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章 从小吃斋

　　郑琴贞坐在地上哭嚎着，车上的东西还没搬完，王惠贞田英贞和司机都不再理她，忙着去搬东西了。

　　她哭了一阵，自己都觉得没意思，就停止了哭嚎，独自朝附近一个山坡走去。

　　看着坡上茂盛的杂草，杂草里有好几种草是猪最喜欢吃的，看到这些猪草，她就想起猪，想起十八年前自己家里掉进茅坑里的那头猪。

　　郑琴贞家在村里是独姓，从她的曾祖到她父亲，三代单传。

　　无论对什么家庭，单传都是件危险的事，易受人欺负不说，单传的孩子还不好养，衔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飞了。

　　所以，郑家特别信奉佛，希望菩萨能多给家庭留下两根苗。

　　据说在她爷爷之前，她曾祖母生了七个女儿，其中三个不到三岁夭亡，曾祖母让四个女儿中的一个当了斋姑娘，诚心侍奉佛祖和菩萨，其他的斋姑娘一个月吃三天素，可曾祖母让当斋姑娘的女儿一个月只三天不吃素，终于生下了她爷爷这根独苗。

　　她爷爷成家后，生了五女二男，五个女儿都长大，两个儿子却分别在五岁和七岁时病亡，又没了儿子。她那当斋姑娘的姑奶为了郑家有后，干脆出家为尼，把自己献给佛祖，终于她奶奶在四十三岁时生下她爸爸。

　　她爷爷去世前，为已经去世的自己的姐姐——她的姑奶塑了一尊木质金身像供奉在家里专门的斋堂里，要她爸爸和后人永远记住这位郑家的功臣。

　　她爸爸成家后，母亲接连生了三个儿子，可是，一个在两岁时病亡，一个在八岁时不幸掉进河里溺亡，还有一个不知为何患了疯病，十岁时离家后就再无音讯不知死活，郑这家再次面临断宗的危险。

　　接下来母亲生了她，父亲给她取名郑玉琴，后来又生了两个妹妹，她六岁时，父亲指着那尊她姑奶的塑像对她说：“玉琴啊，你要象你姑奶一样，当个斋姑娘，求菩萨给咱郑家送来儿子给你送来弟弟，为我们郑家延续香火，你愿意吗？”

　　她扑闪着大眼睛看着父亲说：“我愿意，我要去问菩萨要个弟弟来。”

　　于是父亲办了酒席请来亲邻，为她收了头，正式宣布女儿郑玉琴当斋姑娘，改名郑琴贞。

　　郑琴贞以为当斋姑娘就是戴上个特别的首巾，当上之后才知道每个月有三天不能吃肉，还要跟着年龄大的斋姑娘学习经文。

　　郑琴贞当上斋姑娘后，母亲又生了两个妹妹，接着终于生了个弟弟，接着又生了一个弟弟，父母非常高兴，认为这都是郑琴贞的功劳，还花高价请了一尊包金的金佛像供奉在家里。

　　为了让两个弟弟顺利长大，父母让郑琴贞学她的姑奶，每个月只有三天不吃素，其他日子都要吃素，一点儿油腥都不能粘。

　　她开头还能忍受。可后来看着四个弟妹大口吃肉，她在一旁看着悄悄吞口水，母亲心疼她，后来要是平时有吃肉的日子，就让她到另一个房间里单独吃，她只能等到每月的初八、十八和二十八这三天，母亲尽量做肉让她吃，没有肉都要在她的饭里放点猪油。

　　每次到这三天，她都吃得特别饱。

　　十岁那年的一天，郑琴贞和两个伙伴在田间扯猪草，那两个伙伴中的一人不小心割了手，两伙伴就提前回家了，她想多扯些再回去，扯满一背兜后，她又累又渴，便中蹲在小溪边洗手洗脸。

　　突然，她听到身后好象有奇怪的声音，她一回头，吓得她差点跌进溪沟里，一个男人离她只有几步远，这男人的裤子褪到了脚根，正嘿嘿地傻笑着朝她走来。

　　她认识这个男人，这是个四处游荡的疯子，时不时会游荡在她的村庄，人们都叫他“刘疯子”。

　　“嘿嘿，嘿嘿——”刘疯子傻笑着，嘴角流着口水，刘疯子的裤子缠住双脚走起来不利索，可他还是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郑琴贞先是害怕地向后退，然后她挥着割猪草的镰刀大声叫道：“臭疯子，滚开！你再过来我就砍死你！”

　　刘疯子盯着她手里的镰刀，停了停，又继续朝她走来。她捡起一块石头朝他头上砸去，正好砸在他头上，刘疯子一退，被裤子绊着，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捂住头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郑琴贞又抓了块石头在手上，一边看着刘疯子，一边后退远离，见他还在地上哭，不象还要起来追她，她顾不上猪草，拔腿就跑。

　　她拼命地一口气跑回家里，母亲问她：“你跑什么？鬼在撵你吗？你割的猪草呢？”

　　“有鬼——有鬼疯子，猪草——猪草被鬼抢走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母亲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这才哭着向母亲讲了事情的经过。母亲思虑片刻后对她说：“以后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去割猪草，要约上几个伙伴，再见到那个刘疯子就躲远点。”

　　这天夜里，郑琴贞不停地做恶梦，总是梦见那个刘疯子，他一会儿变成狼狗跟着他追，一会儿变成老虎张开血盆大口要吃她，她拼命地跑，可是她心里明白，她没有吃肉，跑起来没有力，虽然脚在不停地蹬地，却总也跑不快。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特别想吃肉，可家里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弟妹们也没吃过。

　　到了该喂猪食的时间，如果大人没在家，郑琴贞就得自己煮好煮食，自己提着猪食去喂猪。

　　和村里大多数人家一样，她家的猪圈和人解手的茅坑在一间房里，猪圈的一小半的下边是茅坑，地面由三块结实的石板铺成，石板间有窄缝，猪屙的屎尿直接流进茅坑里。

　　茅坑的一大半在猪圈外，上面铺有两块可移动的木板，平时人解手时就蹲在木板上，需要挑粪到地里去时，就把这两块木板移开，可从里面舀粪。

　　猪圈的围栏齐大人的胸口高，大人力气大，喂猪时可以提着桶越过围栏倒进猪槽里。

　　郑琴贞只有十岁，她喂猪时先把装着猪食的桶提到猪圈门边，取下门栓打开圈门，再用一只手瓢一瓢一瓢地舀猪食倒进猪槽里。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得拿一根木条，如果猪要从圈门里出来，得把它赶回去，防止它出来跑出去或者不小心掉进茅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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