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请圆润离开

　　

　　步出门庭，来在小院，三俩仆人正簇拥着一位青衫老者，留着山羊胡，看上去管事一类的人，站在那里，趾高气扬，抬眼望着天，拿鼻孔在出气。

　　三人走出，最末的楚凝露也出来，手上的紫血参却不见了，也不知被她临时藏到什么地方。

　　“楚王氏……”

　　山羊胡开口，原本颐指气使，见到最末的楚凝露转出，脸色突然一变，马上改口，“三娘，岁末便是年终，也没有几个月了，族会将至，我等受族里所托，前来确认礼单，还请三娘能允我等方便。”

　　说完，他笑呵呵地，仿佛一位老好人，朝走出的楚凝露和声道：“凝露小姐回来了，在学院学习可还顺利？咱们楚家三代之中，就数您与云晶大小姐最有出息，能进入帝国最高学院深造，实乃我楚家希望啊。”

　　话是好话，但此人笑得极其猥琐，相由心生，一看就是言不由衷，楚凝露年纪虽小，心却透亮，而且先前那声“楚王氏”，虽然这山羊胡反应够机敏，收回的够快，但也让她听到了。

　　母亲王瑶，不是秦武帝国人。嫁到炎都楚家，算是远嫁。楚王氏三个字，充满着蔑视，再加上先前那一喝，楚凝露面对这伙人脸色要能好看那才怪了。

　　“你是谁？”她冷冷喝问道。

　　“老仆楚厉，二爷门下的管家。”山羊胡楚厉却不敢恼，依旧乐呵呵地朝楚凝露躬身，解释道，“小姐，族会将近，事情比较多，我这也是为了办事，还请小姐见谅。”

　　楚凝露冷哼，没有看他。

　　楚厉呵呵一笑，转向楚母，“三娘，贺礼呢？也不用马上出具实物，你就大概说个清楚，都有什么宝贝，数量如何，让我跟族里有个交代，到时候制份礼单，也算是明细清楚。”

　　“哦，哦……”楚母脸色微微窘迫。

　　楚厉置若罔闻，摇晃着脑袋，继续道：“哦，还有个消息要提醒一下三娘，此次是我楚氏百年族会，重要非常。届时不仅族中各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会悉数到场，城中与我楚氏交好的权贵，各个大人物们也会莅临。甚至，家主传信说，云游四海，一直在外游历的老祖，那一日也会归来，参加施舍，这更要求此次的族会务必精益求精，马虎不得。特别是这贺礼，太寒酸的就别拿出手了，自己丢人的同时，也害得我楚家在帝都一众豪门面前丢人，这可不是我楚家人该做的事。三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楚厉笑吟吟，一派老好人姿态。只是他的笑，此刻与楚母的窘迫，以及其身后那寒酸的屋舍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不用说都能明白，此人是意有所指，要让楚母明白，太过低级的贺礼就不要拿出来丢人了，你我脸上都难看！

　　“喂！你怎么说话呢！”楚凝露大怒，仿佛愤怒的小狮子。

　　楚厉依旧在笑，“小姐也别怪老仆说话太难听，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更不用说小姐这一支，还是我楚家嫡系，是宗家的一支，如果连宗家的人都活得寒酸，你叫炎都的其他世交兄弟怎么看我楚家？”

　　“当然，族里让我传个话，说是如果不行，也不要太过勉强。毕竟三爷早殒，我们也都理解，只是这族会三娘就不必参加了，这样你好我也好，对大家也都有利。”

　　楚厉说着，末了，又加了一句，“哦，对了，族老们还有句话托我带给三娘，既然族会不参加了，身份也就没必要留着了。三房一脉不能因为你们一家没落，终究还是要有人抗起大旗的。三爷这一支不行，那就换别人，宗家的地位，也该挪挪，给有能之人让位了。”

　　“什……什么？！”楚厉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在楚母耳中炸响。

　　“你要剥夺我们宗家的身份？！”

　　“不是剥夺。”楚厉一脸的虚假笑意，“是让位，退位让贤。既然你们这一支已经没有能力抗大旗，退位让贤也说得过去吧？楚氏五大宗家，岂能让一支没落，就拖累其他人？”

　　“我儿楚易已经成年，他可继承亡父遗志，成为三房家主！”楚母脸色苍白，却坚定道。

　　“楚易少爷？”

　　楚厉脸上似笑非笑，“少爷”二字咬得很重，戏谑的意味十足。顾及到楚凝露在场，他不敢明言奚落，却是道：“呵呵，三娘，如果楚易少爷有凝露小姐的天资，那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您确定一个年已十六，却连武者都不是，强行突破，反遭反噬，继而走火入魔，险些丧命的人可以继承三老爷遗志，成为三房一脉的家主？”

　　他瞥向一旁脸色淡然的楚易，目中异色一闪，却假惺惺道：“老仆说这话，不是想嘲讽易少爷，但事实如此，而且走火入魔一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连我楚家稚童都知晓，真是贻笑大方。试问易少爷是要拿什么，继承其父遗志，成为一脉家主？”

　　楚母脸色更白，整个人眼前恍惚，一个趔趄，就要昏过去。

　　“娘！”

　　楚凝露惊呼，一把将楚母搀住。楚母缓过气来，却是已泣不成声，只是对楚凝露道：“露露，不能让他们把咱的宗家身份拿走，这是你父亲留给咱们唯一的东西，不能让任何人夺走啊……”

　　楚寒良已经故去，但他灵位上是写着其宗家的身份。如果宗家身份被夺，不说活着的人将遭受怎样的屈辱，难道让楚父死后也不能安生么？！

　　楚凝露此时眼眶也是见红，朝着那楚厉愤怒斥道：“我们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剥夺我们宗家的身份！我爹爹为楚家做了那么多，难道就是让你们在他死后来欺负我们的嘛！”

　　“呵呵，这老仆就不清楚了。”楚厉道，“老仆只负责传话，做抉择的是族里的族老们，三小姐你就是对我吼也没用啊。况且三房的没落的确是事实，易少爷也的确……没用。况且百年族会，举族欢庆的重大喜日，你们连像样的贺礼都拿不出来，这样的宗家还有什么资格称为宗家？平白给我楚氏一族丢人而已。”

　　话到最后，这个楚厉已经毫不客气，嘴角带着笑，却是刻薄的冷笑。面对楚易，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他是废物了。

　　“谁说我们拿不出贺礼！”楚凝露被气得满脸通红，“告诉你，姑奶奶拿出东西来，吓死你这条老狗……”

　　“好了，小妹。”

　　楚易终于开口，制止了楚凝露，转而看向楚厉，还有他身后的那几个一直在旁边嗤笑着的狗腿，“话已带到，那就滚吧。”

　　“嗯？！”

　　楚厉眼睛一眯，如一尾毒蛇，危险盯着面前的楚易，一缕杀机骤然释放出来，“楚易少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因为楚凝露的原因，从开始到现在，楚厉认为自己已经颇为客气，给足了这家人颜面。然而眼前这个少年，居然开口就敢叫他“滚”？！

　　自称“老仆”，并不代表谁都可以对他呼来喝去。事实上，在楚家二爷楚寒锋手下做事，楚厉这个管家有时候比楚家子弟还要蛮横，欺男霸女只在等闲，哪个不开眼的敢惹到他，保证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楚易虽也是宗家，而且还是宗家嫡系，三房一脉唯一的继承人。可惜，在楚厉眼中，他就是个屁！

　　哪个世家弟子会在周岁满十六之后还没踏入武者境的？哪个世家弟子会练功练到走火入魔，差点把自己搞死的？哪个世家弟子会资质差到只堪与游夫走卒相提并论，是最次，最低等的黄阶一等？！

　　宗家一脉的家主继承者？不，这就是个废人！

　　在楚厉眼中，他甚至都不配姓“楚”！

　　“滚。”楚易又道，语气淡淡，神色漠然。他的目光平静如一池春水，却神秘幽邃，深不可见底。

　　凶相毕露的楚厉，还没等出手，狰狞的老脸瞬间呆滞，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属于九星武者的强大气势，也一并消弥，他目色涣散，两眼空洞，如提线的傀儡，朝楚易呆呆应了声“是”之后，竟是直接跪伏在地上，以一种圆润的方式，将自己团成了球，而后……滚。

　　“厉……厉爷？！”

　　嬉笑中的几个狗腿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方才威风八面的主子化成一颗“肉球”滚动，不知道他这是在发什么疯。

　　看刚才那模样，不是要教训一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楚易少爷吗，怎么眨个眼的工夫，反倒是他将自己团成球，滚出去了？

　　不等这几位回过神来，楚易淡漠的声音继续传来，“你们，也滚吧。”

　　“是……”

　　又是几只“肉球”出现。

　　一阵尘土飞扬之下，几只“肉球”以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圆润方式，离开了这处偏远庭院。

　　回过头，正对上神色呆滞的母女俩，楚易微微一笑，说道：“这几人很风趣，连离开的方式，都如此别致。”

　　风趣？风趣个鬼啊。

　　楚凝露很确信，那个恶心得让人想吐的山羊胡楚厉根本不是什么善茬，刚刚，他似乎都有要动手的意思，却因为楚易的一句话，直接性情大变，脑袋抽筋般地听从楚易，就这么滚了出去……

　　让滚就滚？有没有这么听说？

　　楚凝露歪着脑袋，脑门上问号狂闪，却想不明白。

　　楚易过来，没有理会发呆中的楚凝露，将楚母搀起，同时柔声说道：“娘，放心，这族会咱们不仅要参加，而且还要风风光光地参加。至于贺礼？您放心，我会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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