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迎来转机
“为什么？”
震惊之下，苏湮颜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心中的疑问甚至多于愤怒。她是猜测过解子筝的嫌疑，然而当他真的将这话说出来，她还是难以接受。
“为什么？！”
苏湮颜怒喊出声，原本退到外头的宫庭侍从，听到这声响差点要冲进来，但却被解子筝挥手止住了。
“我原以为你没那么喜欢他，不过是玩腻了。”
解子筝依旧笑着，那笑容荒诞而离奇，让苏湮颜都快要看不清他。
“我开始只觉得，那仙界掌门留着就是个祸害，他迟早还要勾搭你，搅乱这动荡的时局。于是我便及时替你清了，也正好断了你的烦恼。”
“你别说得好像都是为了我！”苏湮颜红了眼，她眸中痛苦的神色几乎就要毁天灭地：“分明是你觉得他的存在威胁到你了！”
那留文储君是何等聪慧的一个人，凡事走一步，看三步，他怎会做出愚蠢的事？
她知道，即便是眼下时局动荡，一个是解因白的儿子，一个无所不能的万观天神主，二人若是真走到一起，将来很可能会撼动他的国主之位。
“总之，那船难之事，是我干的。”面朝着她，解子筝舒展了眉峰，他坦然承认了这件事，竟还端着一副大而无畏的架势。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仙界掌门临死前的情形？”说话时，他诡异地笑了，但只是皮笑肉不笑，很是变态。
“据我手底下的人说，突袭商船的当日，尾舱只有两个侍从。他们一个被当场割喉，另一个，则因拼死顽抗，而被乱刀砍死，流了很多血，将船板都染红了。而，等到那仙界掌门从船舱内跑出来的时候，六个伪装成海寇的杀手，早就已经在甲板上等着他了——”
他前进一步，血丝漫上他的眼白：“你猜他是怎么死的？哈哈哈！”他狂乱地笑着：“你可以大胆猜测，总之死得相当惨烈！他那具残破的尸体被杀手带回来复命，之后又被我下令一把火烧了，骨灰埋进了鸢尾王陵，至少他还算是个王室......”
“你！”
苏湮颜此时脑海里一片空白，此时她已不屑思考，只有愤怒像火烧一样焚毁她的神志，足够使她再次成为狠戾的战场修罗！
瞬间，她于周身爆发出精纯的灵气，灵浪向四周汹涌地荡开去，撞碎了花瓶，使庭内的摆设瞬间移位！
彼时，解子筝正站在灵气爆发的中心，这汹涌的灵浪是何等凶悍，他肉体凡身更是难承其重！在巨大的冲击之下，他被重重地撞向在垂花门上！
因自小就没怎么修习过功法，这硬生生地一撞，使他气血奔涌，愣是当场从口中呕出了一口血。
此时，那自来端正儒雅的留文储君被蛮横的灵浪撞倒在地，狼狈不堪。此时，他的唇边沾染了鲜血，触目惊心，但他似乎依旧不为所动。
只见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神却依旧狠戾而骄傲，似乎不惧生死。沾着鲜血，他嗤笑着看向苏湮颜，凄迷地道一句：
“杀了我”。
此时的苏湮颜早已悲痛不已，她何尝不想杀了他！眼下，她恨不得立刻将这个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只见，她眼尾通红，眼眸之间暗流涌动，霎时，她在手中汇聚灵气，那绛红色的华服被翻涌的灵浪的吹动，长发随着衣摆飘摆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踏风而去！
然而，当她发散的灵力的时候，却感觉到灵力的一部分正在被一种未知的力量消解，她释放的灵力越多，这种感觉便越是强烈！
“神主，你不知道吗？整个留文王宫，被一个念力极强的锁灵阵所围绕。”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解子筝的语气从容不迫。只见，他微笑着，低声道：
“神主，这个锁灵阵是从前的神坛祭司，廖听长司所设，且用了极强的禁制。那些祭司们跟我说，你在这里用的灵力越多，越容易被这锁灵阵反噬，搞不好，你会被困死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害怕锁灵阵？”苏湮颜狂妄地一笑。
她虽是不知道这锁灵阵的具体功用是什么，但她发自心底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她凶狠地凝视着解子筝，眸中毫无畏惧，也毫无感情，她黯然而破碎地告诉他：
“杀了你，对我而言轻而易举，而至于锁灵阵，我自有破解之法。”
“那便试试吧。”解子筝一心想着鱼死网破。只见他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极力将自己撑起来。
“神主，杀了我确实容易，我也不怕死。但要是我死了，你总要花功夫对付外面的成千上外侍卫和官兵。你大可以在这里大开杀戒，这势必需要耗费不少的灵力，而至于你会不会被锁灵阵困死——”
他莞尔一笑：“我那时已经死了，与我不相干。”
“你真这么想死？”苏湮颜不解地哂笑道。她目光悲戚地看着他，在愤怒的喘息之下，理智渐渐涌上她的心头：
她见过很多找死的人，也杀过不少人，但无一个像他这样，除了——
此时，解子筝看向求死她的眼神，竟与姜青未在雪山上看她的眼神，有些相像。
“你为何要这么做？”满腹疑惑，她又重问了他一遍。
“不为什么，”解子筝惨然一笑，“就是恨你。”
垂花门上的紫藤花掉落在他的漆黑的头发上，他的表情凄迷而决绝，就像是对世间万物都无望了。
纨绔不堪，他竟把这王权与人命当做儿戏一场！
话音落地，只见，苏湮颜眼睫颤了颤。她心中的那把火，那般的灼烈滚烫，竟烧得她自己都要神志不清了。而最后，她又笑起来，如喝醉了一般地倒退三步——
此刻，她莫名觉得讽刺，难道世间所有的爱恨，到头来都是一段孽债？
眼下，单纯的杀戮无法平息她的愤懑，只会徒增她心底的悲凉，某一瞬间她真的想杀掉解子筝，但转念间又觉得不能便宜了他，后又觉得所有的一切起因都是自己，一时茫然到手足无措，痛苦到摧心剖肝！
“他是骗你的！”
气氛凝滞之间，一个年迈苍老的声音从外头忽然传出来！
“神主！他是骗你的！”
那人踉跄着闯了进来，竟然径直跪在了她的跟前！
她转过身去，定睛一看，那人竟是逢椿国主。
“神主！”那向来孤高尊贵的逢椿俯身拜她，苍老的声音喑哑，带着恳求的哭腔：
“神主，人没死！”
他年纪一把，老泪纵横。这久病床榻的逢椿国主，虽整个人看起来枯瘦如柴，但在他那浑浊的老眼之中，却带着誓死的雄心，只听悲苦地陈述道：
“神主明鉴！海湖船难的确是犬子所为，然而那仙界掌门只是受了些轻伤，并未危及生命，现在还存活于世，且是老朽我亲自派人救下来的！”
闻言，苏湮颜心头一窒。
她低头垂眸，看着逢椿国主这般跪在地上，只觉得双膝一软。她连忙俯下身去扶住他，用几近哀求的语气，声泪俱下地恳求他：
“老国主，我求求你，我求你不要骗我，他真的还活着吗？我求你不要骗我！”
“神主啊！老朽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逢椿国主的哭得痛心疾首：“犬子的过错都是老朽我管教不当，还请神主看在人没死的份上高抬贵手，若还有气，全老朽我替他承担！”
“他没死，那他人在哪里？！”苏湮颜情不自禁抓住他，激动不已地颤抖着双手。
而此时，后方倒在地上的解子筝的表情，也是一样的惊讶万分。
他心想：海湖船难，确实是他特意派人去的。当时，他大赦的名义，于监狱中召集来一批海寇，跟他们说他们干完这件事，便能将功抵过，自此金盆洗手好好生活，因此仙魔两界才一直都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一开始，他也的确动了杀心，但最后人死没死成他也不知道，因为他也没看见尸体，而归来的海寇只是说，人跳海里去了。然而，他父亲现下却说，人没死，且还是他派人救下的......
此时此刻，逢椿国主面上涕泪纵横，再不是先前那个强势的老头，他的神情萧瑟颓败，不过是一个苦情的父亲。
“神主，我久病在床，自知时日不多，但还是牵挂着儿子和朝堂。子筝他，从小乖巧懂事，心地单纯，且对你一往情深，成为国主之后，我曾劝他多次纳妃，但他执意不肯，非要等你回头！”
强忍泪意，他换了口气：“一日，我听说他，对那仙界掌门起了杀心，于是一直都派人在暗中监视。而船难发生的那日，我特意又叫人关照了一番，让那些人一定要行事有度，必要时留一条生路——所以那仙界掌门没死，我随后又派人将他救了起来，找个岸边放他一条生路，他如今应该还在留文境内。”
他这话刚说完，苏湮颜立刻便站不住了。
一想到他没死，她心头那绝望之地，陡然间长出了希望的嫩芽。如果这是真的，如果他真的尚在人世——这个希望一冒出来，她便再也难忍心头的激动，再也不想管这对满腹心机的父子，转身便往庭外奔去......
“父亲，你是怎么知道......”解子筝沉声，他眼神之中的悲痛未消。
“我教你君王之道，不是让你为一己私欲，沦为一个没出息的妒夫！”逢椿国主此时已经气得牙咬切齿，恨铁不成钢地捶地：
“你终究还是太嫩了！”
*
苏湮颜一路出了王宫正庭，控制不住心情，一颗心就快要跳出喉咙。她喜不自胜，掩面乐极而泣，那眼泪止不住地掉，一时花了妆面。
“神主，您没事吧？”秦尚芙见状，忙上前安抚她：“方才里头的人说，您在里面大发雷霆，甚至就连那终日闭门休憩的老国主，也赶忙带病前来......”
“没事。”她接过手帕擦泪，尽量镇定情绪，温柔地吩咐道：“你快替我准备车马，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秦尚芙满腹疑惑。
苏湮颜擦干净眼泪，一双通红的眼，望向远方的天空，满怀希冀地说出了那个让她向往已久的地方：
“鸥歌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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