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対食之灾 二
冬菜见她皱眉抿唇的看着主管，轻轻的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低头不要乱看。
小灯笼听话的压下心中翻涌的突如其来的的怒火，乖乖的埋头只是竖着耳朵听。
她没有看见，冬菜眼底隐隐的担忧，还有一道奇怪的目光。
“哎呀，你说谁这么大胆让莲都宫成为笑柄呢？”语气一改之前的和悦，蓦然低下声来，像是觉得自己被人耍了一样，慢慢的竟然怒不可遏，甩手就将茶杯砸了。
伴随着震响，杯子碎开来，碎渣子四溅。
一时众人皆是屏息等待，这当头，谁敢喘粗气，就是找死。
然而，下一瞬，他又像没事人一样，拿眼看向邱管事，后者身子先是一僵，定了定神，才自然的开口：“咳咳，今日，在这公开查办，就是要让人指认出谁是那个宫女……”
就在大家闻言忐忑之时，邱管事招了招手，之前那个最先进来莲都宫的掌灯宫女立马出列，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听纯春宫的钱公公说，今儿个早上就有个宫女去了纯春宫找那个太监……那个宫女就是——她！”
她伸出手果断的指向了那个她看了很多次的位置，小灯笼立马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她。
在柯管事的示意下，再次送了杯新茶给主管的冬菜本来还稳重的很，一见那宫女指向小灯笼的位置，惊得手一抖，茶水瞬间洒了大半。
她顾不得腿疼，噗通一下就跪下去了，举着杯子求饶，“主管，求求主管饶命……”她显然也是知道主管的脾气的，这种时候除了求饶，无他，若是饶你，便是饶了，若是不饶你，就得送命。
主管无声的接过新茶细细的品着，倒是没开口，众人皆心惊，低首不语。
小灯笼像是定住了，惊慌而无措。
邱管事眼神示意身边的两个太监，那两人立马就冲着小灯笼而来，众人下意识的让开道，眼睁睁的看着，小灯笼被两人一左一右的架起来提到中间空地处，被放开的时候，脚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太监身上，她惨白着脸强撑着站着。
跪在主管的脚边的冬菜也是一脸焦急，倒不像是担心自己，反而是看着小灯笼。
良久，主管的吹了吹茶水，说道：“叫什么名字？”
“……小灯笼。”
“哦，挺好的一个名字，真有些可惜……”主管的一脸痛惜的摇头，嘴里却说着残忍的话，“来人给我板子伺候……”
听了这话，小灯笼再也撑不住了一股子软到在地，“不是我，我没有……真的不是我……”
她的声音太过无力，连着哭腔，细细碎碎的。
恐惧使她开始想要逃离，可是全身都没有力气，这么多人看着，她又能逃到哪去……
很快几个太监抬来了一条长木凳，和两个巴掌宽的长板子，都涂着发旧的红漆，颜色斑驳，有处发褐色，又有红的发黑的地方。
小灯笼睁着朦胧的泪眼一看，手指微微颤抖，那上面是很多人的血吧，才有了这样的颜色。
太监拉起瘫坐在地上的小灯笼就要往凳子上抬人，主管又将茶盏摔了个稀巴烂：“不懂事的奴才，她这样低贱的狗东西，也是能上咱宫里的椅凳的么？”
“是，是。”太监忙将长凳放到一边，拖过人就打。
听主管的语气，谁还敢放水，一板子下去都是实打实的狠手。
小灯笼本就不会叫喊，声音细嫩，再痛也是呜咽着哭泣……背部的伤口瞬间崩开了，血一下子就浸润了衣衫，看起来像是血里浸泡着，打人的太监手都抖了，还以为自己打的太重了，要死人了……
打了二三十板子，小灯笼早就痛的模糊了意识。
执行管事邱管事见差不多了，躬身问道：“请主管给个计数。”
“还计什么数，照死了打就是。”主管又得了盏新茶，喝的很是享受，眯缝了眼，懒洋洋的丢出这么一句。
邱管事抹汗：“打，使劲打。”
眼看人都要没气了，冬菜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就站起来，拖着腿就往小灯笼身上扑过去，打人的太监被吓了一跳，禁不住都住了手。
“呵……真有意思……”主管先是一愣，接着倒是笑了，慢慢的放下杯子，不轻不重的问，“怎么，不会打了么？”
愣神的打人太监，立马扬起板子就连着冬菜一块打。
小灯笼能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却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耳边隐隐传来一道压抑的声音：撑住了……会有人来救你的……撑住了……小灯笼……
迷糊间仿佛像是自己发烧了，一直有人在旁边陪伴着，细声的叫唤她，一声声的小灯笼……
“主管，外头来了个宫女，说是德清宫的人来传话……”
终于一道声音打破这一幕，冬菜也快疼麻木了，那双本就受了伤的腿，这下更是血肉模糊……
“呵，这德清宫是什么地方，能让人来这传话？”主管扬了扬手，打人的太监立马都住了手。
众人都微微吐了口气，这活生生的打死人的事情虽不是第一次，然而这次，却觉得格外的残忍。
就连脸色一直不好的柯管事也蓦然松了拳头，像是忍到极致一样，长舒了一口气。
走进来的宫女甚是清秀，眼睛一扫就直接对准了主管：“今日袁奉仪自杀了，传到了皇后那里，发了很大一阵气，传了莲都宫的主管过去问话。”
“死的真不是时候。”主管深吸口气，笑道：“行了，我马上就过去。”
对着那宫女虽是笑，话却半点不客气。
那宫女也不在意，转身就离开了，跟来时一样迅速。
主管等人一走，脸立马黑了。
将手头的茶杯盖子一合，扫视了一圈，眼神闪了闪。
“主管，这个事，要不要缓一缓……”柯管事看着不省人事的太监，外加小灯笼和勉强还清醒着的冬菜。
邱管事也难得的附和点头。
主管随即起身，往外走了两步，“把人送去纯春宫，回禀了周美人，说人查出来了……”
“可是，这……”柯管事一听送去纯春宫，下意识想要阻拦。
主管的却回头看他一眼，意味不明的说了句，“你也太心软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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