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尧天舜日
当姬龙凤攻入明德门城楼的时候,已经锁定了这场战斗的胜局。
虽然平阳知府王舜征、兵备副使李一鳌及指挥使唐峣带领士卒拼命抵抗,但是那止得住?
明末内地卫所兵稍做训练,若是用来守城倒也堪用,但是用来近战肉搏,那就不够看了。
姬龙凤以一敌十,犹能击杀其七, 如今又有士卒护卫左右,那更是如虎添翼。
所谓“十步杀一人”,完全不足以描述姬龙凤的凶残。
与大多数人的直觉相反,狭窄但是又有能够让长枪腾挪的空间反倒更利于长枪的发挥。
姬龙凤以自己为矢锋,以敢死之士为羽翼,三步出一枪,一枪杀一人。
一时间勇不可挡, 只杀得当面明军官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指挥使唐峣见姬龙凤如此嚣张,怒不可遏,不由持枪上前来战。
那姬龙凤已经杀顺了手,气势如虹,眼见唐峣拦在面前,不由把枪一抖,一式中平枪直扎过去。
“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防。”
格枪与格刀剑不同,无非拦拿二法而已。
但是无论拦还是拿,都必须先得两枪相较,然后方有拦拿之谓。
故而扎刺之时,无论上平枪还是下平枪拦拿之时,都容易形成大夹角,容易防守。
中平枪则不然,其法直来直去, 即便拦拿也很难形成较大的夹角,故而最难防守。
那唐峣本是卫所出身,家传的武艺倒也没有落下。
眼见姬龙凤一枪刺来, 只把长枪一抖就去“拿”它。
所谓“拿枪”,便是敌人直刺时由外向内抖枪防守,动作和翻腕抓拿东西颇为相似,故而被称之为“拿枪”。
你莫要看这“拿枪”不过是很基本的技法,长枪用法攻防一体。
若是姬龙凤这下子被唐峣拿实了,丢了中线,那么下一步敌人就要发枪夺命,毫不容情。
只是唐峣万万没想到他这一拿却没有拿实,不由大惊失色,连忙就要向后退去。
只是哪里还来得及?
唐峣只觉得左手一疼,不由惨叫一声,弃了长枪跳出了圈外。
“好枪法!”唐峣举手一看,只见左手掌竟然已经被姬龙凤扎透了,在鲜血汩汩的伤口处隐隐可见森白的手骨。
姬龙凤这一手唐峣当然也知道,自然也使得出来。
然而,高手过招本就是生死一线,快一线则生,慢一线则死。
姬龙凤看了看已经跳了出去的唐峣,不由遗憾的咂了咂嘴。
原来这这一手唤作“凤点头”, 由调枪和凤点头两个动作组成。
其中所谓调枪之法, 即是你拿我拦,你拦我拿,大家顺着一个一个方向转动,防止自己的长枪为敌人所拦拿。
这个法子在别的流派中又称之为“闪赚”。
“所谓闪赚者,如敌人一枪扎来,我用拿开进步,竞技中平而入。敌见我枪至彼,彼必一拿,我即审敌拿力收半,便将枪一闪,串彼圈外,扎敌一枪,彼必不能救。里外皆同,故曰最胜。”
其实说白了就是先以虚招诱敌将招数使老,然而伺机发枪克敌。
具体到姬龙凤这次,就是先用中平枪虚扎,等你来拿。
你若来拿,我则顺势调枪躲过,然后枪头转至你长枪上方时往你握枪的前手一点,便破了你的枪势。
本来这一招还有一个后续,等你伤了敌人前手之后顺势往前一扎就能要了敌人性命。
只是这唐峣也不愧是卫所官兵,多少也有点本事,眼见事情不对,急忙跳了出来。
这一次虽然被姬龙凤伤了左手,倒也不至于被人追上一枪,丢了身家性命。
“走!”眼见事不可为,指挥使唐峣向副使李一鳌使了个眼色,就待弃城而走。
不意李一鳌摇了摇头笑道:“你和王知府先走,我来断后!”
那唐峣本来对知府王舜征颇有微词,见李一鳌护着他,只好卖他个情面,无奈道:“那副使你好自为之,唐某去也!”
只是说要走,哪有那么容易?
就在姬龙凤攻入城楼的时候,义军其他敢死之士也先后赶到,而城下的义军也借助云梯等器械纷纷登上城楼。
“平阳陷矣!”张顺站在城外,望着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了城墙,不由欣喜道。
“全赖舜王指挥之功!”张天琳、张汝魁自知这一次表现不佳,不由连忙拍马道。
“自家兄弟,何分你我?”张顺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他心中早已经悄悄把张天琳、张汝魁两人降低了一个等级,仍然不动声色安慰了一番。
“后续扫尾事宜还请舜王交与我等,舜王请回尧庙稍歇!”张天琳和张汝魁相视一眼,也不知道张顺心里是何打算,两人不由主动请缨,聊以弥补一二。
“好吧!”张顺也不为己甚,又警告了几句道。
“不过军纪务必给我看严实了,若是有人胆敢建银劫掠,你们要是不处理,那我就替你们处理!”
那两人日后不知舜王军法森严,哪里还敢有小动作,连忙一一应了。
眼见形势差不多了,张顺自觉待在此地无用,反倒让张天琳、张汝魁两人行事畏首畏尾。
他便留下孙传庭作为“监军”,自率宋献策、徐子渊、雷翀等人返回平阳城外营地。
昨晚到达义军营地的时候,天色已晚,张顺不曾看得真切。
这一次张顺返回此地,这才发现这营地并非凭空而建,而是以一小片建筑为核心扎寨而成。
张顺走到昨晚中军大帐所在,抬头一看,却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庙宇,那门楣当中正写着两个大字“尧庙”!
张顺不由为之一愣,随之释然。
平阳乃是尧都,此地建有尧庙也是理所当然。
“此乃天意,还请舜王祭拜一番为好!”不意张顺思绪未落,宋献策早笑道。
“此话怎讲?”你也不能让本王见庙就拜,这样和愚夫蠢妇又有何区别?
“舜都蒲坂,或言平阳及潘者也。”宋献策闻言笑道。
“昔日尧帝都于此,舜帝亦曾都于此,蓋禅让之故也,此非大德乎?”
宋献策的意思很简单,“尧禅舜”,仅此一条理由就值得张顺祭拜。
“那好吧!”虽然如此,张顺也不可能像祭拜舜帝那般进行大祀。
他只是命士卒寻来祭肉、香纸等物,来到尧像面前,草草的祭拜了一番。
只是张顺这厢刚拜完,那厢突然有人大呼小叫起来。
宋献策皱了皱眉头,不由走出门外喝道:“外面何事喧哗?”
“尧天舜日,尧天舜日!”不曾想原绛州知州雷翀也指着天象惊叫起来。
“此话怎讲?”宋献策不由一愣,奇怪道。
“先生有所不知,在晋地,尧为天,舜为日。尧天舜日之词又特指苍天为乌云所罩,然后太阳从乌云缝隙出现的景象。”雷翀连忙解释道。
宋献策闻言一愣,抬头一看,只见原本阴沉沉的天空不知何时露出来金灿灿太阳,一束阳光自上而下笼罩了平阳城。
此情此景,让他突然想起来当初义军在历山舜王坪祭拜舜帝的情形。
原来这就是“尧天舜日”啊,宋献策不由大骇,他不由连忙扑倒在地,高声喊道:“尧天舜日,天下大治;舜王之德,此天警之!”
原来尧天舜日在典籍中,指代像尧舜在位那样的太平盛世,具有和天下大同的理想社会一样的地位。
舜王一祭舜帝于舜王坪,“尧天舜日”;二祭尧帝于平阳,又是“尧天舜日”,此非天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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