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箭三雕(上)(4000)
孝文心中本来就对赵主管身上的这些症状的来历有些猜测,现下经司马婧苓这么一说,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关于这种秘药是在哪里得来的,孝文心中也有了底。
直到现在这个时候,韩立一行人都还没有出现在大堂之上,那么三方合作的局面,就再明显不过了。
孝文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心中纠结是要继续装傻下去,还是就这么把话说透了,然后直接离开玉门客栈,从此另外再换一个身份,自在逍遥,任谁都无法再寻得他的消息,也无人可知他竟然会是当初那个混在南御国商队里的人。
可是,直接就这么认了输,也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他装作十分惊讶与好奇的样子,对着司马婧苓说道:
“这种东西听起来似乎颇为有趣,我倒是真的有点想见识见识。姑娘既然对它如此清楚,不如姑娘先与我再仔细描述一番,说不定这种东西,就能够由我的手,制出来了。”
“公子再说什么胡话,公子手中都有此药的解法了,如何还需要得知此药该如何制作呢?更何况,我只是一介很是平凡的女子,能够听得此等秘闻就已经算是有些侥幸了,哪能清楚这等秘药,是如何制作出来的呢?
更何况,公子不是应该早就知道此药是如何制成的了么?”
司马婧苓的话中似乎隐藏着深意,好像在映射着什么,让孝文心中一惊,竟然开始不清楚司马婧苓到底已经知道了多少。
他心里一边觉得仅凭这么点时间,一个不知底细,可能与北傲国皇室那边有点关系,又千里迢迢从南御而来的人,是不可能会查到这么多东西的。
更何况,他被引出来也只是意外,眼前的这位“魏姑娘”并没有一开始就朝着他而来,所以就算有柳如是的相助,也不过就只能扒掉他的一身一副,他的底细怎么可能会给人扒干净呢?更何况,这种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的秘密。
可是另一边,正是由于司马婧苓这种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语气,让孝文又有点相信,司马婧苓可能是真的查到了他的底细。
就算是没有彻底查清楚他是哪里的人,是做什么的,但至少肯定查到了自己与那个在北傲谁都不想提名字的那个人之间,有点联系。
做这种事情做多了,心中的警惕之心就一直都没有再放下来过。
即使嘴上说着什么都不在意,好像一切都尽在把握之中的样子,但要真遇上了事,还是能依靠着自己那时时怀疑一切的直觉,来躲避掉这些潜藏的危险。
所以,习惯使然,只要是与自己有关或是令自己感到有趣,让自己注意到的人,那经由他说出口的话,必然是要反复咀嚼许久,翻来覆去地品鉴这话中是否藏有真意。
哪怕这人只是直白地说了一句事实,孝文也要在心中琢磨上一段时间,等自己彻底确信这人真的只是简简单单、平平常常地说了这么一句,才会彻底放下,毫无介意地与人交谈在一起。
直白之语都没能让孝文直接相信,更不用说司马婧苓这种好似什么都说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说的情况了。
这两句话翻来覆去地在孝文心头萦绕了很久,让他真的无法分清司马婧苓到底是已经真实地掌握了他的情况,还是说只是摸到了一个边,就靠着这种虚实不定的话,来诈一诈他。
这看起来是一次公平地选择,但其实,却只有一条路可走。
孝文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随之改变的,是孝文整身的气质以及身体面容的全部变化。
他的眼神之中早已不是那个曾经瘦弱苍白、身子不太好但是却足够聪慧的温润的小少年了。现在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凶狠的阴鸷,只要扫上这么一眼,就能带给人以无限的寒意。
大堂上现在所有人都被孝文的这番变化所惊吓到了,忍不住全都后退了一小步。
他们完全想不到,一个先前看起来十分人畜无害的样子,现在却一下子就变得了这副阴狠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大惊失色。
此时的大堂之内,唯有司马婧苓和柳如是早有预见,他们就站在原来的位置,面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见到她们两人这个样子,孝文反而是嗤笑一声,十分失望地轻“啧”一声道:“没意思。”
司马婧苓看了看柳如是,柳如是也算是明白了司马婧苓的意思,马上派玉门客栈里的伙计将周围围了起来,然后派出一小伙人去疏散一下周围看热闹的客人们。
只有王叔,看着站在大堂中央已经完全变了个样的孝文,仍旧不可置信,并倏然就红了眼眶。
他想走上前去问问,问问孝文这两年在他们商队里时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么,对他们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么?
可是心头的理智,硬生生地阻止了他。
他虽然在这商队里就是做着操心关怀的活,对谁都想多照顾一点,但是却也不是分不清主次的人。
他们这些行商之人,永远都是将自己的商队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任谁伤害了他们的商队,他都不会再好言好语、好声好气地对待他。
孝文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孝文,他自己没有看出来,被孝文骗了这么长的时间也就罢了,这个时候再不知清楚地去质问孝文,恐怕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于是,王叔便深深地看了孝文一眼,狠心地一转身就走了,半点留恋也无。
孝文似有所感,看了一眼王叔离开的背影,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
实话实说,他跟过的商队也有好几支了,这支商队的氛围确实是最好的,老好人王叔也不愧是多年来的经验充足又温和细心的老队员,无论从行商的经验上还是生活照顾上面,都对他们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可惜,只能算作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孝文在心底笑了一笑,自己也不知自己的这个笑容,是怎么一个意思。
他抬眸看着眼前的这两位女子,一个早有所闻,一个名不见经传,加在一起却能顺着他整个计划中最为粗糙的那条线查到现在,说实话,他是佩服的,也是有趣的。
尤其是对于那个他对上之后,从来都没怎么沾过光的“魏姑娘”来说,他心中更多的是,多了一种好奇。
他对司马婧苓说道:“魏姑娘如此办法,应该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地逃家之人吧?反正再怎么说,我这也成了姑娘你的瓮中之鳖,不如就给我解解惑如何?”
“我是一个简单的逃家女如何,不是一个逃家女又如何,这与公子您有什么关系么?况且,公子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已经无法逃脱,是不是太过武断了一点?”
孝文倒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得有些惊奇道:“姑娘的这个意思……莫不是还十分希望孝文逃脱出去,亦或者十分相信孝文有这个能力,能够在柳掌柜的这等包围之下,顺利离开?”
“公子,倒是惯会曲解人的意思。”司马婧苓站了许久,有些疲累,便干脆直接一把拉过旁边放置的坐垫来,跪坐了下去。
伙计倒是也会看人眼色,见司马婧苓坐了下来,便连忙小跑着去重新沏了一壶茶来,给司马婧苓给满上。
司马婧苓喝了一口茶,又坐了下来,倒是觉得身子舒坦了一些,感觉又有一口气可以与孝文一起说道说道了。
她瞧了一眼隐隐有了精神,慢慢醒来的赵主管,却因见事不对,又马上闭上了双眼,装作自己还没有清醒的样子,便轻笑一声,对孝文说道:
“我们的苦主醒了。虽说这位苦主‘苦’得情有可原,心智不坚定才受了你的诱惑,可若不是你事先找上门去,也就不会发生这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当然我们的苦主也就不会凭白喝了一碗难以下咽的‘消暑汤’,更不会不知道什么时候遭受了他人的毒手,被人下了秘药。
人吐得昏天黑地也就不说了,这身心上的刺激,可就让人遭了大罪了。
刚刚我让公子您救治一番,也不过就是让您能够将欠下的债务清一清,不然等您潇洒地拍一拍屁股走了,独留下这受了伤害的赵主管,那可真真是,找哪说理去呢?”
孝文闻言挑挑眉,低下头去看了一眼赵主管。
只见赵主管呼吸急促,一双眼皮抖得飞快,好像连脸上的每一寸都在紧张,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装晕。
不过许是孝文的那一颗药确有奇效,原本有些苍白,甚至隐隐透露出有些青灰的赵主管,脸色一瞬间就变得红润起来,看起来实在是健康得紧,完全看不出来赵主管刚刚还是躺在地上虚弱至极、生死未知的病患。
“这可真是……”看见这么一副画面,饶是见多了场面的孝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找到赵主管,完全就是因为赵主管并不是按照正常程序进来的,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玉门客栈的伙计所发现。
而且这人确实比较爱贪小便宜,为人又抠抠搜搜的,为了钱财马上就可以去冒险。
不过这种人也有个缺点就是,当他快要没命的时候,绝对会无比格外珍惜自己的小命。毕竟自己还攒着大半辈子的积蓄与财宝,完全不想年纪轻轻丢了性命,然后让这些属于自己的钱财,白白地让他人捡了去。这天柳掌柜把他们带出来说是让他们在这里等一会,只要不擅自逃跑,就会等到他们的头领来接他们。
于是他们就静静地坐在了大堂之内。
虽然是被绑着的,但是心里也没什么不服气的。他们这几天虽然已经安稳了两天,但是被人灭口残杀的场景,还是会时不时地萦绕在他们的眼前。
他们就只等自己的头领回来,给自己一个心安。
可是没想到,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说要把他们给救出去。
他们和这人纠缠着,等来了玉门客栈的柳掌柜。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情况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看着柳如是,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
“柳,柳掌柜,这位,这位没什么事情吧?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啊。”
柳如是笑着安慰他们说道:“别担心,跟你们没关系啊。不过赵主管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所以还是得找人送他们去看大夫了。”
“何必这么麻烦,我们这里不是有懂医术的人么?”司马婧苓笑笑,然后慢慢地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药方。
她露过了隐藏在人群中的孝文,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然后走到柳如是的身边,将手中的药方交到了柳如是的手中,
“柳掌柜想必也是懂得一些药理的,所以这张方子,依柳掌柜你看,此人医术不说多厉害,但是也能够达到一个大夫的水平了呢?”
柳如是接过司马婧苓手中的药方,上下扫了一眼,赞叹道:“确实很厉害,比我在这里认识的大夫,都要厉害了。
这个人,贵客你可认识?”
司马婧苓自在的笑了笑,然后对柳如是说道:
“我这里不认识,但有人认识。毕竟这张药方,还是带我来这里的人给我的。”
柳如是自然是知道是谁把司马婧苓带进来的,于是她便知道了这件事情应该去找谁。
她转过身去,看见孟老板拿着一个酒壶正在那里偷偷喝着酒,看见柳如是朝自己看过来之后,便马上将酒壶藏在身后,而且还躲闪着柳如是的目光,不敢和柳如是对视。
柳如是直接笑着,走过去将孟老板拉了过来,
“老孟啊,咱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什么时候你队伍里头有这么一个人才了,借来用一下啊?”
孟老板听了之后愣了一下,没想到柳如是是找他来说这件事的。
他来大堂里,其实就是馋酒了,并不想掺和进这事。
周围人谈论的时候,他顺着听了一耳朵,然后就不过多关注了。可是现在,竟然还跟他扯上了关系。
他不由得苦笑一声,自己得了个莫大的好处,看来确实不是白来的。来来回回,自己这里做的事,竟然也没少多少。
不过要用到他,怎么不跟他事先通个气呢,这让他怎么回答,他不知道他们这是要从他这个商队里找出谁来做这个会医术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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