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三章 逆天道,五指山落 第二十三节 败局已定

　　

　　玄奘眼睁睁的看着如来佛祖带着五百罗汉僧拍拍屁股逍遥而去，狠狠咬着的下唇顿时迸裂出一条条血痕，紧握的双拳在悲愤的怒吼中朝遥远的天幕凌空砸去。两团氤氲平和的混沌之气应势而现，凌厉的撕破一路上的空际，将如来佛祖等人消失处的天幕轰出了一个庞大的黑色空洞。

　　狂落的雷电怒蛇，肆虐的火雨飓风在黑洞的边缘激闪之后，庞大的黑洞倏忽间急遽缩小，眨眼的工夫又还原为虚无，重现出朗朗的天空。

　　悲愤祭出的两拳暂时宣泄了心中的阴鸷，玄奘森冷的眼神渐渐化为焦虑，身形闪逝之间朝远方那座五峰怪山疾落而去。

　　瞬息之后，弥漫旋转的烟尘碎石当中，玄奘忐忑不安的现出身形。目光所及之处，整方大地狼藉成一片，原有的一切颜色都已经被五峰怪山与地面剧撞的余波摧毁，不知道在地下被埋葬了多少年的惺黑沉土也被余波翻滚了出来，松散的表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蛛网怪痕，一眼看去很是恶心。

　　点踏在松软的地面上，玄奘似缓实疾的疾闪着身形，绕着庞大的山体寻找着什么，终于，玄奘的身形仿似被拉慢了千百倍的慢镜头一般，嘎然有声的在空气的阻碍下硬生生的定了下来。前方不远处的山峰底部，严丝合缝的压着一团曲卷的黑影。

　　原本柔软的金璨绒毛被鲜血彻底洗刷过之后沾满了灰色的尘泥，一团团黏糊在一起，原本贼光透亮的眼睛毫无生气的紧闭起来，昏厥的悟空就那么狼狈不堪的被死死压在山峰之下，梦魇一般下意识开合的嘴里不知在喃喃着什么。

　　看着一手带大的徒弟落到如此凄凉的境地，玄奘的心中顿时无比刺痛，也深嵌着无限的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出现，悟空可能只是花果山上一只无忧无虑的猴子，哪用受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轻信了金蝉子的蛊惑，悟空可能还在八卦仙炉中继续修练，届时师徒两个一同破炉而出的话，何惧如来佛祖和五百罗汉？

　　“对不起……悟空……为师对不起……”玄奘哽咽着、颤抖着，艰难的迈动着步伐，一步一步走过去，踉跄的身形在松软的地面上印出两排蹒跚的深深脚印。

　　翻涌复杂的心情将眼前冲击得越来越黑，玄奘强抑着想要昏倒的眩晕，艰难的蹲到满身污血的悟空身前，伸出颤巍巍的双手帮悟空清理着脸上的血污。

　　当悟空血污之下的脸上那一层层被体内紊乱元气撑裂的细密血口子呈现在玄奘的眼前的时候，玄奘再也难抑心中愧责，疯了似的猛然昂起身形，仰天狂吼道，“金蝉子，**的你给我说话，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

　　“这就是天道，任何想要扭转天道的努力都早已存在在天道的定数当中，谁都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天道，这就是天道啊……”老青沉叹感慨着从空中缓缓飘落，古拙清奇的脸上非但没有一贯笑呵呵的表情，反而多了淡淡的失落。

　　“你不是元始天尊吗？你不是仙界最牛比的神仙吗？”玄奘发狂似的窜上去一把拎起老青的胸襟，瞪着通红的眼睛，状若噬人的逼视着老青，“为什么不阻止我修练灭谛佛功？方才为什么又不阻止如来佛祖？”

　　老青也不介意，由得玄奘将自己从地面上拎起来，失落的笑了笑，“除非要重开三界的战端，否则至少在表面上我们决不能有任何异动。唉，其实何止是你，我也被人算计了，不然何至于多年的心血就此毁于一旦。”

　　“多年的心血，多年的心血，”玄奘怒吼两声之后又将老青一把推开，“就为了你多年的心血，我和悟空就要当你的棋子。你睁开眼睛看看，悟空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给我滚，老子不陪你们玩了。”说完，转身掠向昏厥的悟空。

　　“这次的事的确很遗憾，但孙悟空会被如来老和尚压在五指山下本来就是天道早定。”老青失笑的拍拍胸前被玄奘捏皱的衣襟，摇头道，“更何况若不是你强行提前了三清化一气的时间，五轮……”

　　说到这里，老青似乎说溜了嘴一般强行咽下了后面的几个字，转而道，“如果你和孙悟空一同走出八卦炉的话，一切可能就都不同了。”

　　刚刚掠到悟空身边的玄奘全身猛然一震，心中惨然的连退数步，怔怔的看着悟空露在山体外的半截身子上那些黑红的血污，看着悟空一身密密麻麻的外翻血口子，玄奘哆嗦着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老青说的没错，若是和悟空一同走出八卦炉的话……

　　老青也知道玄奘心中不好受，轻叹道，“玄奘啊，事实已然如此，接受吧。再说孙悟空体内的元气刚刚被激发便受此重创，让他在山下静养几年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呢，也是混沌初成，随我回兜率宫吧，好生调教你几年，将来的天道仍有变数，一切就……”

　　“不要说了！”玄奘用激动颤抖的声音断然道，“我不管什么天道，我要救悟空出来。”说完，双掌在胸前虚环成圆，一团氤氲的混沌之气立时应势而现，周而复始，恍如亘古之前的宇宙一般缭绕、翻腾。

　　“不要费力气了……”老青摇头道。

　　不待老青说完，玄奘已然腾身到了空际，用从三魂七魄的深处勃起的一声凄厉嘶吼挟带着掌中的混沌气团轰向了巍巍矗立的五峰山体。

　　无边无际的祥和佛光毫无征兆的从天洒落，莫名恢宏的梵唱绝无迹象的骤然亢亮，整座五峰怪山的表面陡然腾起一簇簇似挑衅般霍霍着的金炽火焰。

　　看似平和氤氲的混沌气团在天幕上划破出一条雷光电火的幽黑隧道之后，势不可挡的砸进了那一簇簇的金焰。砰然的沉闷巨响顿时震撼了天与地，激溅外射的金炽火焰霎时在天幕中卷起汹涌澎湃的滔滔火浪，所过之处，绚丽无比的倏忽逝灭。大地也在剧颤，刚刚沉积下没多久的惺黑沉土再翻狂澜，被从五峰怪山的山体传来的巨震余波崩得陡起十数丈之后才噩然的重新塌陷回去。

　　天地异象的阵阵余波犹在咆哮，然而那团砸进金炽火海的混沌气团却已然被滔滔不绝扑涌而来的火海渐渐湮没。玄奘的眼中蓦然一寒，怒哼一声之后双掌连续飞旋，抑顿之间咆哮的劈出一团接一团的混沌之气，仿似群星陨落一般砸进五峰怪山表面上那些霍霍的金炽火海。

　　砰砰轰鸣的闷响声中，金炽的火海狂澜滔天，四溢飞溅的火星串连在一起恍如一条条矫游翻腾的金色长蛇，肆意翻滚中将一团团混沌之气湮没了下去。

　　“停手吧。”老青轻叹着拦到了玄奘面前，“这佛光所化的火海不仅汇聚了西天灵山的亘古灵气，更有如来佛祖和五百护法罗汉的护持，单凭你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击破这片火海的。”

　　玄奘的目光越过老青，阴恻的看着那些霍霍招摇，似在嘲讽自己般的金炽火焰上，口中却道，“既然我一个人撼动不了它，那我现在就去给悟空疗伤，到时候……”

　　“没用的。”老青摇头道。

　　“为什么没用！”玄奘眼中的寒芒陡然化作无限的怒意，“你不是说我和悟空在一起就有扭转天道的可能吗？”

　　老青轻叹了一声，“是这么说没错，然而现在的孙悟空已经不是完整的孙悟空了。”

　　玄奘微微愕然了一下，道，“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过，天地初开所形成的元气灵石按照三六九变之数碎成了两半，在这九变之外还有连接两块元气灵石的那缺憾的一。这个缺憾的一不仅是连接两块破碎灵石的关键，更能将灵石之内的全部元气激发出来。可惜，现在金箍棒已经不在孙悟空的手里了，而孙悟空也就缺少了将体内元气全部发挥出来的媒介，所以即便是现在你二人合力，也根本无法颠覆这座五指山。”说着说着，老青惋惜的道，“一饮一啄，天道已定，玄奘啊，这盘棋，咱们输了。跟我回兜率宫吧，将来还有翻盘的机会。”

　　玄奘恍如未闻的盯着老青，一字一顿的道，“你知道金箍棒现在在哪里对不对？”

　　“我的确知道，”老青有些苦中作乐意味的笑了笑，“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现在告诉你金箍棒的下落，你一定会冲动的追过去，如果连你也陷进去了的话，将来岂不是一点翻盘的希望都没有了吗？”

　　玄奘狠狠的将拳头捏得嘎巴乱响，阴森的道，“说到底你还是只顾虑你那天道的狗屁棋局。好，把金箍棒的下落告诉我，我救出悟空之后，任由你摆布。”

　　老青不以为意的哈哈一笑，“我承认你和孙悟空是我布局天道的棋子，那又如何？至少我从来都没有利用过你们。”

　　说到这里，老青蓦然腾身而起，消失在苍茫的天幕之中，只留下悠悠苍劲的声音，“天道本就是由无数的变数所构成，这局输了，何妨坦然面对。布局下盘，在将来赢回一城才是道理。你仔细想想吧，想通了之后就来兜率宫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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