，他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不然等到了那一天，纪博君突然跟他说分开，他怕自己会真的疯掉。
心理建设是需要提前做好的。
到了纪家楼下，两人相对无言，纪博君忽然抬头看他，说：“你等我一会儿。”转身跑了进去。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阿乐，我想跟你换个东西。”纪博君说。
“什么东西？”林加乐问。
“用这个换之前送你的那个十字架项链。”纪博君打开了盒子，把用布包裹的怀表摊开递到了林加乐手里。
林加乐拿起怀表看，手感沉重，看起来就很贵，他心里突然就涌起了更加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要换？”林加乐声音里带着一丝阴沉。
“其实……其实这个才是当时我想送你的礼物。”
“那为什么没送？”
“我当时怕你误会。”纪博君说，“这个比较贵，我怕你觉得有压力。”
误会？误会什么？误会你喜欢我？林加乐突然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好，我去拿。”林加乐拿过盒子把怀表装好，快步走回了房间，将那根十字架项链取了出来。
十字架项链和第一次见面纪博君送的那个廉价晴天娃娃一起放在床头柜里，宝贝似的。
林加乐手里紧紧捏着十字架，闭着眼逼掉了想大叫的冲动，才去还给纪博君。
等他再次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家里一片狼藉，沙发歪斜着，地上到处是散落的陶瓷碎片，电视遥控板也分成几节躺地上，散落的水果，隐隐的哭声从厨房传来。
他走了过去，见孔欣双手捂着脸在抽泣，唐瑞一脸愤怒又忧伤的神情。
这一天究竟是怎么了？
“大姨，别哭了。”林加乐走过去扶孔欣，他往天花板看了一眼，没听见唐建文的动静，看向唐瑞，唐瑞与他对视然后摇摇头。
“我没事。”孔欣用手背擦脸，吸了几口气，没看他俩，侧过身走出厨房，要去收拾客厅。
“我来收拾，大姨，你去休息。”林加乐抢过孔欣去捡的碎片，朝唐瑞努嘴。
“妈，你先去休息，我们来收拾。”唐瑞立马跑来扶孔欣上楼。
孔欣没有推迟，跟唐瑞上去了。
林加乐把沙发归位，地面打扫干净，唐瑞还没下来，他来到孔欣房间门口，听见唐瑞在安慰她。
林加乐叹口气回了自己卧室，他没关门，坐在床沿，觉得异常疲惫。
半个多小时后，唐瑞出现在门外。
“大姨怎么样了？”林加乐问。
“睡了。”唐瑞说，“但睡得着吗？”说罢扯了一个难看的嗤笑。
“那……姨父呢？”林加乐问。
“又走了。”唐瑞低垂着头，整个肩也佝偻着，“他们又吵架了。”
林加乐沉默着，早就猜到了。
“哥。”唐瑞抬头看着林加乐，“你说他……还会回来吗？他们是不是要离婚了？”
“不知道。”林加乐只能如此回答。
“我当初是不是应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唐瑞的眼里带着询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错的不是你，唐瑞，这事迟早会知道的。”林加乐说。
“万一隔段时间他腻了就算了呢？”唐瑞问，“我闹了他就回不来了。”
林加乐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闹。”唐瑞喃喃自语着回了房间。
林加乐躺倒在床上，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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