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蛛丝马迹
水中央的景色很不一样，四周辽阔空旷，冰冷的湖水冻结了她的悲思。
这湖，她会以他的名字命名，全是因为此湖正如他这个人的一样的清冽俊秀，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不可磨灭的惊鸿一瞥。此生，不论她成也好，败也好，一切因缘际会皆因他。
她认为，自己向来都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她果敢干脆，敢作也敢当，但到头来还是抵不过他骨子里的含蓄与蕴藉。他那弯弯肠子，一道接着一道，行事作风又是那般的委婉细腻，叫她那颗敏感的心巅过来又倒过去，真真是要她命了。
烦死了，仙界人总是这样。
她不由得苦笑一声，有白雾自唇边荡开。
罢了。
她失力地往后一躺，薄冰破开，水花溅起，仿佛落入了雪域冰河。
海湖水冷，我来陪你罢。
她仰着头，任凭整个身子坠入湖底，青丝缠绕，她的衣袂在水中飘荡，在那一团混沌的迷惘之中，她感觉到水底有暗流涌动，就好似这雪阙山的水源，尽数都要向海湖的方向奔去了……
*
第二日清早，万观天的侍卫们在青未湖中央看到一个浮起来的人影，吓了个半死，连忙跳下水去捞人。
“快来人啊！神主落水了！快来人！”
侍卫们大叫起来，一群人将这不省人事的万观天神主，从水里捞了起来。
与此同时，诊治的大夫也急忙奔来，大夫摸了脉搏，两眼瞪得溜圆：
“神主气息薄弱，怕是要殡天了！”
此言一出，便是直接震惊了仙魔两界。
万观天神主落水奄奄一息的消息，很快便在仙魔两界不胫而走，搅得所有人方寸大乱，还有人不少人说，她这是突然想不开了要殉情！
殉情就殉情吧，因爱而死，又有什么好丢脸的，怎值得被这么多人说道？
“神主，仙魔两界一团乱，你快醒来吧！”
隐约听见濯翠在她的床前哭，苏湮颜的心中有了一点灵明——
“神魂之主，你的心思还是这般质脆，只怕你往后的磨砺还多了去了……”
隐约之间，一个熟悉而又空寂声音竟又再次响了起来，苏湮颜闻言，大惊！她正要去寻那声音的源头，却感受到了一股纯然的灵气从远而来，而正当她感受到这股灵气之时，已是在乍然间拨开了睫毛——
“神主！神主醒了！”
濯翠惊喜得绽开了眉眼，她眼见着，一群侍女激动地冲上前来，关切地围到了她的面前。
“神主，你可算醒了，您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大夫都说你没救了……”那执着帕子哽咽的姑娘是嫣云。
“神主，仙魔两界不能没有您，眼下，您可一定要振作啊！”秦尚芙说话还是那样优雅，她半跪在她床前，语气哀婉而诚恳。
看到眼前这一切，苏湮颜终于将元神归位。只见，她缓缓地探出一口气，又重重地咳了两下，用手去揉眉骨。
像她这样以灵气汇聚的身躯，哪能那么容易死？只怕唯有纵身跳入火山，将现世的记忆毁灭这一个死法了。
她支着额头，吃力地想坐起来，侍女们立刻上前扶她。
“本尊还没死呢，你们哭丧什么。”她垂眼看三个贴身侍女。
濯翠立刻擦干净眼泪，微笑着诉苦：“神主，您不知道，您这一病，彭山西都造反两次了。”
“岂有此理？”苏湮颜无奈扶额。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秦尚芙用最清脆的话音，平息濯翠的大惊小怪：“先前，确实有刁民意图造反，但那也只是一小部分仙界百姓自发而起，不过是些小纠纷，且现如今魔界驻军已经派兵去镇压了，神主莫要因此太过操劳，您身体康健比什么都重要。”
苏湮颜垂首，配合地披上嫣云递过来的外袍，整了整仪容。
“这回，的确是我意气用事了。”在经历一番苦痛挣扎之后，她的眼神终于又回归平淡：“不过你们放心，我且任性这一回，以后不会了。”
*
万观天神主，在经历落水事件之后不久，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而经历此劫，她的行事作风却比先前更加雷厉风行了。才过两日，她便亲赴彭山西，认真地慰问当地百姓，无论是魔界人还是仙界人都一视同仁。
又过一日，她便又从万观天的府库之中又拨了一笔巨款去了彭山西，专门用来救济受战乱的百姓和修缮当地建筑。
然而，她视为最紧要的事情，并不是这些。她刚恢复不久，便开始亲自着手调查海湖船难的事情。
虽然之前仙魔两界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但一直没有结果。苏湮颜觉得这一定是因为力度不够，于是又继续加大搜寻的力度，恨不得将整个海湖查个底朝天。
海湖船难的事情，不经过一番严密的彻查很难查到蛛丝马迹的。为此，苏湮颜特意亲自上阵，她从留文边境坐船，顺着当时的线路一路向着仙界去，终于来到了当时的事发地点。
这日天朗气清，海湖在天穹底下呈现出一片深蓝色。放眼望去，海水浩浩汤汤，与天相接；往下看去，海水在船边激荡起巨大的波涛。
这海湖的脾气阴晴不定，坐在船上，就连身怀异术的苏湮颜都觉得有几分畏惧。
根据当时仙界总管蔡问的口述，当夜海雾很大，航船行到凌晨丑时六刻，忽见七八艘渔船包围了上来，船上放出携带着无尽业火的火箭，迅速点燃了船帆和船舱中部。大批海寇自船的两侧架梯而上，迅速占领了整艘商船。
当时，怀容掌门所在的尾舱只有两个侍从，大多数侍从都在前舱过夜，而大火迅速燃起阻断了前舱与尾舱之间的过道。有两个侍从，乘坐备用的小舟试图绕后将掌门救出来，然而却被凶残的海寇当场杀死，其余的侍从，全部被围困于前舱之中。
海寇将船上的侍从们全部包围了起来，却并没有立刻杀死。他们其余人在船内一顿搜寻，抢走了所有值钱物件。他们进入货舱内，开始搬运瓷器，欲要将自己的小船全部装满。然而，没过多久，仙界的船舰从远处而来，海寇见之全部落荒而逃，小舟一路往西而去。
当仙界的船舰赶到之时，商船上的火还未被熄灭，困在前舱的侍从被及时救出，然而，但当他们赶到尾舱之时却不见怀容掌门的身影。黑烟熏染的尾舱里，只有一个侍从在船舱内被当场割喉，尸体已被烧焦一半，外头的甲板上有一摊血。在尾舱执勤的另外一个侍从的尸体，于三日之后在水里被发现，他是被乱刀刺死的，身上伤痕累累，可见当日在尾舱必定有一群海寇入侵。
然而，仙界人打捞了好几天，都不见怀容掌门的尸首，只从海水中捞出一块掌门那日所佩戴的玉佩。
彼时，苏湮颜手中握着那枚玉佩，那上好的翠玉上镌刻着喜鹊衔梅的图案，握在手中凉凉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苏湮颜转头问那查案的官员：“尸体找不到，会不会是海寇把人掳走了？”
那查案的官员是仙界人，他叹一口气：“海寇一般不会掳人的，毕竟这样对他们没好处。但我们也不是没考虑过这种情况，就比方说，那海寇头子是个女的......”
听到这里，苏湮颜脸色一变，瞬间将拳头都捏紧了。
“神主您别激动，这只是猜测而已。”那查案的官员清了清嗓子：“我们只是这样猜测过，毕竟怀容掌门的仪貌那般风光霁月——但是后来，我们的军舰连续端掉好几个匪窝，魔界那边也抓到了不少贼人，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承认这船难之事与自己有关。”
“所以说，你们怀疑，袭击商船的人，有可能并不是真海寇，而是故意装作海寇的方式行事？”苏湮颜侧目而视。
“没错。”那仙界官员点头：“据船上活下来的侍从说，在那些贼人之中，不乏有身手矫健的练家子。他们之中不仅有魔界的高手，而且也有不少会仙术的仙门弟子，敢问什么样的人能集结仙魔两界的人？”
苏湮颜垂眸思索：既然那些贼人之中既有魔界人，也有仙界人，这样就可以排除掉魔君动手，和仙界内斗这两个疑点。放眼这天下，同时能召集仙魔两界的人，莫非是——
留文国。
对，她凭什么不怀疑留文国？
“看来神主已经想到了。”然而，那仙界官员还是叹息道：“我们好不容易查到这里，可是之后的线索却全断了。那留文国，已不再是我们仙界的地界，而那留文国主，原先在你们魔界呆过，在魔界之时就是卧虎藏龙，当上国主之后就更是手眼通天，我们的使者在留文查案，依旧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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