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晚饭
这世上，难得有人干净。
邹珩年岁还小，邹战平为他考虑也在情理之中。
这种事想来一辈子也只会有这么一次。邹战平是长辈，要拾掇自家儿子外人说不得什么，邹珩却不一样。
在外人看来，无论邹孛舟做过什么，他终归是邹珩的父亲，邹珩不该也不能对自己父亲下手。
邹珩心中邹战平是为他好，便也没有拒绝。
“轮城周家，这些年也算是渐渐恢复到了过去的状态。不过，那种环境你还是少沾染的好。”邹战平提醒道。
邹珩去时，邹战平提都没提过，回来时却多说了这么一句，难免刻意。
但老爷子似乎不想多说，见邹珩有问他何意之意，起身挥手，不给邹珩说出问题的机会。
“你回来也好，暂且在我这儿住下吧，别乱跑了。”
“是。”
吃过午饭，老爷子耐不住屋里的寂静，又听着楼下热闹起来，便把邹珩一人留在房中，独自下楼去了。
邹珩也是闲着无事，回屋躺下没过一会儿就睡着凉。只是好不容易做了个美梦，却被手机的振动无情打断。
看都没看是谁打来的，邹珩只接通了电话，把手机放到一边，头埋在了枕头上。
“珩珩啊，我听说你回来了，在哪呢？你舅舅张罗着，准备今晚请你吃顿饭。”
一听是程况雯，邹珩只能坐起来。
“算了吧，大家都比较忙，就不劳费心了。”邹珩道。
“刚过完年，他有什么忙的，倒是你，也该回家一趟了。”
来自母亲的抱怨，逼得邹珩只能妥协。但要他自己去，是绝不可能的。
邹珩在电话之中提起邹战平，要与邹战平一同前往。
程况雯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大情愿，但最后还是碍于邹珩，便应了他的请求。
……
圆桌之上坐满了人，邹珩庆幸着自己带来了邹战平。
本这是家中人的聚餐，邹珩以为不会有几个人才是，哪知来了才发现这包间内做了很多他看着眼熟，但又叫不上名字的人。
这其中，还有几个看起来与邹珩年龄相仿的姑娘。
上菜之后，桌上说话的声音没有停下过，可这气氛却总是有些沉闷。
邹战平没吃几口，擦了擦嘴放下筷子。
这一放不要紧，满桌的人除了邹珩没有再敢夹菜的。
“有我这么个老头儿在这，你们也不自在，我吃饱了，先走了。”邹战平道。
“爷爷，我和您一起。”
“邹珩。”程况雯叫住邹珩，摇摇头示意他留下。
“你母亲也很久没见着你了，不用急着陪我，外面有人送我回去。”
邹战平移开邹珩已经扶在他胳膊上的手，微微点头，叫他不要拒绝。
“那，爷爷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在车上等我会儿，我和您一起回去。”
“也好。”
争得同意，邹珩这才安心回去坐着。
邹战平的离开，使得包间内说话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先就连前那几个不敢说话的姑娘，在身边长辈的引导之下也开了口。
程况雯见气氛渐好，眼含笑意看了眼邹珩，还拍了两下坐在她身边的程旷旻。
许久，程况雯见程旷旻全然不理会她的暗示，便主动开口问道：“是你这个做舅舅的说想他，要请他好好吃顿饭，怎么见了面反倒是不说话了呢？”
“啊，我今天……”
“我也吃饱了。还有什么事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爷爷还在下面，他老人家不能熬夜。”
邹珩找的借口实属敷衍。外面的天是黑了些，可此时才过七点，又怎算得上是熬夜，分明是他不喜这里。
这话刚说完，与邹珩相隔没几个人的一位姑娘便走了过来。
“师哥，你还记得我么？”姑娘有些胆怯，说话时手指还在不停地搅动着。
“不记得。”邹珩直言道。
进屋之后，他只大概看了一圈，坐下之后除了眼前的菜，哪里都没看过，此时更是看都不看那姑娘便将话语脱口而出。
姑娘一怔，围在桌边坐着的其他两位年纪不大的姑娘纷纷偷笑起来。
“师哥，我当初军训的时候，还是你和我搭的节目呢，后来学校几次晚会，也是你和我一起做的节目。”
邹珩这才回头看了姑娘一眼。
“啊，是有点印象，你是叫……”
“陈里，里外的里。”姑娘不想再让自己难堪，忙接上邹珩的话。
“哦，有事吗？”
“来来来，做到我边上。”程况雯见邹珩对人家姑娘极为冷淡，主动招呼道。
“我……不用了程姨，我就和师哥能说上两句话，就够足了。”
“我和你不是一个老师，也不是一个院的，算不上你师哥，最多就是合作过几次，你不用叫的这么亲切。”
邹珩一看便知程况雯此举何意，换作从前，陪上笑脸也就是了，可现在他哪会按着程况雯的剧本走。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程况雯嗔道。
随后便与桌上的人热络地说起话，尽可能让大家忽视邹珩刚刚说的话。
方才邹珩那话才说到一半，姑娘的父亲脸色明显难看不少。若不是程况雯即使出声，那人当场发作起来，两家面子上都挂不住。
“我先走了。”邹珩不给程况雯再次叫住他的机会，说着就起身向外走去。
不知怎的，这从前见惯了的场面突然让他厌烦。看着屋子里的人一个个虚假的笑容，邹珩竟一刻都不想多待。
“邹珩，你等等舅舅。”
才走出包间没几步，邹珩就听到了程旷旻的声音。
这位东道主，一整顿饭下来都不曾和他说过话的人，终还是坐不住了。
邹珩如程旷旻所愿，停住脚步，回头看向程旷旻。
“舅舅有事？”邹珩很是礼貌客气地问道。
只是这句话中所有的，更多却是疏远。
“谈槿她……”
“如果是为了这件事，舅舅以后就不用再费心思了。告辞。”邹珩连程旷旻一句解释都不肯听，转身便走。
而这一次，程旷旻却没有开口留下他。
片刻过后，许是见程旷旻许久未归，程况雯出门来找他。
只见这门外独留程旷旻一人蹲在地上，程旷旻的指间还夹着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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