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破天狼毒
“你怎么了！”
峘央瞬间慌了。
见他痛苦万分地瘫倒在地，一手还抓着手臂，峘央才看见他乌色的外袍衣袖上，有鲜红的血淌下来。
他一直紧握的剑，终于被他丢在河滩上。因失血过多，他的脸变得苍白，本来丰神俊朗的面目变得虚弱不堪。他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拳头，倒在地上发抖。
见他这幅模样，峘央全然吓坏了。她都不知道何时他受的伤，直到两个人跑了这么远她才知道。
“你快把伤口给我看看，一定伤得很重！”
而夏琉羡却虚弱得摇了摇头，颤抖地稳住自己的气息：
“妹妹，哥哥我这回……怕是要撑不住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下意识的，峘央还以为夏琉羡说的“撑不住了”又是在跟她开玩笑，毕竟他的性格是一个时辰不开玩笑就会受不了的那种。
然而，当她撕开他的衣袖，却看到他受伤的手臂已经发青。
他这回，不是在开玩笑。
他手臂上的伤口不大，这样应该不至于要人命，但是，他那发青的手臂只证明了一件事，他中了毒。
只觉得五雷轰顶，峘央瘫坐下来，已经全然乱了阵脚。
看着夏琉羡躺在河滩上发抖，他将自己的脸埋在地上，发出虚弱的乞求：
“你不要看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狰狞的样子……”
“不会的！”
峘央心疼至极，一把抱住他安慰，“你不会有事的！你命那么大，你去了仙界两趟做了那么多任务都没事！你撑着点，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峘央欲走，夏琉羡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声音沙哑，强忍着巨大的痛楚。
“我中的毒，是没有解药的……如今毒气已经走遍全身……已经……已经没得救了……”
“不可能！”峘央惊吓得失了颜色，“我立刻帮你稳住心脉！”
她立刻就施了咒术，握住他的手往他体内输送灵力，然而他却因此看起来更加痛苦，甚至直接吐出来一口鲜血。
她脑海一片空白，慌张地擦掉他面上的血。通过输送灵力，他手上的伤口愈合了，然而手臂却依旧发青说明毒还没有解。
“不要……”
夏琉羡十分艰难地乞求她：“太痛了……此毒定是破天狼……”
猛然间，“破天狼”一词在她脑海里炸开，她好似听过这个毒……
“破天狼之毒，中者内脏俱腐，肝肠寸断，且浑身无力，幻象俱出，剧痛三日才咽气。”
这么一句话，从她的回忆里钻出。
破天狼！
她猛然想起，当初她去仙界好像就是找什么破天狼的解药！
猛然间，她记忆之流翻涌，她想起来了！
传言破天狼的解药是目鹿草，她去仙界最想做的一件事情是想把目鹿草给带回魔界！
“解药！解药是目鹿草！”峘央惊起：“我马上去仙界给你找目鹿草！”
而夏琉羡却笑了，他在剧痛之中的笑破碎不堪。
“果然你都……忘了……哪里有什么……解药，当初……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不信！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你的！”
峘央不相信，又见他如今这副模样，痛苦地倒在血泊里——她几时想过他会变成这样！
他不是向来都很无赖，冷不伶仃就会跟你开玩笑，他不是一直都喜欢照顾她管教她——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会死吗？
峘央的眼睛里，流出来两行清泪。
“你不要徒劳……了，破天狼毒，我们……魔界医官……已经研究了五十年……都找不到解方……”
峘央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一阵阵的发愣，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仙界人怎么可以如此歹毒！
只见他苍白着脸色，面上还有未擦干净的血迹。
他那琥珀色的眼睛无力地睁着，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顾盼生辉。他在努力在她面前保持最后一点尊严，忍着难耐痛苦对她说：
“目鹿草……并不是什么……解药……
破天狼毒……本就是专门……折磨人的，三日……才能毙命。我太痛了……你……不妨……现在就给我个……痛快……吧！”
此时，他的声音已经哑掉了，好像有血梗在喉头，呼吸的每一下都仿佛牵动剧烈的疼痛，但他却还努力保持着镇静的样子……
她怎么舍得送走他，又怎么忍心看着他这个样子受尽折磨啊！
她眼泪不住地留，脑海中回忆翻涌，一浪一浪地将她推回从前……
她回忆起第一眼见到夏琉羡，是在明觉山的山脚下。
她想起自己离开魔界，坐船前往仙界之时，想起自己初来仙界，一样不懂，全是他给他领的路。
他当时送给她一把剑，而那剑如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当时是他把她带到明觉山上，把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照顾，亲手给她做好吃的，不厌其烦教她在仙界的规矩……
此时，关于夏琉羡的回忆像碎片一样，正在一片一片地被找回来。
她想起来，他在仙界的那时候还叫花羡，那时他们对外以兄妹相称，而他总是处处护着她……
他烧掉她调到武库房的介绍信，因为那里危险；他给她唯一的名额叫她随军去往海角之巅，好趁乱回到魔界去。
在她身陷囹圄之时，是他突破仙界的重围来救她；在她不知为什么事情伤心难过，痛不欲生之时，也是他一直在旁边安慰……
他永远是她在异乡的靠山，亦师亦友亦兄长，不论何时都会保护她。
而后，当她以神之身苏醒，忘记一切前尘，再见他时，他还是依旧如往昔一样关照她。
在仙魔两界将要打仗之时，是他哄着她带去往安全的地方；在她被爹爹关禁闭之时，他还放心不下要特地来看她安慰她……
而如今，她纵是拥有神力，他却依旧因保护她而受伤，甚至马上就要因此丧命……
若是他就这样死了，她一定会恨死自己！
“一定可以有办法可以救你的！”
被突如其来的回忆击得溃不成军，峘央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你不会死的！你不要死！”
温暖的感觉从手心传来，给予他最后的慰藉。
她哭着，眼眶通红，好似还是曾经那个孤身去往仙界的无助的魔界小姑娘。
记得以前他被仙界人耍了，她也是这样哭。
夏琉羡痴痴看着她，记忆重叠起来，他在毒发的剧痛之中也感觉到了欣慰。
到底，他还是只能做她的师父，做她的哥哥，永远成不了爱人和丈夫。
他是隐匿惯了的人，有时就连自己的真情也无法面对。
其实，在她刚去仙界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喜欢她了。
因为没谈过对象，他太好面子，他甚至腼腆到，害怕如果自己说了喜欢她，她肯定也就蹬鼻子上脸，变得不愿意听他的话了。
再往后一段时间，他终于知道她其实并不是喜欢他。若是她喜欢的人，她定会哭为他笑，会为他不顾一切——
她喜欢的是别人，她只是一直把他当兄长一般的存在。
从知道她喜欢别人以后，他便更不敢告白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劝着她，只能像兄长一样护着她。
她是不会真正把他当成恋人的。因他极度害怕拒绝，害怕无缘的人就连兄妹也做不成，便将一切的秘密藏在心底，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期盼着有一天她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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