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豁然心三救猴孙1

　　

　　高悬轰鸣的水帘，跌落云端之后，将斜照进来的阳光几经折曲，极尽绚丽的洒在古洞之内。历经岁月侵蚀的婆娑岩壁，残存着偶尔溅落的水渍，忽明忽暗。

　　自洞口向内，霍然展开数十丈的巨阔空间，古阶残道，青石栏杆，一路滑下，直达洞底。几天未曾使用的众多石锅石碗，石床石桌，微微蒙尘，却依旧昭示着曾经有过的喧闹。

　　没有人知道水帘洞为什么会存在，何时开始存在。这里，原本属于一群傲啸山林的灵猴，然而此时此刻，这个天然清爽，古意盎然的山洞，属于一个和尚，一个俊俏的和尚。

　　两天三夜，玄奘面无表情，双目紧闭，盘坐在一张靠着岩壁的石床之上，不吃不喝不动，脑海始终思考着一个问题，究竟什么是心境？

　　回想着修练以来的点点滴滴，似乎除了临下山时候师父提过注意‘心境’的历练之外，灭谛佛功，灵山三印，不动印，千里一粟，透空大神念，自己所学所练的众多功法中，无一提到过这两个字。为什么自己前几天曾经杀心那么重，甚至无法控制的想要一举除掉那些猴子？也许那些不懂自己苦心的猴子是可恨，可罪不致死啊。这不像自己，自己不会那么冲动的。

　　金蝉那天提过，自己因为执念引发了偏激，这才导致杀戮之心大盛，难道仅仅不偏执，就是所谓的提高了心境了吗？就这么简单吗？应该不会啊。

　　百思无解之下，玄奘不得不颓然放弃给心境下定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活动一下有些酸痛的筋骨。

　　心中，有这么一个疙瘩，终归非常不舒服。清啸顿起，和尚骤腾空中，周身金芒汇聚如洪，行无常，法无我，不动印十四般变化一一施出，借以发泄胸中那股郁结之气。

　　巍巍的金色气浪，咆哮的激荡于水帘洞之内。石质的锅碗瓢盆床仿佛海啸中的小草，无可抗拒的随着巨浪激烈翻滚，碎裂无数。尘落，石下，水帘洞四壁，被持续不断冲击的金色气浪震得龟裂八方，眼看煌煌古洞便要崩塌，玄奘终于宣泄完了心中的烦扰，满脸不屑的飘落下来，“管它呢，什么狗屁心境，僧爷我还真就不信了，就这么两个破字还真能让我疯狂成魔？见它的大头鬼了！”

　　水帘洞重回了安宁，发泄过后的和尚微有些疲累，便找了一张石床，闭目小寐去了。

　　如水月色下，轰然的流瀑，忽的被人掀开，一道黑影迅捷闪入水帘洞。

　　以万人之骨悴炼，饱饮无数鲜血的长剑，充满了暴戾气息，缓缓刺向侧身熟睡的和尚。近了，更近了，只在距离玄奘的鼻尖还有一寸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灵眸流波，充满了矛盾的意味。贝齿紧咬樱唇，恨道，“笨蛋，怎么睡得跟死猪似的。”忽然，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掣回白骨剑，连退了两三步，因为她发现那双星星般好看的丹凤大眼，正瞪的溜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白晶晶讶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玄奘一翻身坐了起来，笑眯眯的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就什么时候醒的。”

　　没好气儿的白了玄奘一眼，道，“那你为什么不躲？”

　　玄奘故作悲情慷慨的道，“我一时愚钝，竟然伤了你大哥，让我们之间出现了这么大的裂痕。不能名正言顺的喜欢你，这种心痛，你能了解吗？唉，若你要为你大哥报仇，便尽管来吧，我决不会闪躲分毫的。只希望我死在你手之后，你能够原谅我。”

　　黑色的斗篷，剧烈的一震。空气，仿佛凝固在这一刹那，二人谁都没有说话。良久之后，白晶晶娇哼一声，跺了跺脚，收回白骨剑，“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尽说些有的没的。告诉你，本姑娘要杀你为大哥报仇之前，一定会先堂堂正正的打败你，才不要你这样好死不活的硬往本姑娘剑上送，免得污了本姑娘的剑。”

　　玄奘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翘了一下，难掩满脸得色。知道对付这类害羞的女孩子不能一次将药下得太猛，遂点到为止，转而问道，“对了，你怎么也会来傲来国的？”

　　白晶晶娇声道，“师父让我们来找鹏……”突然惊觉有些事不能说，所以连忙用两只白皙的小手捂住嘴，将王字生生吞下。

　　“哦？鹏王？”　　念如电转，玄奘玩味的笑了，道，“我就说嘛，我跟那老妖怪根本就八杆子打不着关系，他干什么一见我就红眼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跟我玩命。你们师父是谁啊？”

　　黑色斗篷猛摇，白晶晶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

　　想象她那慌张的模样，玄奘顿时失笑，呵呵道，“好，我不问，你也什么都没说。”

　　黑色斗篷平静了下来，白晶晶犹豫道，“你最好赶快离开傲来国。”

　　玄奘笑眯眯的道，“为什么？因为那老妖怪？你放心，他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看到和尚一副老神在在的笃定样子，白晶晶心中万分焦急，偏又不便多说什么，“你这个笨蛋，就算你再有十条命，也不够那几个妖怪动动嘴的。”

　　玄奘摇摇头，故作茫然道，“不过就是几只山间妖怪罢了，你怎么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更何况，我又不是没和他们动手，也没怎么样啊。”

　　白晶晶没好气的道，“反正我就是来告诉你，那几个妖怪都是大有来头的。你要不想死的话，就趁这两天赶紧离开傲来国。”

　　玄奘笑眯眯的凑了上去，“瞧你说的怪邪乎的，他们都是什么来历啊。”

　　……白晶晶知道如果不告诉他，他可能真的会死拧着不走。到时候，一旦出现什么万一，被鹏王得手的话，那……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轻道，“和你动手的那个是西天金翅云鹏所化，你是和尚，该不会不知道金翅云鹏的来历吧？”

　　玄奘故作恍悟道，“哦，原来是他。呵呵，相传，当年佛祖历亿万劫后，金身初成，虚弱无比，被九彩孔雀吞下。其后多年，佛祖痊愈，破开孔雀之腹，诞生于天地间，故尊孔雀为明王佛母。而这金翅云鹏和孔雀明王一母同胞，故而勉强算来，他也可算是佛祖的娘舅了。”

　　白晶晶嗯了一声，“你知道就好。金翅云鹏一直在西天受佛法熏陶，修为之高，你也见识过了。而且，他此番潜入人界，还盗取了一件威力无穷的西天至宝，只是暂时还不能收发由心，所以在跟你动手的时候才没有用出来。在他还没下定决心，不顾一切的要用那件佛宝之前，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西天至宝？”玄奘脑海中念头滴遛滥转，想的，不是佛宝威力可能有多大，而是怎样才能把它翘过来。如果是自己从‘妖怪’手中夺到的，相信以后如来就算有再大的脸，也不会好意思管自己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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