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节 湖中怪物
吉姆利气呼呼地瞪了莱戈拉斯一眼，希瑞可以看到矮人硬邦邦的橙红色胡子随着呼吸上下飘动被气得翘了起来。矮人握紧了斧头——如果不是甘道夫的请求，他现在就会把精灵推倒在地上，狠狠地坐在他的肚子上，然后给他一顿老拳！这件事一定要记录进他的仇恨之书里！莱戈拉斯居然说他比不上一匹老马！
远征队的一行人目送小马比尔慢吞吞地走下石阶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他们尽量轻装简行，因为在崎岖黑暗的矿坑中，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身体的灵活与平衡，谁也不想失足掉进深不见底的深渊当中。每个人都背上了差不多重的小包，虽然梅里手里有着费恩赠送的水瓶，但没人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带上了足够的饮水和食物，就连精灵也不例外。
只不过矮人背着背包的样子实在是过于敦实，如果不是甘道夫调解，莱戈拉斯和吉姆利可能真会在地上滚成一团。当远征队好不容易挑挑拣拣之后，就看到甘道夫正站在两个冬青树中间，什么也没做，他盯着空无一物的峭壁，仿佛要用眼睛在那上面钻出一个洞来。
吉姆利走了过去，时不时用斧头在岩石上敲敲打打，莱戈拉斯则紧贴着岩壁，试图听出些什么。
“好了，我们全都准备好了，”梅里说，“但是门在哪里？我连个门影都没看到。”
“矮人的门，建造时就不是关上后还看得见的。”吉姆利的语气带着点自豪，虽然不甚明显，但他的那份得意的表情已然出卖了他，“它们是隐形的，如果忘了机关，连制造者都没办法找到或者打开。”
“但这座门不是造来只让矮人知道的密门，”甘道夫说，“除非情况彻底变了，否则一双知道该找些什么的眼睛，或许能发现蛛丝马迹。”
灰袍巫师站到了墙边，就在两棵冬青树的阴影中间，那有一片光滑的地方。甘道夫伸出手，在岩壁上来回抚摸的同时还念念有词，紧接着他退后了几步。
“瞧！”甘道夫伸出了手，示意众人看向岩壁，“你们现在能看出什么吗？”
此时，月光正照在灰色的岩石上，远征队的其他人什么都没看见。正当费恩要打开自己的魔眼的时候，甘道夫抚过的岩石表面出现了淡淡的银色细线，这些银色的纹路蔓延开来，如同蛛丝一般，若失去了月光，就会消失不见。但这些细线越来越宽，越来越清晰，它们闪烁着微光，过了一会，一个完整的图案就出现在了岩石上，这个图案的高度并不是很高，就算是最高处，甘道夫也触手可及（英尺六英寸高），那是一道精灵文字交织形成的拱顶，拱顶下方有一些线条已经模糊了，但远征队众人还是能够看出轮廓——一块铁毡和一把锤子，上方悬挂则一顶王冠和七颗星辰。在这之下又是两棵树，各自带着一轮新月，门中央有一颗多芒星正在闪光，远比其他线条要来的清晰。
“这是都林的纹章。”吉姆利喊道。铁毡、锤子、王冠与七颗星辰正是长须一族的祖先，都林一世的纹章，而卡扎督姆也正是都林一世所建造的。吉姆利一想到自己即将进入矮人的圣地，就激动得发抖。
“那是高等精灵的圣树。”莱戈拉斯认出了门上刻画的两棵树，他绝对不会认为这两棵指的是门旁的两棵冬青树。对于高等精灵来说，圣树特指的就是双圣树。在阿尔达最初的光源，两盏巨灯，北方的银色伊露因与南方的金色欧尔瑁倒塌之后，维拉聚集在玛哈那哈尔，聆听雅凡娜·凯门塔瑞坐在绿丘上歌唱世间万物，涅娜则在默思间以眼泪滋润了脚下的土壤。在歌声与泪水中，双圣树苏醒生长，众维拉皆见证了这光辉的一刻，维林诺的福乐岁月也从此开始。
双圣树分别是银色的雄株泰尔佩瑞安与金色的雌株劳瑞林。泰尔佩瑞安的叶子一面呈墨绿色，另一面闪着银光，飘动时散落银色的露珠；劳瑞林的叶片嫩绿，叶缘金黄，花朵似一串串金黄的火焰，摇曳间洒下金色的雨水。
双树洒落的水珠由瓦尔妲收集在巨桶中，因此维林诺随处可见闪耀光明的水源。
“还有费艾诺家族之星。”甘道夫点头说道，他指的费艾诺家族之星正是精灵宝钻，而费艾诺就是那制造出精灵宝钻的工匠。据说精灵宝钻其中容括了双圣树耀目而纯净的光芒。它们外形类似钻石制作的晶体，但更为坚硬，没有什么力量能将其摧毁，精灵宝钻发出的光，如星辰一般明亮，它们犹如活物，会吸收纯净的光芒，并散发出更为夺目的光明以为报答。
灰袍巫师指着那些银色的线条继续说道，“它们是用伊希尔丁造就的，这种由秘银制成的材料只反射星光和月光，并且只有当会说中洲失传已久之语言的人触摸才会显现。我上次听到那语言已经是很久以前了，我绞尽脑汁才会想起来。”
“上面写的是什么？”弗罗多问道，他努力仰起头，吃力地试图解读拱顶上的铭文，“我以为我是懂精灵字母的，可是我看不懂这些文字。”
“墨瑞亚之主，都林之门，请说……朋友，然后进入。”费恩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之前他还没来得使用侦测密门这个法术，甘道夫就先找到了位置，为了加快速度，他必须展露出自己的智慧。
“我可不知道你会这种精灵语，费恩维迪恩先生，可不要告诉我你已经读完了幽谷当中所有的书籍。”灰袍巫师明显吃了一惊，“这种远古时代中洲西部地区的精灵语如今已经很少人能辨认出来了。”
“这是费艾诺创造的腾格瓦文字，第一句是Ennyn Durin Aran Moria. Pedo Mellon a Minno，我已经翻译过了。后一句Im Narvi hain echant. Celebrimbor o Eregion teithant i thiw hin，意思是我，纳维，造了此门。冬青郡的凯勒布林博描了这些符号。凯勒布林博也就是打造了力量之戒的那位精灵，他在索隆的指导下打造了矮人七戒和人类九戒，剩下的精灵三戒是他独自打造的。”小法师挥了挥手，表示这些困难不值一提。他说，“这难不倒我，甘道夫，幽谷当中有足够的书籍可供我学习，文字类书籍是我阅读的首项。”
但这是谎言——腾格瓦文字就是费恩从万法之书中学习的精灵文字，拱顶上写着的腾格瓦文字是贝烈瑞安德式滕格瓦字母，虽然有所变体，但相差并不是很大，费恩还是能够连蒙带猜地解读出这些文字。在场众人当中，只有霍比特人和希瑞听不懂费恩所说的辛达语。
“‘请说，朋友，然后进入。’这是什么意思？”梅里问道。
“已经够明显了，”吉姆利轻哼了几声，“如果你是朋友，说出口令，门就会打开，你就能进去了。”
甘道夫同意了吉姆利的说法，他说，“这门很可能是靠口令控制的。矮人的门，有些只在特定的时间，或为特定的人打开；有些则有锁，即使时机正好、口令无误，也仍需要钥匙才能打开。这两扇门没有钥匙，在都林的时代，这不是什么秘门，通常都是开着的，守门人就坐在这里。但是门一旦关上，任何知道口令的人都能说出开门口令，然后进入其中。至少书上是这样记载的。”
吉姆利点了点头。但如今，纳维和他的手艺，以及他所有的族人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任何人知道口令。唯一来过墨瑞亚的甘道夫还是从另外一侧通过的，这扇门朝外开，从里面轻轻一推就能打开，而外面的人必须通过口令才能进入。
“我觉得你们想得有点太过复杂了。”小法师说道，“‘请说，朋友，然后进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请说，Mellon。”
“朋友”这个词，费恩是用辛达语说出来的。当他说出这个词之后，门上的那颗费艾诺家族之星突然绽放出光亮，紧接着就褪淡了下来。一道巨门的轮廓毫无声息地呈现在了岩壁上，尽管这门在此之前连个接缝也看不出来，但它还是从中间一分为二，一寸一寸地缓慢向外打开，直到两扇门都贴到墙上。透过敞开的门，远征队众人隐约可见沿着陡峭岩石向上攀登的阶梯，但借着月光，他们也只能看清最低的几个台阶，就连莱戈拉斯和费恩也只能多看见些灰色的阴影。
“看来有时候思虑过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甘道夫说道，“我还想对着门念出咒语呢，现在看来倒是省了点事。快走吧，这是我第二次踏上卡扎督姆的道路了。”
“弗罗多！小心！”莱戈拉斯突然大喊道，“闪开！”
没等精灵取下背上的弓箭，一只巨大的力场手掌就挡在了弗罗多和黑色的湖水中间，一条长长的、又湿又亮的触须从湖水中升起，狠狠地拍打在了费恩的法术上。远征队的其他人见状也都抽出了武器，紧接着，湖水一下子翻腾了起来，如同一群巨蛇向着他们涌来，从湖水里升起的另外二十条触手带着淤泥与恶臭挥向了远征队。
“快进到门里去！爬上阶梯！快！”就连甘道夫也抽出了长剑迎击这只怪物。被吓呆的霍比特人被希瑞一个接着一个地拧着衣领子丢进了门里，包括被袭击的首要目标弗罗多，费恩也躲在了力场后，抽出了火球术魔杖，向着水中的怪物进攻。或许是小法师的法术正好是怪物的弱点，每一次爆发的烈焰都能让水中的怪物哀嚎惨叫，但随时而来的攻击却更加狂暴。
远征队边战边退，他们退进了门户里面，除了霍比特人，希瑞也走在前面，紧接着是费恩，波洛米尔，阿拉贡，莱戈拉斯，最后的是甘道夫和矮人，他们一同退进了门里。这样的行为是自发的，按照年龄和战斗能力大致排列，但吉姆利走在最后并不意味他最能打最有力，而是因为矮人是在是太矮了，急忙走上阶梯很有可能会从阶梯上滚下来，连带着把其他人也都挤出来。
没有人愿意犯下这么愚蠢的错误，所以所有人都抢在吉姆利走进阶梯前进入门槛里。
等到他们全部退到门里之后，那些在岸边鬼鬼祟祟的触手立刻跟了上来，那些扭曲的触手一下子抓住了两扇门，用惊人的力量将它们掀了回来。他们可以听到门与门槛撞击发出的巨响，刹那间，原本晦暗的月光与星光被阻拦在了门外，门内彻底黑暗的下来。
黑暗中，一个发着亮光的小球蹦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和第四个，费恩在每个霍比特人的脑袋上都放置了一个小光球，这让本就惊慌失措的霍比特人们重新安分了下来。这是个老把戏，费恩在蚊水泽就演示过了，但现在这种熟悉的把戏也能让这些可怜的半身人有些安慰。
甘道夫用手掌戳了戳两扇门，岩石颤抖了一下，台阶也跟着一阵摇晃。小法师眼皮直跳，因为就在刚才，甘道夫显露出了他属于迈雅的力量，他毫不怀疑甘道夫能够空手砸碎任何一块岩石。
“诶，这下好了。”灰袍巫师叹了口气，“现在，我们背后的退路已经被堵死了，出路只有一条——在山脉的另一边。从这声音听来，我恐怕门外已经堆起了巨石，树叶连根拔起，横在门外了。我很难过，那两棵树很美，而且活过了很长的岁月。”
小法师的眼皮又一阵跳动。他相信，只要有时间，甘道夫完全能顶着门，将那些巨石或者树木统统推进湖水里，但现在这个老家伙却装作无能为力的样子。甘道夫似乎察觉到了小法师的表情，他朝着费恩眨了眨一只眼睛——这个老家伙也要让他装傻。
费恩还能说什么呢？
在见到小法师微微点头之后，甘道夫便笑着说道，“不过幸好我们年轻的巫师足够警惕，弗罗多自己也躲得够快，否则我们就要失去一位霍比特人啦！”
灰袍巫师猜测，弗罗多被袭击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携带魔戒，只是他没想到野兽也会被魔戒所吸引。
“我脚一踏进湖水，就觉得附近有某种可怕的东西。”弗罗多说，“那到底是什么？那种东西很多吗？”
“我不知道。”甘道夫说，“但是那些触手都受一个目的的引导，山脉地下的幽深水中，有东西爬了出来，或者是被赶了出来。在这世界深处，有比奥克更古老、更邪恶的东西。”
“更古老？”小法师问道，“奥克是怎么诞生的？”
但甘道夫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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