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转折 中

　　三杯热酒下肚，丘老爷便给杨邵科介绍他们这里的有名商家，而以茶代酒的女眷们，则相互引见一番后，才坐会原位。

　　丘夫人拿起筷子夹起了菜送到杨夫人面前的小蝶上，做了个请的动作。杨夫人会意，缓缓将丘夫人夹的菜吃了，众人客套几句也都笑着拿起了筷子。

　　不管菜色的好坏，众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家，所以那些精致漂亮的点心，做工考究的鸭信，温热驱寒的鹿肉，都不在她们关注的范围内，唯有杨状元和万家之间的纠葛才是最热门的。

　　刚开始有那惧怕京都的杨夫人会有三头六臂的，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和婉的样子也都落了心。还有那钦慕皇上钦点的状元才高八斗的，见到杨状元面若温和的美玉，眼若天上的星子，更是可着劲地盯着他看。

　　丘老爷见众人意兴阑珊地吃着，也不多说，连击了三掌，便有一些穿着纱裙的女人，甩着长袖，姿态翩纤朝他们的桌子前的红毯上飘来。

　　且不说她们的舞技如何，单就她们的穿着来说，这样的冰寒天气，她们一个个只着一层单衣和一件薄纱，就知道她们为了取悦大家花了多少心思。再加上，那高高的黄色缎带，把她们本来就纤弱的腰肢身条衬托的像是不食人间五谷的仙女一般。但是近了一看，白脸红唇多是脂粉和胭脂做的效果。不过，领头的那个舞女却是有着震慑人心的艳丽，就连平时一向自认为美丽无敌的万梓宸见了也相形见惭。

　　丘府一般的宴席上都是会请琴师和鸣，美姬伴舞的，但这位极少在外面表演的娇俏美人李双双，是丘老爷特意花了一千两银子从醉花楼请来的有名艺妓。

　　甩袖，斗肩，劈叉，旋转，李双双怕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在用灵动的双眸间一笑一颦牵扯人心。

　　渐渐的有人边吃边看，有的点头低语，有的就边喝着酒，边流下了贪婪的口水。

　　乐师的技艺不算的上好，有一些地方还带着生硬，但是舞女们熟练舞技把他们的落差全给调和了上去。

　　演到尽兴的时候，竟有人当场给了打赏。舞女们便在中间的红毯上跳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开始人们是图新鲜，后来渐渐的也乏了许多，有些妇人就露出了不屑的目光。丘老爷摆手让她们下去，又叫了两个说书的出来。

　　没有了乐师的二流音乐，没有艺妓的卖弄风骚，那些爱八卦的夫人便有了可乘之机。

　　“听说杨夫人这次是来看万家那个疯小姐的，也不知万家是哪辈子修来的福，竟会落到她的头上。”穿金戴银的首饰店老板娘嗑了几颗花生，低头拉着旁边水货店的胖大婶说。

　　“是吗？就那个永昌医馆的二小姐？”

　　“可不就是她。”

　　“那杨家也太没有眼光了吧，多少侯门大户都巴不得倒贴的杨状元，居然要娶一个疯丫头，唉，你不会听别人传错了，打死我都不相信会是这种情况。”胖大婶看到远坐在前边举止投足间显得高雅绝尘的杨邵科，摇着头一脸的不解。

　　“你看杨夫人的长相，气派，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个疯子做侧妻呢，换做我白给都不要。”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把丘府的宴席当做自家的门店了，两个人越说越相投，越说声音越传越大。

　　“不过最近好像听万府的人说杨家后悔了，那状元相中了万家三小姐，你瞧就是那边穿着鹅黄色镶金丝褙子的那个。”

　　“是吗，看着还行，不过没有俺家闺女长得端正，”胖大婶说着急忙从左手边拉过来自己的女儿，

　　“看，我家闺女多水灵啊，那小胳膊跟萝卜似的，那小嘴巴跟鲇鱼一样的灵巧，说起话来别提多会做生意了。”

　　“恩。”秦柳玉看了看胖大婶的女儿，说了一些奉承的话，转头就吐了一地，“不过，她用手帕擦完口，继续道，“唉，我家的女儿年纪还小，要不然我一定让她跟着杨状元。就杨状元的门第，相貌，做个妾也是求知不得。”

　　胖大婶听她说完，更是来了劲，她的女儿听了也道，“我要做小妾，我要状元郎。”

　　胖大婶见女儿中了意，先呵斥她小点声，又问首饰店的秦柳玉，“你说的那个疯丫头在哪里啊？”

　　“看见了吗，紧挨着万家三小姐的那个穿藕荷色褙子，戴着梅花步摇的姑娘就是。瞧，她那个小心谨慎的模样，那像是个大家小姐，连我们家的丫鬟都不如。”

　　这几位的桌子离万梓川她们的并不远，所以万梓川也听了多半。她自觉今天穿的，戴的都是极其平常的，就是怕引起别人注意，没想到那些爱钻空子的还是找的到她。

　　既然她听的到，那在座的人也一定不会落空。所以她担心会有更棘手的袢子出现，所以坐在那里静静地只吃她眼前的食物。

　　丘夫人对说书也不怎么感兴趣，所幸杨夫人也是可看可不看地样子，她便问杨夫人，“听说你刚认了个干女儿，也不带来给我们带见见？”

　　“你的消息倒灵通，我原准备到正式认亲的时候再告与你们，没想到你提前就给我揭了底。”杨夫人春风带笑地指着万梓川道，“我都快要上四十的人了，如今白捡了个女儿，怎不叫我开心，说起我这个女儿你也知道，她人品端正，乖巧懂事，正是你亲家的二女儿。”

　　杨夫人说完，便向万梓川招手。

　　万梓川真想把头埋在桌子底下，不理天下任何事。

　　从她退亲之后，在水烟和田妈妈的狂轰滥炸下，已经很麻木她们劝她的话。而她虽说经过几天的调整，已经对杨邵科没有什么念想了，可毕竟她心里还是十分惋惜的。

　　如今还未完全被自己的信念说服的她，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脸，叫她怎能不惊慌。

　　“夫人安好，梓川给夫人见礼了。”万梓川小步到杨夫人桌前，深福礼道。

　　“杨夫人果然好眼力，挑了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女儿。”丘夫人上下打量着万梓川，“只是来万家认亲是准备下定的，怎么倒成认女儿了？”

　　丘夫人之所以敢这么问，也是因为她儿时跟杨夫人也有些交情，她的姐姐就是王丞相的家里最受宠的姨娘。所以比起万老夫人和大太太看起来就要熟络些。

　　可杨夫人没料到后面的话也影响了她。想她当着这么多人却不知深浅，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气，“夫人不知，因我跟前没有一个女儿伴在左右，所以一见这丫头心里就欢喜的紧，便想把她带在身边，以续天伦。”

　　“哦。”丘夫人顿了口气道，“既是要续天伦，娶到家不一样可以么？”

　　丘夫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将身后女人们的目光吸引过来。杨夫人听了却像是被一块石头堵在了嘴里，咽，咽不下，吐，也吐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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