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黎明前夕夜最美
其实打仗,就像两支球队比赛,主场优势固然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参战双方的心态,重视对手,全力以赴,方为胜者。
司马绿珠很重视这一仗,甚至为此茶饭不思,因为她很清楚,这场战斗的胜负,决定着她今后的发展。
挺过去便有立足的资本,争雄于天下,挺不过去便烟消云散,难有出头日。
而贾佑才却视战争如儿戏,他觉得对付逆贼东华,是手到擒来之事,从领军出征的那一刻,他就不停地犯错误,连简单的安营扎寨也不会,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所以贾凤才派王瑾为监军,一是为辅佐贾佑才,二是为压制楚澜。但是她没料到,楚澜略施小计,就扳倒了王瑾,并且博取到贾佑才的信任。
李欢望向那片火海,营寨覆盖在土橘色的波浪下,暗色的沙子绽放刹那芳华,鲜艳的如一品红。
“你们看见那火海了吗?”
这群少年士兵,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眼睛里装满疑惑,不受控制的点点头,若他们也选择逃命,此时要么死在火海里,要么死在铁蹄下,生死只在一念间。
“征西大军溃败已成定局,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三条路。
一是跟着败兵逃亡,等着领受朝廷的责罚。
二是随着金水城的守兵冲锋,也许他们会收留你们。
三是遵从我的号令,我给你们一场富贵。”
少年士兵们面面相觑,把目光投向教头刘不守。后者一言不发,手持大铁锤,守在李欢身前。
戚海按着两把剑,步履坚定的走到李欢身后。
“哎,等等我。”那名胖少年呼呼的跑过去,差点被一截木料绊倒。
老卒的目光火热,腿脚极为利索的跑过去。
李欢轻声笑道:“你这腿脚挺灵活的。”
“小老儿怕的太慢,你身边没了位置,所以跑的快了点。”
李欢深深看他一眼,后者老着脸皮,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
少年人很容易做出决定,一百五十名少年,有八十名少年追随李欢。
剩下的人或作鸟兽散,或在跟甲士攀谈,求他们收留。
李欢带着选择跟随他的人,往火海奔去。
“一会到了营寨,你们紧随在我身后,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目标很明确,战马、盔甲、兵器,越多越好。”
戚海眼睛一亮,主将的提议,他双手赞同。
“俞尧,来比一下?”
胖少年摸摸鼻子道:“比什么?”
“看谁找到的武器精良。”
“我又不喜欢武器,不比!”
戚海掏出一枚古玉印章:“你如若取胜,这枚青田印归你。”
胖少年抱着一截破木头,像是搂着人间至宝。
“这青田印章,是你家的祖传宝贝,你肯拿出来做赌注?
是在打我武器的主意吧。”
“比还是不比?”
“当然比!印章值白银万两,可让我一世无忧。”
利欲熏心的俞尧,没有看到戚海狡黠的笑容。
火中取栗,并不是临时起意,李欢早就做好准备,轻车熟路的闯到辎重营。
百匹无主战马,被圈到木栅栏中,受惊的跑来跑去,不停地冲撞格栅。
李欢四处看去,武器、甲胄,散在地上,成堆的箭矢,已经连上火焰,散发出焦臭的味道。
负责看守辎重的士兵,早已逃的干干净净,而金水城的守兵,在忙着追败兵。
“先给自己配一套武器盔甲,然后再去骑战马。
这些马都已被驯服,因为大火才受了惊,撕一块布条,蒙上它们的眼睛。”
李欢话音刚落,戚海如同一头豹子般,冲向圆顶大帐,他看不上外边的武器,败将的营帐里,说不定会有遗落的宝物。
俞尧扑到一捆精铁长矛上,还顺手抓了两领铁甲,得意的寻找戚海,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李欢看了一眼老卒,皱眉问道:“你怎么不去拿武器、盔甲?”
老卒抓了抓花白的头发,双手放在大腿上。
“少侠,敌军虽然都在败逃,万一有两个胆大之徒,躲在暗处放冷箭,我还能为少侠挡上两箭。”
老卒言辞慷慨,不停地表忠心。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李欢不相信虎躯一震,人才来投的那一套。
刷!长剑出鞘,在火焰的炙烤下,李欢觉得血液很烫。
“你是谁派来的?别跟我扯什么忠心耿耿。”
老卒不在意脖子上的木剑,反而盯着李欢手上的淡痕,神情激动道:“少主,老奴对天起誓,我对李氏绝无二心。”
李欢按着剑柄,往后划拉一下,老卒的脖子上渗出血珠。
“你为何叫我少主?”
老卒眨巴着眼睛,狠搓了一下面皮,低声道:“杨柳玉琴,铁枪定情。西子湖畔,麟儿降生。”
李欢撤下长剑,冷冷的看着老卒。
“你不怕认错人?”
“错不了,少主手上的伤痕,是月牙形,半枚铜钱大小。”老卒跪倒在地,眼中淌出泪水,“老奴李横见过少主。”
李欢将他扶起来,待他情绪稳定下来,低声问道:“你有我父亲的消息吗?”
老卒抹去眼泪,摇摇头道:“老奴在云州老宅守墓,听到老主人失踪的消息,立马赶往大草原,在那里找了两年,没有发现老主人的踪迹。”
明知是这个结果,李欢仍然很失落,长叹一口气道:“你怎么混在征西大军中?”
“说来惭愧,老奴在大草原上,被狼崽子打伤,准备到京都打探消息,顺便养伤。
谁知刚走到司州境内,赶上朝廷抓壮丁,稀里糊涂的,成为征西军的一员。”
“你何时认出我的?”
“在破园子躲雨的时候,老奴看见少主手上的疤痕,当时还不敢确定。
就在少主说出名字的时候,我才确定少主的身份。
少主,李氏现在还剩多少人,大家都还好吗?”
李欢低低的叹息一声,踩灭一粒飞火。
“我所知道的,仅存你我二人。”
李横愤怒的双手颤抖,咬牙道:“昏君好狠的心肠,老主人为他出生入死,他竟不念一点情义。”
“我在京都待了三个月,已经查明真相,害我李家的罪魁祸首,是妖后贾凤,以及她的谋士。”
李横吃了一惊,旋即大怒道:“原来是她,这妖妇对老主人,一直心怀怨恨,她会下此毒手。”
李家老奴确实很忠心,抓着一杆断枪,要只身前去刺杀贾凤。
李欢自然不会看着他送死,连哄带骗的将他打发到云州,要他在那里好好经营,看守好坟茔。
“少主,你真的不需要老奴保护?”
李欢习惯用行动证明,使出一招秋风扫落叶,藏在暗处的征西兵,胸口冒出几个血洞。
老奴李横不再多言,踩着那具尸体,拿起一架铁弩,背上三壶箭矢,抱拳道:“少主保重,老奴去也。”
李欢之所以不把老卒留到身边,是因为云州是他母亲的家乡,那里的坟茔,需要人守护。
贾佑才在亲兵的护卫下,狼狈的向晚霞关逃去,那里还有一万征西军,他觉得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一根点钢箭,穿透他的肩膀,露出狰狞的箭头,随着坐骑的颠簸,往外喷着血液,
“这该死的坐骑,就不能跑的稳一些吗?疼死我了!”
贾纨一副披头散发的样子,不停的催赶坐骑。
“大将军,敌将穷追不舍,现在不能停下。”
贾佑才咧着嘴道:“距晚霞关还有多远?”
亲兵首领道:“主人,还有二十里。”
“二十里?等到了地方,老子的血也流干了。
你快想个办法,挡住追兵,让老子包一下伤口。”
“主人,卑职脑子愚钝,没有好办法。”
“一群没用的东西,要是楚军师在此…”贾佑才猛然意识到,楚澜不在身边,“你们有谁看到楚军师了?”
贾纨大着舌头道:“大军乱作一团,敌军四面掩杀,没有看见军师祭酒。
不过军师祭酒,早上就出营查探地形,至晚未归,应该不会遇到敌军。”
“但愿他别死掉,我还要靠他出谋划策呢。”
王瑾趴在马屁股上,狂笑不止。
“哈哈哈,一群蠢货,你们全死了,姓楚的那小子,也不会有事。
还没看出来吗?姓楚的小子,不是去查探地形,他是去逃难了,他在耍你们这群蠢货。”
“胡说!”贾佑才习惯性的想抽人,刚抬起胳膊,牵扯到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王老狗,你再敢狂吠,老子将你扔下来。”
王瑾不以为然,仍在大笑:“反正我们都得死,你往后面瞧,追兵将至,一个都跑不掉。”
贾纨急中生智道:“大将军,可以把王瑾扔下来,留一名亲兵,告知追兵他是监军。
再让一名亲兵,戴上你的头盔,往别处奔逃,以此可挡住追兵一时。”
“你这家伙还不算太蠢。”贾佑才扯下头盔,扔给亲兵首领,“把头盔给贾纨戴上,然后派一名亲兵,押着他往西逃。
他跟本将军长得相似,也许可以瞒过追兵。”
贾纨撕扯着喉咙喊道:“大将军万万不可,我是你的亲族,还能为你出主意,不能丢下我啊。”
贾佑才冷冷说道:“族弟,安心的去死吧,我会替你奉养爹娘。”
亲兵首领,挑选两名亲兵,威胁道:“主人下达的命令,都听到了吧,乖乖的执行,你们的家眷,都在京都,你们死了,他们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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