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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篇


  浩瀚的光阴长河,每一滴水珠,都可能掀起滔天巨浪,为天道之轮带来无尽的变数。十年之间,生死尚可两相茫茫,更遑论沧桑变幻的世情。

  一晃眼,长孙玲玲跟观音菩萨去南海已经有十年之久了,悟空也在前几年,学会了菩提子的地煞七十二法。悟空本想留下来等师父,但又想帮师父打理出一片世外桃源,于是也就接受了菩提的安排,独自回花果山了。

  东胜神州,大唐王朝的变化也不少。钦天监主袁天罡在十年之前突然辞去官职,飘身远走,自此不知所踪。国师徐茂公的行踪,也变得越来越神秘,时常年余不见人影。所幸李世民天可汗之名声誉更隆,再加上钦天监主虽走,但钦天监仍在,故而,由钦天三十六星的老大接任监主之后,依旧能保大唐浩土平安。

  灵台方寸山的绝顶之上,这盘棋,这盘黑白交错的棋,已然相互攻伐了十年之久。

  老青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将手中黑子落下,吃掉了菩提中原腹地的一条长龙,“无聊死了,菩提,我给你说个笑话吧。”

  被黑子吞了一条煞费苦心经营的长龙,顿时,正盘棋的局面,对于菩提来说,似乎已然陷入了死地,再难回天。

  菩提晒然一笑,不慌不忙的在北疆之地投下一子白棋,顷刻间,反将辽阔北疆的十数黑子陷于绝境,“你不是自负大周天术数算无遗策吗?怎么不算算那小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眼见自己在北疆之地的部署,太过孤军深入,以致陷于菩提的杀阵之内,老青也不在意,落子中原,开始专心巩固中原腹地的防守,“哎呀,不错嘛,你也学会说笑了?那小子在师父的幻波绝阵内,你让我算,算个屁啊。”

  菩提冷嗤一声,吞掉北疆的黑子之后,嵌出一股精锐,千里奔袭老青立足未稳的中原与西陲交接之处……

  就这样,菩提在布阵之上高于老青一筹,老青则在奇正上略胜菩提一点,二人杀得难分难解,却谁都无法置对方于死地,故而无聊之极……

  正午的苍穹天际,毫无征兆的骤然现出无数璀璨的星辰,太阴、太阳、计都、罗喉,四枚主星高悬天幕正中,源源不断汇聚来自周天星辰的道道灵力……

  正在落子的老青,手指不由自主剧烈一颤,顿时,整方石桌,迸碎成万千碎末而散。老青和菩提缓缓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诛天浑沌阵再现三界,这小子,行,阵势虽然没你布的严谨,但也算似模似样……”

  菩提的表情,则与老青的迥然相异,非但没有丝毫欣喜,反而黯淡异常,淡淡的道,“走吧,去斜月三星洞。”说完,当先飘身而遁。

  老青的心情显然好到了极点,捻须点头,呵呵笑着跟上,眨眼之间,已然到了斜月三星古洞的洞口。

  …………………………..

  经过诸天星辰灵气十年的悴炼,虽说由于心境所限,灭谛佛功依旧没有达到大乘之境,可一身的真元,非但早已变得深不可测,更可以随心所欲的或阴、或阳、或平和、或凶煞,深得太阴太阳,计都罗喉的星力真髓。

  常年按在浑沌星幕之上的一双手,也被诸星之力,悴炼得无比晶莹,隐隐透明。

  十年来,这双手第一次离开了刻画着浑沌星幕的幽翠古屏,玄奥缥缈的连连晃动,霎时,自双手涌出无数晶亮的光点,宛若群星乍现……

  当左手布下的罗天解煞阵与右手布下的隐天裂魂阵,完美之极的在身边结合成一幅虚幻的浑沌星幕的刹那,身前那尊幽翠古屏之上,骤然响起碎裂的脆响。一条条暗黑的裂纹,瞬间爬满了正方古屏,之后,砰然碎裂,化作弥空而散的玉粉,轻轻洒落。

  与此同时,斜月三星洞外,骤现于白昼的诸天星辰,也消散无踪。

  玄奘笑了,剑眉星目,棱角依稀。

  十年的光阴,显然没有在俊俏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只是,既然已经打定了不去西天受如来佛祖鸟气的主意,遂双手散却星阵,自肩头轻拂而过。片刻之后,随性的留了一头比肩长发,松散的拢在一起,煞是飘逸。

  看着眼前缤纷散落的幽翠玉粉,玄奘晒然一笑,不再留恋分毫,飘身而起,于幻波绝阵的石桥之上连踏八十一步,走出阵外。

  站在海啸轰鸣的幻波绝阵外,恍如隔世的玄奘,终于知道了菩提当时那句话的意思,就算了然灵阵三法,也无法推知这幻波绝阵的破解之法。玄奘不禁无比的好奇,能将灵阵三法衍生成这种绝杀之阵的人,到底是谁?

  含笑摇摇头,暗道,“管他那么多,是时候出去透透气了。”一念及此,遂施然飘身而起,不急不徐的往洞外飞去。

  常年不见天日,此时,猛一见到正午刺目的阳光,双眼不禁微微刺痛。精进了不知凡几的真元轻轻流过,双眼瞬息之间恢复正常,正看到老青笑得好像长毛青狐的老脸跟鹤发菩提,那神色黯淡的童颜。

  玄奘笑了,晶莹到近乎透明的双手奥妙无比的连连晃动了几下,顷刻间,数之不尽的晶莹光点,宛若诸天星辰再现,汹涌澎湃的涌向老青。

  老青轻描淡写的扬手挥出一片青蒙蒙的雾气,拦在那些转瞬便至的晶莹光点前,笑呵呵的道,“老弟,你也太小气了吧。十年前不就跟你开个玩笑嘛,竟然记恨到现在。不过,这种程度的玩笑,还开不到我身上。你还有的练呢。”

  玄奘奇诡抿嘴,“是么?”话音方才出口,十指蓦然灵动变幻,霎时,浩瀚缥缈宛若夜幕诸星的无数晶莹光点之间,出现了一道道如丝如缕的金色纹痕,龙形气剑,骤腾于这片星辰的海洋,带起诸星如洪般护持周围。

  顷刻间,长愈数十丈的龙形气剑,四周萦绕着无数晶莹璀璨的光点,璨若星辰的各个光点之间,轻连着如丝如缕的慧索……

  一眼看去,诡异的神龙,诡异的隐天裂魂阵。

  老青和菩提眼见玄奘竟然能将不动明王印融会在了灵阵三法中,不禁齐齐动容,失声叫道,“好!”

  存心试试这牵引了诸天星辰之力的不动明王印,又或是说融会了佛门降魔大能力的隐天裂魂阵,老青微微正色,双掌轻飘飘的迎向崭新的阵势……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一切只是无声无息的发生的那么自然,高愈万丈的灵台方寸山绝顶,被凭空气化了一大半……

  虽然自己修练的道场,被这两人瞬息便夷平了一半,菩提却笑了,显然,他也没想到,融会了佛门降魔之力的灵阵三法,会有这种威力。

  老青含笑虚浮空中,连连赞许的点头。玄奘的情形,就惨了些。披头散发,脸红如血不说,胸前的皮肤上,更是印着一个青色的诡异掌印,显然,若非老青留手,小命就交代了。

  十年来早已破败的僧袍,更是无法遮体,条条缕缕的随风散乱。

  经过诸天星辰灵气连续十年的悴炼,玄奘体内的经脉早已匪夷所思的坚固,故而外表虽然狼狈些,但体内的真元却没有太大损耗,依旧蓬勃浩瀚如海。抖了抖微微有些发麻的双手,玄奘干咳一声,平息了一下体内激烈跳动的气血,死死盯着老青,“你用了几层修为?”

  老青含笑不语,缓缓伸出三根指头。

  “三层!?”玄奘脸色顿时大变,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菩提。

  菩提不禁立时失笑摆手道,“你看我做什么?就算灵阵三法是上古绝阵,就算你吸纳了十年的诸天星辰之力,就算你如何的天纵奇才,你又怎么能在短短十年间,跟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相比?三层?这老怪物已经让着你了,否则,就这三层的功力,你此时已经死得连渣都剩不下了。”

  玄奘知道菩提说的是实话,但老脸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尴尬,嘟囔道,“不用这么直接吧。”

  菩提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太狠了,遂把语气放缓道,“你也不用灰心,浑沌星幕之下十年的悴炼又岂是等闲?若非你此时心境远远落后于你的修为,你就能完全发挥利用这十年的所得,相信应该能让那老怪物难受难受。”

  老青认同的点点头,“菩提说的没错,你现在一身的修为,顶多只能发挥七层,相信他日若是能让心境与修为相若,接我五层的全力一击还是没问题的。”

  两条剑眉紧紧的拧在一起,玄奘苦思问道,“我从金山寺出来的时候,师父也跟我说过心境的问题。可是,究竟什么是心境?”

  菩提和老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一笑之后,由菩提道,“我只能告诉你那是一种境界,一种将对天道的体悟,升华了的境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心境,外人是无法插手的,总之,一切顺其自然,切莫强求,否则你得到的只会是下乘的心境。带到有朝一日,时机成熟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什么是心境。”

  玄奘若有所思的看了菩提一眼,不再说话,反复体味着菩提的话。

  菩提怔怔的看着玄奘脸上神光焕然的样子,不由想起了那惨死在彩玉蛊蛇毒液之下的大弟子悟业,老怀不禁伤感,“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从此三界纷争,再也与我无关。他日若有什么祸端,也休要再把我牵扯进去。灵台方寸山就此封山,我要好好的调教一下我那些不长进的弟子了。去吧,都去吧。”说完,道袍一拂,竟然送客了。

  老青笑呵呵的道,“你这老道真小气,不就吃了你十年的素饭嘛,竟然还赶人了。”

  正在伤感无人继承衣钵的菩提,一听之下,顿时双眼怒瞪,“你再说一遍!”

  老青讪讪的摸摸鼻子,嘟囔道,“真是的,这年头怎么都没幽默感了呢?开个玩笑也这么认真。”

  顿时,菩提和玄奘齐翻白眼,彻底无语……

  若非菩提那句‘想要不再任人摆布,就要变强,任何机会都不应该放过。’,自己也不会下定决心继承灵阵三法,不去西天取经,故而,心中对菩提还是很感激的。问明了悟空已经艺成回了花果山之后,玄奘施全礼拜别菩提。

  回自己的房间整理了一下来时的包袱,捧着那盆长大了许多的兰花,笑眯眯的御空而行,直奔东南海滨,准备先回长安探望久别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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