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夏梦篇
夏梦年谱:1933年,出生于上海,原名杨濛.金庸梦中情人,香港著名电影演员及制片人。是50-60年代香港长城电影制片公司首席女演员,香港公认西施演员,也是香港左翼电影的代表人物。
夏梦夏梦,这个艺名与《仲夏夜之梦》确有所关联:在加入长城影业公司后,恩师袁仰安再三恳求名作家高雄[即三苏]和导演李萍倩,为这位亮丽的新人按入道常规给她取个艺名,两人便围绕着夏梦的原名“杨氵蒙”费尽心思。当时,正值夏夜,凉风阵阵,徐徐飘来,善动情感的两位名家想到了莎翁的《仲夏夜之梦》,再结合“梦”与“氵蒙”谐音,便定下了“夏梦”。
夏梦外形艳而不媚,贞静平和,娴雅大方,兼之身材高挑,有「上帝的杰作」之美誉.
夏梦金庸坦言:“当年唐伯虎爱上了一个豪门的丫环秋香,为了接近她,不惜卖身为奴入豪门,我金庸与之相比还差得远呢。”
夏梦金庸还曾说:“西施怎样美丽谁也没见过,我想她应该长得像夏梦才名不虚传。”还说:“生活中的夏梦真美,其艳光照得我为之目眩;银幕上的夏梦更美,明星的风采观之就使我加快心跳,魂儿为之勾去。”
夏梦夏梦擅演擅唱,不论时装、古装、戏曲电影皆能胜任,是国语片罕见的全能演员。在老一辈的影迷心中,夏梦是香港唯一一位可与奥黛丽.赫本(港译柯德利.夏萍)相媲美的女明星。据说,当年大侠金庸苦恋夏梦,金庸生平唯一一次创作剧本并亲执导演筒的目的就是为了一近芳泽,虽最终未能携手,但也算为世人留下一段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1947年,夏梦随开纱厂的家人从上海移居香港,就读于九龙的玛利诺修女书院,在校参加《圣女贞德》等舞台剧的演出;
夏梦夏梦以松弛、凝炼、朴实自然的表演风格,主演了各式各样的角色。外型宜古宜今的她,不论饰演大家闺秀或风尘女子,贤妻良母或青春少女,都能使角色熠熠生辉。
夏梦导演李萍倩说:“夏梦镜头前适应能力强,能够准确展现人物内心世界,是一位天才的演员。”
夏梦在网上看到另一种评价,说夏梦既非秾艳,亦非淡雅,容貌和气质都端正得有些过分了,给人留不下鲜明的印象,有的照片好看大概不是因为很像董洁,而是有了那种清淡脱俗的味道之后,使这张脸生动起来了。父母是京剧票友,家庭的艺术气氛很浓郁。身为老大的夏梦擅长程派唱腔,不过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她整天沉浸在读书学习当中,用同学们的话说,真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家闺秀。五十年代初期的香港影坛,新成立的长城影业公司聚集了一批早已经成名的大陆来港的影星。可是,不久随着大量明星回到祖国大陆,以及一些著名演员“跳槽”到其他公司,长城挑大梁的演员一时青黄不接,掌管艺术的袁仰安心里着实焦急。一天,袁仰安在家里看见女儿毛妹正在练习跳舞,他忽然灵机一动问毛妹:“你们学校里有没有漂亮的女学生呀?可以带她来试试镜。”毛妹对爸爸反问道:“要怎样才符合你要求的漂亮呢?”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审美标准,对女儿的问话,袁仰安一时犯了难,他细细想了想才回答:“最重要的是人要长的高!”毛妹一听,马上联想到比她高的同学夏梦,兴高采烈地说:“高的倒真有一个,而且人也长得靓。”
夏梦几天后,毛妹把夏梦等一帮同学带到长城影业公司的摄影场地,正巧,由李萍倩执导、李丽华主演的《说谎世界》正在拍摄。李萍倩不经意间看到人群中好似鹤立鸡群的夏梦很是惊喜,袁仰安也闻讯快步赶来,顿时被夏梦不可抵挡的青春魅力所折服。他们仔细地问了夏梦的基本情况,得知她曾经在学校里演出过《圣女贞德》的舞台剧,禁不住频频点头。当初夏梦在《圣女贞德》中反串男角,那是她第一次登台,只有一句台词。此时,正在拍戏的李丽华已经与“邵氏”签约,下一部原本定下来由李丽华主演的新戏,正愁没有合适的人来接替。正在拍摄的新片《说谎世界》,因为要配上英语到国外放映,袁仰安试着问夏梦:“你愿意为一部戏配英语对白吗?”夏梦不敢当即回答,毕竟她对这个陌生的工作完全不了解,尽管英语水平不在话下,但对于电影配音却实在没有把握。毛妹在一旁使劲地鼓动她,好半天夏梦才鼓足勇气答应下来,并按照袁仰安的要求朗诵了一大段《圣女贞德》的对白。袁仰安很满意,和蔼地对她说:“好!你回家等消息吧!”过了大约两个多月,本来把电影公司这件事情忘得差不多的夏梦,突然接到了长城公司的信函通知。
夏梦信上让她去配对白,还要“试镜头”。夏梦紧捏着来信,心里慌乱起来,她赶忙找到毛妹,询问“试镜头”是怎么一回事。毛妹告诉她这是正式上镜头的“前奏曲”。夏梦听了又高兴又紧张,快乐和担忧让她两夜没有睡好觉。在约定好的时间里,夏梦忐忑不安地再次来到长城公司,站在摄影机的镜头前,面对着晃眼炽热的灯光,还有不远处伸出的黑洞洞的镜头,夏梦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好似被人牵引着一般,不但身不由主,而且大脑一片空白。至于说李萍倩让她说的什么对白,表演时的动作与表情,在好不容易结束拍摄后,夏梦根本记不起来了。“试镜头”结束了。本来并不抱太大希望的夏梦,在一个星期后放学回家时,突然发现一封信放在她的书桌上,信封上长城公司的大厂标十分醒目和扎眼。夏梦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她急忙拆开信件,一封简短的录取通知书赫然出现在眼前。原来长城公司的老板吕建康在看到夏梦的“试镜头”后,对她不事雕琢、自然随意而毫不造作的表演十分满意,当即吩咐赶紧与夏梦签订拍片合同。在征得父母同意后,还在读书的夏梦,怀揣着“明星梦”,在1951年10月1日国庆节之际,与长城公司签约。从此,夏梦一步跨上了演艺生涯。作为一名专拍国语片的青年演员,夏梦不必像拍摄“粤语片”那样分分秒秒地赶场,而是一部片子接着一部片子地拍下来,能够全情投入地把每一个角色塑造好。天长日久,夏梦适应了这种作息时间,每天下午二点到半夜十二点钟拍摄,时间很有规律性。由于都是按照反复修改多遍的剧本分镜头的,因而所有拍戏计划显得有条不紊。至于随后拍摄的四部越剧片,由于里面有大量的唱腔,只好请人代说、代唱。不过,夏梦从小就擅长京剧表演,她在戏里的一招一式,与流畅的对白和优美的唱腔配合得完美一致,迷煞了许多观众。
夏梦主演《禁婚记》、《娘惹》、《门》等影片,因主演影片《绝代佳人》和《新寡》,获1957年文化部优秀影片一等奖,在长城共主演影片18部:《禁婚记》是夏梦的第一部影片。第一次走进摄影棚的时候,她那1米70高挑的身材和出众的相貌,顿时使在场的人眼前一亮。正在拍戏的韩非,望着比他看上去还要高半个头的夏梦,禁不住低声嘟哝了一句:“这么高的个儿,谁能跟她配戏?”岂知,这句话十分灵验。
夏梦不久,为了追求剧情效果,导演李萍倩特意挑选韩非与夏梦搭档,分饰男、女主角。夏梦以十八岁的芳华之年出演剧中二十多岁的新婚少妇。剧中人有一段曲折而痛苦的人生经历,她自尊自爱自强,顶住家庭的压力,上司的专横刁难,还有纨绔子弟的纠缠,经过一番波折,终于冲破种种阻力,得到了称心如意的岗位。影片属于喜剧风格,女主角的戏份所占的比重很大,其动作、表情、心理活动都要求很高,既要风趣诙谐来表演出喜剧色彩,但又绝对不能故意夸张,导演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让刚刚从校门一步走进电影厂大门的夏梦来担任此角的。从未拍过电影的夏梦一点也不退缩,她凭借着自身优异的外形条件,以良好的悟性,表演从容到位,分寸的掌握也恰到好处,一举成名。随着影片的放映,夏梦的名字顿时传遍了整个香江。
夏梦一九五〇年,时任《大公报》的金庸开始撰写影评。当时影坛发生港府清共、将刘琼等一帮赤色分子驱逐出境的暴动;长城电影公司为厉行思想控制、假读书会进行连串批斗检讨,遂爆发林黛自杀、李丽华等一帮大明星顺势“投奔自由”事件。在麾下明星青黄不接的当儿,左派传媒开始力捧新人,夏梦就是这批幸运儿中的佼佼者。
夏梦夏梦是苏州人,一九三二年生,较林黛大两岁、比尤敏大三岁。当时采行片厂制度,是影史上最类型化、也最重专业分工的时代,像夏梦这样有吸引力(attractive)、有艺术直觉(artisticintuition)及感染力(appeal)的聚焦点,很容易便在合同演员(contractplayer)群中跃升为当家花旦(leadingmovieluminary)。这样培养出来的类型化(stereotypes)大明星,角色可能多变,但都不会卸却其偶像特质;换言之,这类商业明星极易在群众文化中变成一项“符号”(试着想想梦露或詹姆斯.狄恩!),去扮演一个集体意识中的共通类型。长城是家左派公司,在当年香港有其政治压力,因此夏梦的古装剧(costumepiece)比起邵氏的乐蒂或电懋的尤敏,便更具社会性的触觉(socialsensibuli-ty),及借古喻今的企图。夏梦的形象转换、及左派处理古装剧的意识形态,在在对金庸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响。
夏梦1951年,香港,时年26岁的演员岑范遇到了17岁的夏梦。岑范应该就是夏梦的初恋,他们很快倾心相爱。曾经有朋友劝过打算回到内地的岑范带着夏梦私奔,但是年轻时候的他们相信彼此有未来,所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同一年,已经坠入爱河的两人不得不分离:岑范决定从香港返回内地继续电影事业,夏梦毫不犹豫地表示要追随。1951~~1952年期间,夏梦和岑范多次通信,但是岑范能够收到夏梦的信,他寄给夏梦的信却被夏梦所在的长城电影公司的人给拦截了下来,害夏梦一封信也没有收到。因为公司的人害怕夏梦会离开香港去内地找岑范,那么公司之前对这位当红女星的栽培就会白白付诸流水。不久之后,两人的联系被彻底中断,夏梦收到岑范在内地已婚的传闻,心灰意冷。大约是在对岑范死心之后,夏梦接受了来剧组客串当群众演员——毕业于圣约翰大学的毕业生并且是一位富有商人林葆诚的追求并很快订婚。岑范的照片
夏梦根据能够找到的互联网电影年份拍摄的时间来看,金庸化身编剧“林欢”进入长城电影公司之后,为夏梦编写的第一个电影剧本《绝代佳人》拍摄于1953年,那么他们的相识是在夏梦和林葆诚订婚之后。所以,网络流传金庸是1957年才进入夏梦所在的电影公司说法并不准确,因为金庸在1956年就已经和第二任妻子朱枚再婚了,1957年时他早就对夏梦心灰意冷了。1953年,金庸与杜冶芬离异,婚姻维持5年,无子女。按照他的二婚时间是1956来看,他当时以未婚身份追求夏梦,还算体面。但因为离过婚,相信在夏梦眼里,他和没有过情史的林大商人比起来是大大减分的。
夏梦1954年,夏梦和商人林葆诚步入了婚姻殿堂,当时的夏梦只有22岁。1955年,夏梦随香港电影代表团访问内地,在北京的北海公园终于和岑范相遇,夏梦终于从岑范口中知道了为什么自己始终收不到他的信的原因,也了解到岑范为了等她一直没有结婚,但此时因为夏梦已经结婚,两人从此决定以兄妹相称。尽管夏梦已经结婚,但是岑范还是选择了终身不婚,对于外界为他安排的络绎不绝的相亲,岑范以一句“假如我从来没有认识夏梦,人生也许会和别人一样。但是我认识了夏梦,别人就跟她没有可比性了。”统统将媒人们拒之门外。金庸大约只追求了夏梦两年多的时间,但被夏梦体面又不失厚道的给拒绝了,网上流传他们有过唯一一次的咖啡馆幽会,夏梦对他说:“恨不相逢未嫁时,今生今世难偿此愿,也许来生来世还有机会。”
夏梦由于写影评,金庸与左派影人相熟。他本身既具戏剧天赋,迷上夏梦后有心往影剧发展并不是什么难事。五一年金庸开始创作剧本,写下了《绝代佳人》。这部电影不单变成了“最昂贵的情书”,也开启了金庸往后历史传奇的创作方向。虽然身处商业都会,但像长城这样的公司制片方针、资源分配仍保持着由上(政治)到下的决策;换言之,像夏梦这样的大人物(bigfish)她的第一把交椅不会因陈思思、朱虹卖座更佳而随便遭受挑战,当然,也更让金庸可望而不可及。由于编剧和明星并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魂萦梦牵的金庸必定抓紧所有可能管道打听梦中情人的点点滴滴。这时夏梦的宣传照常由一位叫“陈家洛”的剧照师负责,这个和夏梦、更可能和金庸接触频繁的名字,便成为金庸第一部小说《书剑恩仇录》的男主角。
夏梦曾有人不明就里金庸小说为何公主满天飞,这丝毫不足为奇;夏梦的外号就叫“长城大公主”,还有二公主石慧、三公主陈思思,这些天之骄女都是他日常生活习常惯见的。在片厂还是学徒制的当时一介知识分子投身幕后是很不可思议的,金庸加入长城虽有经济上的诱因,但相信主要还是喜欢电影、并藉此和夏梦接近。可惜就在金庸欲进长城之际,夏梦和风度翩翩的林葆诚结婚了。夏梦和林葆诚的结婚照
夏梦金庸对婚讯的反应我们虽不得而知,但从一连串“努力”来看,他仍具毅力决心。初进长城仍干编剧,又为夏梦写下了《眼儿媚》这个几近告白的剧本。这个俏皮美妙的名字,成为日后《天龙八部》名种茶花之名。此时金庸亦因缘际会地写起武侠小说,但一个小编剧想要获得大明星青睐简直难于登天,因此他争取导演之心应该比什么都炽烈。五九年金庸升格为导演,为夏梦量身打造《王老虎抢亲》,不过夏梦坚决的态度可能促使金庸终于死心,他随后离开了长城,创办自己的事业--《明报》(可以一窥为何《倚天屠龙记》中“明”教建立了明朝),并开始连载他最浪漫悲愤的小说《神雕侠侣》!虽则在现实中夏梦无疑高高在上,又基于已婚身分不便对金庸敞开感情之门,但回归两性关系,金庸毕竟是“武林中人”,又深受传统文化左右,他的男性中心主义是根深柢固的。至于男性间的相对关系,金庸自《神雕》后便显得有些吊诡:因为当初写武侠小说、编剧都不是很有社会地位的行业,因此他不免在作品中流露“反英雄情愫”(antagonist)。以杨过为例,其自负疏离、无信仰(unbelief)完全符合反英雄(antihero)的作风;虽然最后他变成书中的主流英雄,但神雕大侠的作为是以“自我”凌驾于社会之上(我不需要和你们一样以搏得认同,因为我“有恩”于你们;而我有恩于你们对我并不构成什么伟大的意义,所以当我得知小龙女已死,我仍要自杀);这说明了为何金庸在这个时代越来越受欢迎。事实上和社会共通并不代表缺乏深度和个性,建构在共通性上的深度和个性,其实才更难达成!1956年金庸和第二任妻子朱枚结婚。1956年~1966年,夏梦入凤凰影业公司,主演影片10部,同时又在长城主演11部影片,其中有在香港国际电影节备受赞赏的古装悲剧片《同命鸳鸯》、越剧戏曲片《三看御妹刘金定》、《金枝玉叶》和她反串演出的越剧戏曲片《王老虎抢亲》。1957年周恩来、邓颖超在中南海会见电影界的女演员。右起:王人美、黄宗英、岳慎、夏梦、周恩来、黎莉莉、邓颖超、舒绣文、白杨、吴茵、宣景琳、上官云珠、石联星、于兰、胡朋。
夏梦在《王老虎抢亲》中,夏梦扮演的周文宾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多情秀才。她不但女扮男装,而且还要按照戏里的情节,以男装扮演女角。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反串后再反串的角色。在影片的前半部,夏梦饰演的是满腹经纶的江南才子,随着剧情的发展,她又男扮女装被王老虎抢入府里,藏在妹妹的房中。女儿身份的才子忍不住显出男子本性,向他倾心爱慕的王小姐几番情探,阴柔和阳刚必须时隐时现,相互交叉。夏梦凭借着扎实而精湛的演技,把这一角色表演得不温不火,恰到好处,又一次取得了成功。不过,夏梦对这部花费了极大心血的影片并不满意,当时由于连日劳累,夏梦的眼睛发炎,而肚子里还怀着大女儿,没法束腰带,体形就难免有一定的缺陷了。
夏梦《王老虎抢亲》轰动香港,夏梦欲罢不能,连续拍摄了越剧片《三看御妹刘金定》和《金枝玉叶》。为了更好地完成角色,夏梦再度赶往上海越剧院,拜师学戏,一连三个月,唱、念、做、打等必备课逐一苦学,逐一攻克,直到老师认可,自己也满意为止。于是,夏梦长袖飞舞,舞姿翩跹,轻盈袅娜地出现在彩色银幕之上。在《三看御妹刘金定》中,夏梦扮演的千金小姐身穿长水袖服,二、三尺长的袖子轻轻抖动两下就能露出手来。这一招对夏梦来说,着实不容易。戏中的夏梦在闺房里有一段很长的又唱又跳的表演。
夏梦为了表现出女儿家朦胧初恋的喜悦心情,导演特意让摄影师用长镜头来跟踪拍摄,通过挥舞的水袖,充分表现出剧中人对美好爱情炽热的向往。夏梦的水袖功夫在这里表演得淋漓尽致,令人叫绝。这一表演特色,夏梦同样带进《金枝玉叶》所扮演的升平公主中,连同《烽火姻缘》里扮演的杨门女将佘赛花,总共4部越剧片迷倒了多少痴情观众。许多不知情的影迷相互争论,其中一派还一口咬定夏梦一定是自小学习越剧的专科戏曲演员。结果,除了以前来自广大观众真诚称颂的“香港最漂亮的明星”荣誉,又加上了一个“东方第一古典美人”的雅号。
夏梦其实,夏梦主演的一连串表现现代生活的《白日梦》《欢喜冤家》《都会交响曲》《姊妹曲》《日出》等文艺片,除了极个别的一、二部之外,都在祖国大陆公开放映过。在此其间,由于原“长城”公司的老板张善琨经营不善退出,新“长城”公司经过改组,由新华社驻香港分社直接领导,成为政治立场鲜明的“左派”电影组织。正是由于这种原因,“长城”、“凤凰”、“新联”三个同属一种性质的电影公司所拍摄的所有影片,均能及时在祖国大陆放映,直到“文革”爆发而中断。所以,此时由夏梦主演的古装片《孽海花》《绝代佳人》和《新寡》,也在大陆得以放映。由于一连串的佳作频频问世,夏梦在《长城画报》评选的“十大明星”中名列第一,由此得到“长城大公主”之美名,在祖国大陆声名大噪。
夏梦《新寡》在1957年文化部举办的1949年——1955年优秀影片评选中,还获得优秀影片奖。敖桂英的善良,虞姬的智慧,方湄的柔情,夏梦把古今不同青年妇女的形象的心理变化,揭示得层次分明、幽怨动人。《孽海花》还在爱丁堡第五届国际电影节上展映。《新寡》则当选1957年《北京日报》和北京人民广播电台联合评选的十部优秀影片之一。当《新寡》在国内放映时,影评界和观众们都一致认为,这是近几年来香港电影思想性、艺术性和观赏性俱佳的影片。许多报刊杂志纷纷撰文称赞:“她成功地刻画了方湄美丽、善良、温柔、纯真的性格,她细腻地表达了这个少妇的复杂而深沉的内心感情,对好友的感激,对坏人的憎恨,都表演得丝丝入扣,极有分寸。”
夏梦最具有权威性的《大众电影》评论夏梦在该片的演技时说:“她演来平平稳稳,朴实无华,没有买弄什么,却给人一种深深的哀惋悲戚之感。即使在最后坚强起来出走的一场,也并不是突然慷慨激昂起来,只是在她特有的声音和语调中,注入了几分刚强。应该说,影评作者们的评价是实事求是的,因为夏梦所取得的艺术成就,这显然与她平时严肃认真对待每一次银幕演出分不开,这也正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演几部有意义的好片子,等于是给自己上了人生的一课。’”国外的《华侨日报》等广有影响的报刊主办声势浩大的明星评选活动,夏梦都榜上有名。
夏梦自此,夏梦在香港影坛上驰骋飞跃,相继出演了时装片、古装片,还有悲剧片、喜剧片,角色多有变化。1956年,她经过慎重考虑,在根据曹禺名剧改编的《日出》中扮演了有着复杂心态的交际花陈白露。为此,“长城”公司还专门聘请专业舞蹈老师教夏梦跳恰恰舞、伦巴舞,以表现剧中人物的职业身份。夏梦汗流浃背地苦练苦学,但影片拍出来之后,审查的主管却好心地考虑到夏梦演绎的是一个正面的值得同情的形象,便把已经拍完的跳舞场景给统统剪掉了,让夏梦感到十分的痛心。
夏梦后来,李翰祥在“邵氏”公司极力高薪邀请夏梦前来拍摄古装片《香妃》,但由于夏梦所属的“长城”公司与“邵氏”公司的主导思想相对立,夏梦服从大局,婉言谢绝。李翰祥心目中的“香妃”就是夏梦的模样,这一角色非她莫属。但由于夏梦坚决不从,李大导演死抱着请不到夏梦宁可不拍的想法,最终万般无奈只得忍痛放弃拍摄计划。在事业取得辉煌成就的同时,夏梦也找到美满的爱情归宿。一次很偶然的机会,由夏梦担任主演的《姊妹曲》在拍摄当中,做纺织生意的青年商人林葆诚正好到现场去看夏梦拍戏。林葆诚早就对银幕上的夏梦非常爱慕,在剧组见到本人,真是大有受宠若惊之感。彼此相见,夏梦丝毫没有大明星的架子,对任何人都礼貌相待,给林葆诚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就是这次相遇,促成了夏梦和林葆诚的美好良缘。此后,他与夏梦从相识到相爱,两人于1954年步入结婚的殿堂。1966年,主演《迎春花》后移居加拿大,还未等到片子公映,夏梦便举家移居加拿大;这是因为内地发生了文化大革命,局势一片混乱。由于夏梦所在的左翼长城影业公司在“文革”中失去了领导及制作中心,因而遭受巨大损失,无法拍片。1967年初夏,经过一番刻意素衣打扮的夏梦、石慧、陈思思、朱虹、高远、傅奇、张铮、李萍倩等一班人马,奉命组成香港电影代表团,来到“文革”运动开展正烈的广州,参加时事学习。当时,面对一片混乱的局面,夏梦感到极其陌生而遥远,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恐惧向她无情袭来。在广州,夏梦还意外地见到在香港已经风传因残酷批斗而自杀身亡的红线女,殊不知这只是奉命负责接待他们一行人的一种策略。
夏梦当红线女从监狱里放出来还要强装笑脸地与夏梦等人合影留念之后,她神色暗淡地对大家感叹出一句只能意会的话来:“嗨!我是很信命运的。”想当初在香港,红线女可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不但粤剧唱得飞上了天,演电影更是光彩照人,片约不断。建国初期,她接受周总理的盛情邀请,放弃了在香港的荣华富贵,还有如日中天的演艺事业,回到广州创办广东省粤剧院,又以《关汉卿》《搜书院》风靡南岭。“文革”使红线女厄运缠身。她联想自己此时此地的悲惨境遇所发出的感言,对一旁一直心境沉闷的夏梦来说是言者有意,听者有心。回到香港,夏梦联想到此番回广州的遭际,特别是许多曾经非常欣赏她的电影界长者前辈都统统靠边站了,有的甚至被抓了起来失去了人身自由,越想越怕,辗转难眠。不久,可怕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不但有来自祖国大陆的,更有自己身边同事所出现的突发事件。鉴于自己在国内的影响,还曾经与许多高层领导人有过工作上的往来,再仔细回味红线女的那一句言简意赅的话,夏梦想虽然不在祖国大陆,但身处的“长城”公司直接由“左派”控制,香港并非安全之地,自己可能同样会遭受到不测的厄运,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经过与林葆诚一番细致的商榷后,决定离开香港,到丈夫做生意的加拿大定居,远离政治斗争的是非旋涡。夏梦夫妇分头行动。夏梦以怀孕为由,向“长城”公司递交了长期休假的辞职报告;同时,林葆诚通过他在怡和机场工作的大哥的关系,迅速办理好一切手续。出发当天,由于要经过海关加盖钢印,海关工作人员立刻认出夏梦,当即致电一向以快捷新闻报道取胜的《明报》报料。据夏梦回忆:“在那倒行逆施的日子里,我个人在精神上也受到极大打击。我不能不暂时离开“长城”,甚至离开了整个电影圈。我决心在电影的制作方针还没有回到正确轨道以前,即没有回到廖承志确定的方针之前,无论如何不能重回电影界。我宁可改行去做成衣业来维持生活。”
夏梦夏梦移民时,《明报》曾以罕见的头版做全版报道。金庸还特地写了社评《夏梦的春梦》,以显著位置刊登在该报上:“对于这许多年来,曾使她成名的电影圈,以及一页在影坛中奋斗的历史,夏梦肯定会有无限的依恋徘徊,可是,她终于走了。称夏梦为“善女人”,还写诗咏她:“去也终须去,住也不曾住,他年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重返香港】林花谢了春红,匆匆太匆匆。1969年,远走天涯的夏梦在离别两年后,携带在加拿大出生的第二个女儿,与丈夫一起回到了香港。虽然夏梦也得知大陆的情形有所转变,但“文革”运动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她远离电影界,与友人合作开办一家制衣厂。平生第一次经商的夏梦,显示出另一种才能。经营十年,从两千尺的唐楼开始,一直发展到一万九千多尺的厂房。虽说脱离了电影圈,但在夏梦的心头一直保留着那份对电影的痴痴迷恋。
夏梦1979年1月30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廖承志会见并宴请夏梦和林葆诚夫妇。一向对夏梦关爱有加的廖承志,在“文革”结束后重新复出,一再衷心地希望夏梦能够再回电影界。会晤当中,廖承志针对当时“长城”、“凤凰”不珍惜以往已经取得的成果,而拍摄一批既不叫好、又不叫座、严重脱离实际的跟风之作,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凤凰”公司是“受国内斗争的影响说教痕迹太重”。廖承志的一番话,重新点燃起夏梦从未泯灭的电影情结。十年来的制衣经商,夏梦一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过,再重返银幕由于年龄的关系已不可能,但组合创作班子另立电影公司,拍摄自己喜欢的影片,则完全是可以实现的。于是,夏梦卖掉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制衣厂,拿出多年拍戏积攒下来的资金,创办了青鸟影业公司。至于“青鸟”厂标的来历,她采纳戏剧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的意见,借用了外国作家梅德林的童话TheBlueBird当名字,因为“青鸟”象征着幸福。此外,中国古代把“青鸟”称为“使者”,李商隐就有“青鸟殷勤为探看”的优美诗句。金庸和朱枚结婚后,两人育有几个孩子,并白手起家,一起创建了《明报》,但是后来因为金庸发生了婚外情,两人多次争吵。远在英国读书的大儿子因家庭失和,个人又正好情场失意,便选择了自杀。于是相互指责的金庸和朱枚便宣告离婚。朱枚后来虽然获得了一笔赔偿金,但仍在晚年孤独地死在了医院里,据说她为金庸生的几个孩子(包括金庸本人)没有一个去给她收尸。文革期间,已从演员转做导演的岑范受到了冲击,远在国外的夏梦仍旧和他保持通信,并且会给他寄去岑范的母亲所需要的一些生活用品。
夏梦对此岑范表示:“爱一个人,是要对方好。她现在家庭好、子女好、事业好,我觉得非常欣慰,甚至窃喜,幸亏没有拿到通行证,如果那时回到内地,以她的背景,文革浩劫中还不知会遭遇到什么灾难。我又保护不了她。”夏梦重返了她阔别将近十年的电影圈。“青鸟”公司成立后,夏梦理所应当地成为总监制。对于选择公司开山之作,她慎之又慎。由许鞍华导演的有关越南战争题材的《投奔怒海》,仅从剧本筹划到开拍就历时两年半。剧本在改动多次后,由林子祥出演主角,启用新人刘德华出演主要配角。《投奔怒海》这个电影片名,则是夏梦特地请金庸改出来的。影片拍摄首战告捷,旗开得胜,于1982年上映后,引起强烈反响,卖座率空前,收入超过千万港币,并一举夺得了第二届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最佳影片、导演、编剧、美术指导等多项荣誉。夏梦的艺术才能,通过这部《投奔怒海》,引起了世界同行的广为关注。她也因此多次出席各类国际性影展,第一次投资出品的影片与第一次担任主演的电影一样,都是一鸣惊人,令众人对青春永驻的夏梦刮目相看。但就是这部《投奔怒海》,却没有在祖国大陆公开放映,倒不是影片的内容有政治问题,主要是夏梦在经历一番人生曲折后,变得更加成熟起来,在组合成立自己电影公司之时,就坚决进行独立拍片。在选择刊登电影广告的报刊时,本着一切为了市场需求的原则,从纯商业化的角度出发,由此得罪了一些思想僵化的人,导致该片失去了祖国大陆市场的放映时机。尽管出现这种变故,夏梦依然故我,她再挑大梁,一连开拍了艺术片《似水流年》和商业片《自古英雄出少年》。“青鸟”公司自此收山,夏梦把公司卖给了同在一个圈子里的江祖贻,体体面面地正式退出“江湖”。
夏梦1982年监制的《投奔怒海》和1984年监制的《似水流年》分获第二届和第四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奖。1983年,岑范到香港参加电影节的时候,在酒会上碰见了阔别十余年的夏梦,她‘啪’地在岑范肩膀上拍了一下。后来他们还一块拍了照片。岑范说:“我们在一块儿,就像兄弟姐妹一样。我觉得这样的话,我们的情意就更长久。”2008年1月23日晚9点,孤老终身的导演岑范在上海徐汇区中心医院逝世,享年82岁。有位在他晚年时和他有多次来往的记者表示岑老是一个生活在矛盾中的人,“他现在内心颇孤寂,但他天生又是渴望生机勃勃的人。你了解越深,越能感觉得到他的挣扎。”后来那位记者还说:“岑范是本名副其实的活辞典。但他没有人可以说,他知道的故事,都烂在肚子里了。”林葆诚在整件事情中好像没有什么存在感,但他确实以一位儒雅商人的态度包容了妻子的一切,包括妻子身边无数的追求者,他相信夏梦对他的忠诚,而事实上夏梦也始终没有辜负他的情意。两人于1954年完婚后相濡以沫53年,林葆诚于2007年去世。2008年初,夏梦在教堂出席她的先生林葆诚的安所弥撒礼,此时的她,已经需要拄拐杖并被人搀扶。
夏梦夏梦最近的一次出现在新闻上,是2008年9月,第17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组委会为她举办了一场“香港夏梦女士影片回顾展开幕式”,这一次的活动在大连进步电影院隆重揭幕,由夏梦主演的五部经典影片《故园春梦》、《白领丽人》、《同命鸳鸯》将一一与观众见面。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祝希娟为本次回顾展担当主持人,霍震霆、吴思远以及众多香港电影界资深人士纷纷赶来捧场。而夏梦本人由于身体原因未能到场,只能通过一段录像转达问候。夏梦:办这次电影回顾展,这不是属于我个人的,应该是所有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大家的集体创作的成果,今天中国电影得到了丰实的成果,我作为中国电影发展长河中的一滴水,而感到荣幸。
夏梦在光影穿梭的演艺圈,夏梦回首往事,不胜唏嘘,以往的辉煌犹如风尘云烟。作为从第5到9届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文代会第4、5届文联委员和代表,贵为昔日“长城大公主”和享有“中华影星”称号的夏梦,如今心态平和地对待每天的光阴。为人祖母的夏梦,略带富态,雍容华贵,但风采依存。先生经商,现已退休。他们生有两女一子。大女儿读完美国名牌大学Stanford,获得心理学博士。二女儿也美国一家大学获得学士学位。儿子继承父业。家中充满诗情画意和音乐氛围。先生喜欢唱美声,茶余饭后,高兴之中,往往引吭高歌附2002/08/04《联合报》符立中【绝代佳人】金庸为夏梦打造的第一部片子就是《绝代佳人》,这四个字不啻是对夏梦的最高礼赞。有趣的是日后横扫右派影坛的“古典美人”乐蒂,在这部戏演边配。此戏描述战国时丰神独艳的如姬,为信陵君舍身取义的恋爱故事。信陵君以豢养食客闻名,从此取材可以了解:当时左派讲求意气相投、生死结义的团体生活憧憬。门下食客有“鸡鸣狗盗”之能的信陵君,和左派的无产阶级革命其实都讲求锄强扶弱的兄弟之情,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何金庸会将剧照师陈家洛作为第一部小说的男主角,这部描写红花十四侠结党起义的作品就是《书剑恩仇录》!在长城这样的大家庭,夏梦就如同如姬,不但是人民的好儿女,而且兼有冰雪情操与绝世姿容,和“右派”当时争相拍摄的“武则天”、“杨贵妃”等红颜祸水、淫乱宫闱有很大的差别。金庸导演的《王老虎抢亲》是一个“雌雄同体”(bisexuality)的喜剧,夏梦演男主角周文宾、但周在片中又再反串,乍看是非常资本主义(capitalism)式的明星塑造;但纵观整部影片,仍以讽刺社会风俗(comedyofmanners)为基调。和这两部影片相较,邵氏古装剧是不折不扣殖民主义(colonialism)下的商业产物,搬弄窥奇的深宫秘史。长城虽没如此“堕落”,但一样是虚构历史的大本营。这些都建构出金庸小说的创作形式。从事武侠小说这种大众消费类型,金庸的现实性不可谓不强;但凡一件充满企图心的作品,不论是招徕读者、借言抒志、潜移默化甚或含沙射影,总有它与时并退的时效。金庸小说之所以能够屹立至今,包括读者的想像移情、或是书中反社会、愤世嫉俗孤芳自赏的情愫,都是值得深究的社会心理。而在消费体系中蔚为最大宗的--爱情,我们更有必要探索它的风貌:金庸心目中的夏梦究竟为何?他又将夏梦作了什么样的转换?以下笔者将试举几位最著名的金庸女角分析。此外笔者必须声明的是:为了还原金庸的创作意图,许多初版情节的沿用是必需的;因为它反应出金庸原始的内在思维--尤其每天连载赶稿绝对能捕捉到更直截、更不假思索的本质--能帮助我们越过功成利就、修身养性有成的金庸,而追溯到当年那个为经营奔走、夹杂政治角力之间且对感情爱憎分明的金庸!【王语嫣】在金庸女角中王语嫣取材夏梦应无庸置疑;金庸在《天龙八部》极力勾勒夏梦家乡的水乡泽国之美,王语嫣一登场那种“烟笼寒水”的气韵,简直是荷露粉垂。夏梦原名杨蒙,这个艺名乍看似俗实则不然,它显现出夏梦不同于乐蒂、尤敏的积极活力,而且颇有浪漫飘逸的神采。旧版王语嫣本叫王玉燕,其俗更甚,可以笃定是她在段誉心中固然是“神仙姐姐”,但在慕容复(尽管他住“燕”子坞)或他人看来,其实甚为凡庸。慕容复是旧时大燕皇孙,玉燕自然又有“旧时王谢堂前燕”的意涵;但燕在堂前,也不过是块中看不中用的招牌而已!王语嫣初次登场天仙化人,段誉仅是其家奴,但随后这位贵族小姐又是掉下泥浆臭井、又是赤身露体困于草房、最后还被揭露为私生女(段誉虽也是“非婚生子女”,但他是延庆太子的龙骨凤血,是整个大理皇朝最正居道统的),也真难为她还一直力保大小姐的风度了!尤其她对旁人生死仿佛与己无涉,细看金庸对他的指涉是很严厉的。书中甚至借慕容复、这位本身已极卑俗之人批评王语嫣“水性杨花”,其寓涵可见一斑。读者对王语嫣之所以没有那么反感,在于对她期望甚低,戏剧作用不过是婚姻的对象罢了!她最后既然情归段誉、美色比品德更重要,因此责难也就比对周芷若、甚至黄蓉轻。当然这与原旨有强烈的落差,而金庸在字里行间对这位语嫣姑娘的不写之写,似乎可视为失意的联想(association)与宣泄(catharsis)。注一:据英国经验主义美学学派观点:痛感是比愉悦更强烈的一种力量,可从而引发崇高的亢奋;而集该学派大成的博克(E,Burke)则阐述优美令神经松弛,崇高的壮美却令精神激发自豪和胜利。流浪虽是违背安土重迁的悲剧,但持剑江湖和大汉沙文主义相结合,配上国势多舛的同理心,使流浪衍生出一股壮志豪情。在《书剑江山》、《碧血剑》、《飞狐外传》、《天龙八部》、《神雕侠侣》等作品中,感情波折破碎不是因为正派男角的薄幸或过失,而是忧国忧民、奸人作梗等种种排除一己疏失的因素,使得感情悲剧超越琐碎的责任归属而和经世济民结合,从而升华到一种伟大的“奉献”。【黄蓉】金庸虽不见得自负,但他以书生报国、天下谋士自许,笃信“智胜于力”可以想见,决不会自比郭靖;相形之下段誉的天性豁达不逞狠斗勇,张无忌的宽仁大度、消受美人恩,黄蓉洞烛机先的智巧与令狐冲的自在洒脱,大概较为他所看重。聪明的人,由于反应快捷造成与他人扞格不入,多半耐性差而少慈悲。而按金庸书中的主客观情节,女性关注的视野、胸襟又较男性狭隘,因此从聪明机巧超脱至智慧洒脱的就更少之又少。即便有女中诸葛之称的黄蓉,由于对家人(尤其是宝贝女儿郭芙)关怀则乱、又脱却不了私心,因此在国难节度的大是大非反倒不若资质愚笨的郭靖。黄蓉除了个性不可能是金庸所期待的夏梦之外,她在《射雕》初登场时扮作乞丐(为后来接掌丐帮伏笔),而后所显现出的身手、性情又属娇小玲珑古灵精怪一类,与身高一七0的夏梦相去甚远。笔者倒是觉得,黄蓉的娇蛮任性、以及与郭靖之间的关系很可同《卧虎藏龙》中的玉娇龙和罗小虎以为类比。所不同者,王度卢气魄宏大,笔调质朴高贵,而金的戏剧性较强烈浪漫。撇开那部被改得面目全非的电影不谈,玉娇龙和罗小虎在耗尽闯荡江湖的豪情少艾后一直在为早年的莽撞轻狂赎罪:玉娇龙变成丐侠病死大漠,罗小虎被官差押解折磨殉于雪山,这都显现出强烈的社会责任;相反的,金庸基本上却是反社会且自我意识挂帅的,黄蓉除了变成“大富大贵”的丐帮帮主(这和骨肉至死不能相认的丐侠是何等对比!),她和郭靖的生活超然百姓之上,与社会互动率很低;至于所谓的力守襄阳对抗鞑子,只是出于个人信念而非客观情势,这种“金庸式”的英雄主义,是不太禁得起现实--像郭靖执掌兵权怎可能见容于当时官僚?--碰撞的。【周芷若】对广大读者而言,周芷若大概是最不讨喜的金庸女主角,除了有个浑身遍燃红焰焰春火的赵明(赵敏初版之名)互争高下,最后光大峨眉争得武功第一的“功迹”又淹没在民族战乱的洪流当中;而就最重要的爱情作用来说,她不若小龙女、黄蓉、王语嫣那样被视为男主角死生相随的唯一,因此众多尖锐处就无法被读者等闲置之。不过,周芷若应是所有金庸小说外型描绘最像夏梦的,因此也最易从而比对、还原金庸的创作原型。在金庸几部偏向情爱纠葛的作品中,男主角钟情的对象如王语嫣、阿珂、小龙女、喀丝丽莫不艳冠群芳,但《倚天屠龙记》却是例外。我们很难说赵明胜过周芷若或小昭,二来张无忌究竟心系何人也大有问题。改写后金庸平添许多枝节、又对周芷若是敬多于爱之类,这其中恐怕很难刀切豆腐的丈量。初看《倚天》除了周芷若的转变写来欠说服力,金庸再三强调她的身高更令人狐疑。周芷若长得高在戏剧上没有必然性(若要强调她统理峨眉的气势,那调兵遣将的赵明就不需要高人一等了吗?),直至看到夏梦的长倩影,才算得到解答。在书中一再以青衣缟素(书中数次描写她祭吊灭绝师太、殷离及孤守宋青书垂危的场景令人印象深刻)登场的周芷若,角色比重较赵明重要得多;她出身高贵(大周公主),而后为了报仇(和赵明有国仇、家仇、情仇三重不共戴天之仇)做出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和张无忌形成强烈对比。可惜改版后大概金庸的大男人主义作祟,周芷若被“矮化”成爱恋对象之一,而且她在情场上既是落败的一方,按才子佳人大团圆传统,便被许多人降低成第二女主角了。周芷若应是作为张无忌的对照:金庸小说多半描述令狐冲、张无忌、杨过、段誉这些主角“男性自我实践的过程”,女性不脱感情纠葛的对象,但周芷若却是例外。她同样肩负血海深仇、同样对武林事业一步步的进行自我实践,但她虽用功聪慧、企图心强,运气比起张无忌来却差得多:张无忌福泽深厚,不世奇功、武林盟主都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周芷若却需凭藉不断讨好师父、谋夺害命等不择手段争取;尽管她才干、企图心都在张无忌之上,最后却落得武功未成、东窗事发为人不齿的窘境。为什么两人同样怀抱壮志大业(兼报仇),成就却有天壤之别呢?其一牵涉到金庸本人接近佛老的价值观:非己之物终难求,周芷若的汲汲营营在他看来殊不可取;另一意涵则接近犬儒:就是张无忌的眼界、胸襟、终极关怀皆胜过周芷若,自然而然产生大成就。同样价值观的灌输在其他作品俯拾皆是,包含虚竹、段誉、甚至韦小宝的志业均成就于此(韦小宝本人虽是无赖一名,但做的都是经国济世的大事),他们误闯武林不但都取得出人意表的事业,而且也在情场上赢得梦中的女子。【小龙女】小龙女这个角色和夏梦的关联,要通过另一武侠人物才得显现;不过令人惊异的是此人却非金庸所创,而是他的哥儿们梁羽生笔下的冰川天女。《冰川天女传》并不是一部成功的作品,梁羽生不惮其烦地描写她细饰装节、身形修长、湖水青衫,却都仅是皮相(写美人金庸勾勒神韵的作法较为吸引人);不过拜他的工笔所赐,夏梦的形象还真的是浮现眼前。冰川天女和小龙女一样是“武侠童话”中的极致,两人皆天仙化人、凌虚御风(天女、龙女皆神话仙子),武功亦光怪陆离、不食人间烟火。但最大的差异在天女住在天上的缥缈冰宫,而龙女住在不见天日的活死人墓(和冰宫同为极阴之地)。这个差别甚为关键,笔者将试图从中剖析金庸的潜意识。和王语嫣、周芷若一样,细究小龙女的种种描写,金庸的批判其实并不轻微,这三者尽管入世程度不同,却同样兼具冰冷、秀丽、高高在上让男主角可望而不可及的特质。但这三位冰山美人到最后都有某种程度破灭,其中又以小龙女被破完璧之身最为严重。如果海内外痴迷“武侠童话”“英雄美人”的书迷不能卸却他们的盲目崇拜,去正视书中试图对人性提出的质疑和解答,那么可以说他们还真的是看低了金庸。小龙女其实是《天龙八部》王语嫣和梦姑的原型!段誉在无量山洞见到“神仙姐姐”玉像惊为天人拜其为师,而后在姑苏遇到一模一样的王语嫣,终于在“不见天日”的枯井缘定三生。这和杨过在不见天日的终南山后拜“龙女姐姐”为师(龙女就是神仙)、在活死人墓成亲同出一辙。至于在西夏皇宫冰窖相逢的虚竹和梦姑(和王语嫣一样是“神仙姐姐”的孙女),不过是这个故事的另一个变体而已!至于无量山洞最大的不同是多了段转载自希腊神话的故事(注)的由来,但这段是后来才增添的;从邂逅到私订终身,杨过是因敬生爱、段誉是因色生爱、虚竹是由性生爱,然而三段感情却都有志一同的在“不见天日”处完成,为什么呢?因为三组都是不伦之恋!杨过是龙女之徒,两人为了结合掀起多少惊涛骇浪已不待言;段誉爱慕玉像,看作是恋物癖也好,或玉像本尊是年长段誉两辈的李秋水、他又拜玉像为师也好,都是不折不扣的不伦之恋!而后玉像“复生”为王语嫣,她是段誉名义上的妹妹,自然也是不伦之恋。至于虚竹和银川公主是和尚破戒和番邦公主私通,这更是不伦之恋!在金庸的潜意识中,这三组人马同样打破身分、地位、礼教……等种种隔阂,黑暗的洞窟就像别有洞天的“乌托邦”。在私密安全的乌托邦中,恋人可以不畏流言、跨越世俗礼法;然而,这仅是金庸自己不自觉的想望!《冰川天女传》其实写的是同一类故事(尼泊尔公主冰川天女,和银川公主的称谓异曲同工),愤世嫉俗的怪侠金世遗对天女一往情深纠缠不清,但天女并未打破门当户对的陈规,还是嫁给了名门公子唐经天!注:段誉爱上玉像的桥段典出希腊神话雕塑家Pyg-malion爱上自己的雕像Galatea的故事。又,《天龙八部》借用经典,光是乔峰即一连沿用《哈姆雷特》(追查父仇)、《奥泰罗》(仇恨蒙蔽心智)及《伊底帕斯》(身世之谜的宿命)三大悲剧。【总结】笔者这里必须解释:当年隐私观念及智慧财产均不及现代高涨,武侠世界移花接木所在多有;我们今天虽犯不着每个细节都要按图索骥,最起码证明这些影人指涉频繁。除了《冰川天女传》中“金”世遗对天山“公主”的感情纠葛难以断绝外界联想、陈家洛之名被金庸挪用之外,当年长城另一女星冯琳也在《云海玉弓缘》粉墨登场,被写成“老来扮俏”的白发魔女传人。这件考证的价值在于相较于陈家洛,夏梦是不折不扣的公众人物,其明星形象已形成不可磨灭的公众性;姑且不论金庸借用(imagetransition)时姑隐其名却意在言外,与熟识夏梦读者心照不宣的指涉,光是和小说参照,亦可还原现已过度庸俗化、穿凿附会的金庸阅读。这方面牵涉到:解读艺术现象的读者个人问题。正如沈君山所言:今天金庸的影响力已跨越国界,更以群众力量走进学术殿堂;但太多读者衍生的自我、太多偏执、不客观的审美过程,都已造成金庸迈向正典化(canonization)的障碍。实际上,所有个人经验都应该和作品讨论无关,唯一例外的,就是关乎作者本人。这段不解之缘并未随金庸离开长城结束;《明报》步上轨道之后,仍不时刊载夏梦的点点滴滴。一九六七年香港发生六七暴动,当时内地文革整肃已起,风声鹤唳,夏梦也卸下整整十七年的冠冕,息影移民。此时林黛身亡、尤敏退隐、乐蒂也停止拍戏,这一辈女星可说是光环褪尽,但《明报》却一连两天在头版头条的位置,大幅报导夏梦在加拿大定居。金庸为此还写了篇社论〈夏梦的春梦〉献上公开祝福,这也是武侠大师对梦中情人最执迷不悔的付出……夏梦的故事并没有完,八〇年代这位影星再度回到影剧圈。她所制作的《投奔怒海》公认是许鞍华最伟大的作品,该片藉海南岛外景批判越共的共产主义,其胆识已不待言;《逝水流年》捧出的导演严浩(亦被公认是其最佳作品),日后拍出描写张爱玲的《滚滚红尘》,并以《太阳有耳》获柏林影展最佳导演。作为一位制片家,夏梦的眼光和手笔亦堪称罕有。本文并非故纸堆里找文章,只是许多人穿凿附会地歪读金庸,已使金庸不断向庸俗沉沦。这样一位资质阅历皆非同凡响的文化人,写下他对人世探索闯荡的感慨,试图批判陈俗的价值观,作为一位读者,我们岂能无动于衷?消费者当然有权在武侠童话乐此不疲地自我陶醉,可是如果我们对金庸的期许不仅是通俗娱乐作家,就得还原他的创作风貌。笔者觉得:金庸是风靡华人世界的武侠大师,而他所心仪的对象,果然也非庸脂俗粉,是华语影坛具有高度艺术成就的女明星及制片家,两人虽然无缘结合,但都开拓出自己的一片天空,这不也是件很美的事吗?夏梦后来转行从商成绩斐然,并当上了中共的政协委员。她那倾城倾国的凝视衍变为一股旋律,不断在中国文字的世界响起,幻化成千姿百态的武林儿女上演各种惊奇冒险的故事。和其他“古典美人”相较,她浑然充满了一股灵犀的窜动,流露出一种积极的想像力、一种青春的无瑕光彩。金庸一再编织“绿野绮梦”,不是没有原因的。我还记得当我访问金庸、怯生生地探问夏梦和王语嫣是不是很像时,只见这位一代大侠笑吟吟地说起:“夏梦呀!她没有王语嫣聪明……”他就像一位伟大的魔法师,对自己神秘的来源保持一种机警的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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