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欠账要还钱
李欢在望江酒馆摆好一桌酒宴，不久吴老三领着三名士兵走了进来。
李欢抬眼看过去，略过吴老三等人，目光落在一名少年士兵身上，少年年岁看起来不大，身材非常的瘦小，破旧兵甲穿在他身上像个褡裢，虽面带菜色但眼中含着一股傲气，他站在吴老三等人身边，像是白马陷污泥。
李欢低声对清风说道：“一会，你带着吴老三等人另坐一桌，我要和那少年单独谈谈。”
清风忙上前跟吴老三等人相谈，带着吴老三等人另坐一桌，独留下那名少年士兵。
少年疑惑的打量李欢一番，走上前来问道：“你找我？”
李欢做一个请的手势，少年走了过来，仍在不停地打量李欢。
李欢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把一杯酒推到少年面前，说道：“能饮酒？”
“只要你请客，喝个尽兴。”少年大喇喇的坐下来，看着一桌子酒菜两眼放光。
李欢往明月碗里夹了一块肉，笑道：“我叫楚澜，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
少年吞咽下一块肉道：“我知道，来的路上吴老三都和我说了，我叫赵小卫，你对江州城的城池布局感兴趣？”
李欢现在对少年的兴趣，已经超过了对江州城的兴趣，问道：“你为什么要以江州城为目标推演攻守战法？”
赵小卫忌惮的看了李欢一眼，说道：“闲着没事做爱胡思乱想，当不得真。”
李欢将赵小卫的反应尽收眼底，说道：“你是想攻下江州城，拥兵自立？”
赵小卫脸色一变，双手按在了佩刀上，踢开凳子站起来，厉声道：“你要是胡言乱语，这顿酒不吃也罢。”
李欢自饮一杯说道：“既然有心做，为什么没胆子承认呢？”
“谁说我没胆子承认！”赵小卫又坐了下来，抓起酒壶痛饮一番说道，“我推演兵法不是想攻城，而是因为江州城迟早有一场大祸，我在想化解之法。”
李欢嘴角勾起一抹笑道：“如今四海升平，王牧守治理有方，江州城怎么会有大祸呢？”
赵小卫脸色红润，冷笑道：“那是因为你们这些人目光短浅，看不清朝堂局势，自从武帝驾崩之后，天下就有了动乱的迹象。”
李欢往明月碗里夹了一筷的青菜，问道：“我看到的是太平盛世，怎会有大祸。”
“你以为现在是太平盛世？”赵小卫冷笑连连。
“难道不是吗？”李欢条理清晰的说道，“百姓们安居乐业，都在忙着盖房置地，我家的木材生意非常兴隆，我还准备扩大规模呢。”
赵小卫冷笑一声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扩大规模，不远的将来，江州必遭兵祸，到时候百姓们流离失所，谁来买你的木材？”
“兵祸，难道异族能打进来？”李欢诧异惊声道。
“异族暂时攻不进来，但是大炎帝国要内乱了。”赵小卫说这话时，不免流露出勃勃野心，他这种人在盛世永远没有出头的机会。
“不可能吧。”李欢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
“怎么不可能，宁王...”赵小卫突然闭口不言。
李欢寻思：这人见识高远，绝不是泛泛之辈，如今天下将乱，今日结下一份善缘，他日说不定会有大用。
“宁王在幕后操纵，故意拖欠江州兵的军饷，其目的是为了让江州兵哗变，他好趁机夺取兵权。”李欢目光锐利的看着赵小卫。
“你竟然也能看出来。”赵小卫顿了顿说道，“你恐怕不是木材商人吧？”
李欢笑而不语，朝赵小卫敬了一杯酒道：“若是江州起兵谋反，朝廷派大军来平叛，你觉得谁会赢？”
赵小卫饮尽杯中酒道：“若是朝廷派大将军司马云前来平叛，兵锋所指宁王必败，要是派其他人来，宁王有赢的的希望。”
李欢心知贾太后对司马云不信任，绝不会让司马云领兵出征，他有心考校赵小卫：“若是朝廷派司马云前来平叛，你可有应对之策？”
赵小卫目露精光道：“若是我守城，只需实行坚壁清野，可保江州城半年不破，司马云远征而来粮草不济，到时不战自退。”
“若是司马云粮草充足，你又该当如何？”
赵小卫笑道：“将城中士兵分批，轮番出去挑战吸引敌军注意，再密遣一员猛将，烧毁敌军粮草辎重，若计策失败，也可引部分敌军进城，进行巷战。”
李欢心中暗赞：江州城巷子水道数不胜数，若是司马云让军队进城，胜负还真说不一定，这人确实是一名将才，若是司马楚发掘此人，并且委以重任的话，江州之地可要生灵涂炭了。
两人就攻城守城谈了五壶酒，彼此惺惺相惜，赵小卫掏出一块绢布，抱拳道：“楚先生，与你相谈甚是痛快，这份江州城的城池图，是我闲来没事所绘，你收下权当做个纪念吧。”
李欢接过绢布，笑道：“赵兄可愿随我去京都一行。”
赵小卫又饮一杯酒道：“若是孑然一身，定随楚先生到京都风云地，只是家中尚有母亲，身为人子不便远游。”
“赵兄有孝心。”李欢掏出十两银钱，说道，“这次出门，身上所带银钱不多，这十两银子是我的一点心意，请赵兄收下。”
赵小卫已经很久没有领到饷银，家里早已揭不开锅，他不是矫揉做作之人，接过银钱对李欢拜道：“楚先生盛情款待，又对我有赠银之恩，若有什么吩咐，我赵小卫刀里来火里去。”
李欢爽朗一笑道：“他日赵兄若登坛拜将，不要忘了故人就行。”
赵小卫虽然表面上很感动，但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如今天下将乱，非旷世奇才不能济，观此人虽谈吐不凡，但不知其出身，亦不知他是否有问鼎天下的雄心，我这一腔抱负只有得遇一位明主才能施展，还是暂且观望一番。
心里一番感慨，赵小卫试探道：“楚先生若有雄心壮志，我愿执鞭随镫。”
李欢从凳子上站起来，踱步走到窗边，缓缓道：“我必须到京都一趟，印证我心中的一些想法，现在我无法回答赵兄。”
李欢虽很想将赵小卫收入麾下，但他明白赵小卫之才乃是平定乱世之才，而李欢希望乱世不要降临，‘时政苟云失，生民亦何辜’，他只想好好的活下去，若是加个条件，那就是幸福的活下去。
赵小卫等人走后，李欢带着清风、明月向京都进发。
路有积雪并不好走，行了约有三日路程，李欢一行人走到疯道人偷饼处，李欢勒马止步。
“公子，这荒郊野地的也没宿头，停在这里作甚？”清风不解道。
“还账！”李欢跳下马，四处眺望一番，在冬阳的照耀下，地面上的积雪融化殆尽，只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尚有白雪在负隅顽抗。
“又是驴的账？”清风拍着额头，公子这头驴到底是何方神圣，四处欠债。
李欢走到一棵树下，抓起一把碎雪，当日他就是在这，与疯道人分食大饼，时光匆匆也不知华老爷子有没有治好疯道人。
清风牵着两匹马走到李欢身边，说道：“公子，这位驴兄欠谁家的账，咱们赶紧去还了，还能赶到下一处客栈呢。”
李欢遥指一户农家，笑道：“就是那一家，我们去还账的时候，要小心着点。”
“为什么？”清风甩着马缰绳道，“咱们是去还债呢，他还能把咱们赶出去？”
“说不定真会赶出去。”李欢想起农妇挥舞着锅勺，对着疯道人穷追不舍。
“这年头，主动还账的人可不多，他要是过于无礼，咱们不去还便是。”清风欲耍无赖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李欢轻捏一下明月的脸颊道，“欢哥哥说的对吗，明月？”
“欢哥哥对，清风哥哥想赖账，坏！”明月撅着小嘴认真的说道。
“哎，可不是我欠账，是公子的驴欠的账。”清风越解释越觉得不对，索性说道，“我李清风造了什么孽，摊上你们这两个伶牙俐齿的主。”
“清风，千万别赖账，不然连驴都不如。”李欢翻身上马，带着明月向农户奔去。
“哎，你们等等我！”清风赶紧上马，丝毫拖泥带水。
约两炷香的功夫，清风终于追上李欢，刚想抱怨两句却发现李欢脸色不对，问道：“公子，怎么了？”
李欢指着一片菜地，说道：“有情况。”
“怎么了？”清风盯着菜地看了一会，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些菜没人收，历经一场风雪就不能要了，对于农户来说这是不小的损失，可能出事了。”李欢将明月抱给清风，说道，“你们在这等一会，我先去看看。”
李欢驱马走到农户院前，见篱笆门歪斜的倒在地上，院子中没有一个人，李欢下马将马系在一棵小树上，走进院子中喊道：“有人在吗？”
久久得不到回应，李欢走到屋门前，轻轻一推那门便开了，一股血腥味混合着臭味扑面而来，李欢用衣袖掩住口鼻，向屋中打量。
只见屋中一片狼藉、柜倒箱翻，地上扔着不少衣物，角落中有三具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李欢依稀辨别出一具尸体是那农妇，另外两具尸体应是她的幼子和夫君。
这是谋财害命，人死了这么久，却没有人发现，李欢心中长叹一声走出屋外，骑马跟清风汇合，二人赶到最近的府衙，将此事报官之后，继续向京都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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