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88章 骑射大会(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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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燕笑笑:“也是。”
平燕和缈言远远跟在后面, 流知扶了白苏墨在前。
“方才在大殿,看小姐一直在笑。”流知随意道起。
白苏墨也不避讳:“嗯,是觉得有趣。这京中会用钱来息事宁人的公子哥多去了,但能翻翻嘴皮子, 就让早前那几个喊着要剁手的人一团和气的却没见几人。”
流知笑了笑:“小姐对他多有赞许。”
白苏墨道:“入大殿之前,他特意收了伞, 又拂拭了身上的雨水和尘埃,整个过程亦未让缘空大师为难, 又在佛祖面前积了善缘, 是时时处处替缘空大师着想。”
流知惊奇:“奴婢倒未曾看得这般仔细。不过这人看着眼生,似是早前未在京中见过。”
白苏墨莞尔:“算账算得这么快,应当是个商人。”
流知愣了愣, 叹道:“若是商人,便就真少见了, 而且,听这口音也似是也不像京城人士。”
流知话音刚落, 便见顾淼儿领着桓雨迎面而来。
“苏墨!”顾淼儿上前, “我听他们说你去大殿了,便来寻你。”
白苏墨笑:“佛珠可求来了?”
顾淼儿点头:“求到了,顺便还找求了个签, 问二哥的事,结果求到了上签, 说是诸事都将在下月内迎刃而解。我得将这解签同佛珠一道给娘亲, 娘亲肯定心悦。我娘这阵子尽操心二哥的事了, 终于能够放下心来。”
“曲夫人是有幅之人。”虽是解签文,顾淼儿都如此欢喜,足见顾家近来饱受此事折磨,白苏墨也替她高兴。
“苏墨,你先前可是去大殿听诵佛经了?”顾淼儿这才问起。
白苏墨点头:“去了,虽然听不见,但见佛门之人心无旁骛,虔诚诵经模样,好似身心皆得洗净。”
顾淼儿叹道:“我得同娘亲说,她下次来容光寺礼佛时,邀你一道来。”
白苏墨跟着笑起来。
“那你可有在佛祖面前祈福?”顾淼儿眨眼,“譬如……求个大好姻缘之类?”
白苏墨佯装遗憾:“不曾。”
顾淼儿便上前挽她手,往吃斋饭的地方走去:“苏墨,你如此善解人意,佛祖定会保佑你,替你寻得如意郎君。”
白苏墨好笑:“借你吉言。”
容光寺内供应斋饭的地方叫念恩阁,意为施恩得念,白苏墨早前未在寺庙中用的斋饭,用过之后才叹念恩阁的斋饭做得如此好吃。
顾淼儿悄声道:“念恩阁早前的斋饭没有这般好吃的,这念恩阁现在的主厨师父,曾是宝胜楼的大厨,后来皈依了佛门,才造福了来容光寺拜佛的一干善男信女。不瞒你说,自从这主厨师父来了之后,容光寺的香客都多了呢!”
白苏墨忍俊,果真是任何事情在顾淼儿口中都能被描绘得绘声绘色。
顾淼儿今日大饱口福,大呼满足。
……
黄昏过后便是入夜,佛门清静,极早便只有一盏清灯。
屋中又只有佛经作伴,顾淼儿觉得无趣。
原本以为只在容光寺中呆一晚,便没有带旁的书来,结果同白苏墨说了会子话,呵欠就打了几个,恹恹道,定是今日佛珠开光的时候听了太多经文,晚上斋饭又吃多了,昏昏沉沉的。
白苏墨笑,你是今日爬山爬累了,早些休息。
从顾淼儿屋中回来,白苏墨也歇下。
她本就有早睡习惯,可也不知是换了床的缘故,还是这容光寺中的禅意叫人辗转,总归,过了许久,她还无睡意。所幸披好了衣裳起身,想起后苑亭中有亮灯之处,便顺手拿了屋中的佛经出屋。
百年古寺,后苑中栽满了大叶黄杨和菩提,与亭中静心观佛经,也是一桩美事。
“小姐。”流知上前,端了热茶来,亦给她送来披风和引枕。流知素来细心,她在亭中这边,夜间有寒风,引枕也可御寒。
“平燕和缈言呢?”白苏墨问。
流知轻声道:“奴婢见没有旁的要伺候的事,就先让她们二人歇下了。”
白苏墨点头:“你也去歇息吧,我看看就回。这山中古寺本就清净,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让于蓝他们也不必紧张。”
于蓝是府中侍从,此翻一道来了容光寺。
于蓝早前曾是国公爷麾下,一丝不苟。
白苏墨瞥目,见流知同于蓝说了几句,于蓝朝她这里拱了拱手,几人才从后苑中撤开。可便是撤开,也只是离得稍远些,人依旧在视线范围内。
白苏墨不为难他。
手中佛经读了三分之一,白苏墨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而后放回原处,继续翻阅。
佛经中的道理大都浅显易懂,劝人尽孝行善慈悲为怀,白苏墨早前少有读过,眼下,不知不觉,手中书卷便已翻了过半。
白苏墨端起茶杯又抿一口,放回原处时,只觉身后一道身影上前。白苏墨耳朵听不见,根本来不急反应,便被他拽到一侧。等白苏墨回过神来,先前她坐着看书的地方,竟恰好落下一条小蛇。
白苏墨心底骇然,只觉脚下都是麻的。
抬眸看去,才见方才拉他的人竟是早前在殿中见过的那人。
她记得缘空大师唤他“钱施主”,却不知晓他叫何名字。
钱誉将她拽到一侧,却未曾分心看她,而是左右顾盼,才寻到一只长度契合的树杈将小蛇挑去旁的地方。
白苏墨心底才松了口。
方才若不是他,这蛇不是将好落在她头上。
白苏墨隐隐哆嗦。
这才见他扔掉树枝转身,朝她道:“夏日山中多蛇,尤其是暴雨过后。靠山这一侧的凉亭失修,时常会有蛇虫光顾,若要看书可去厢房前的石凳处。”
言辞之际,于蓝等人也赶到。
侍从中有人很快将钱誉挑到一侧的小蛇弄走。
“小姐,我等失职。”于蓝拱手低头。
白苏墨应道:“是我险些添麻烦。”
钱誉眉头微蹙,想起舅舅早前说起的:“她并非特意目不转睛看你,而是她耳朵听不见,只能看你说什么。誉儿,她是苍月国中宁国公的孙女,白苏墨。”
宁国公的孙女……
他素来不喜欢同官宦人家,尤其是世家贵族打交道。
世家贵族也多看不上他们这样经商的生意人,认为商人一身铜臭,难登大雅之堂。他也多不喜欢惺惺作态的世家礼仪,古板,老旧,却认定自己是豪门贵族,坐井观天,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世家规矩要守?
钱誉眸间淡了淡,点头致意算是辞别。
不待白苏墨开口,便已转身。
白苏墨听不见,却看得真切,这人……似是不太喜欢她。
但她也未做什么惹他厌恶才是。
白苏墨看了看他背影,唇边微微勾勒。
不太喜欢她,却还替她驱了蛇,又告诫她夏日山中多蛇云云。
白苏墨不觉笑笑。
……
钱誉方才行至苑门口,便与一袭戎装遇见。
两人各自让开。
对方是往后苑去的,钱誉记得容光寺今日应当没有旁的香客。
脚下驻足,顺势望去,果真见那人是去寻白苏墨的。
白苏墨尚且意外:“逢程,你怎么来了……”
褚逢程笑了笑,有些奈何道:“国公爷说你来了容光寺,晌午过后下了场暴雨,国公爷担心你安全,让我容光寺,明日送你回国公府。”
爷爷……
白苏墨奈何笑笑。
四目相视,又是心照不宣,便都低眉笑笑。
于旁人看来,便多了些暧昧。
钱誉离得远,自是听不见,只见他二人言辞间笑意相待,似是熟识,也似是默契,又似是多了些旁的意味。
钱誉垂眸转身。
在他看来,眼前的自然不能是白苏墨本人。
钱誉有些懊恼。想起许金祥昨日提醒过,蚂蜂有毒,自己幼时曾被蚂蜂扎过,险些丢了小半条命,他昨日还不以为然,还道是稍微疼些的皮外伤,大夫小题大做,今日才晓轻重。
讳疾忌医,古人诚不欺我。
钱誉奈何笑笑,低头看了看手中方才自她手中接过的水杯,竟连杯中的涟漪都如此真实。
明知是幻觉,竟还能如此清醒。
他应是幻觉得不清。
钱誉自嘲笑笑,捏紧手中水杯,他先前虽从“白苏墨”手中接了过来,却一口没喝,这才一面抬眸打量她,一面仰首将杯中的水饮尽。
他一面看她,一面喝水的模样似是万千风情,眼中那抹说不清道不尽的意味,竟让眼前的“白苏墨”生出稍许错愕,“钱誉?”
竟都会唤起他的名字来了?钱誉忍不住戏谑,这幻觉果真如梦幻泡影一般,但若是真的白苏墨又如何该知晓他唤作钱誉的?
他分明没有开口,“白苏墨”却似听到他心底疑惑一般,自袖袋间掏出那枚檀木佛珠串来,“坠子上刻有一个‘誉’字,你姓钱,当叫钱誉。”她伸手递于他,“还是我猜错,其实是旁人赠与你的?”
呵,幻觉的确是怕人的东西,便是他才丢了那串檀木佛珠一事,都能用来臆想她猜到他的名字。
果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害人不轻。
而眼下已是白日,他还是中了她的邪。
“白苏墨”已将檀香木佛珠串递到他手中,他伸手接过。
恼火得叹气一声,却握住她的手不放。
“白苏墨”匪夷所思看他,唇边只涂了清淡胭脂,却依旧娇艳欲滴,他心底忽得涌起一抹似曾相识的念头,借着握住她的那只手,将她带到跟前,指尖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唇边微微上扬:“白苏墨,你可是喜欢我?”
“白苏墨”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脸上倏地挂起一抹绯红,似是难以置信得看着他。
他笑笑:“若是不喜欢,三番五次出现在我面前做什么?”
反正都是幻觉,他不吐不快。
“白苏墨”也明显未从早前的震惊中回过神。
四目相视,眼中似是都未容下旁骛。
无话时,便连空气里都仿佛写满了绮丽暧昧。
良久,他才沉声开口:“如何是好?白苏墨,每回见你,我都忍不住遍遍肖想。每回见你,我既祈祷是最后一次,又盼着下回见你时,你是何模样?却回回,都不觉被你勾了魂去,你可是能听见我心底的念想,才予我幻觉,平我心中难平沟壑?”
他蛊惑一笑,眸间似是万千荣华。
“白苏墨”忘了移目,任他的双唇贴上她唇间。
“白苏墨”也忘了动弹,似是从未有过不用眼睛看,却听完这大段沉声而绮丽的情话。他的眸光似星辰大海,声音却似她初次听闻那般低沉而如磁石一般,份外撩动人心。
他曾在水中给他渡气,彼时水中静谧,空灵无声。
眼下,苑中有“嗡嗡”的鸣蝉声音,便似嵌入脑海中的稀疏印记一般,竟也不如早前觉得那般扰人。
【白苏墨,从此往后,便只入我一人梦中可好?】
白苏墨心底微顿,睁眼看他。
他唇间微润,根本没有开口。
“白苏墨”不知这声音自何处而来,不由往后一退,疑惑看他。
钱誉也怔住。
似是,她听到了他的心思一般。
片刻,钱誉又奈何笑出声来,他该是越渐沉迷,竟然肖想她能听见他心底的声音,这蜂毒应是祸害不浅。
而“白苏墨”也适时起身,半是故作的镇定,半是平静道:“昨日之事多谢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未置可否,“白苏墨”却已转身出屋。
阳光映在那道身姿翩然的背影上,仿佛镀上了一道好看的金晖。
她未走,他似是已开始想念。
明日?
呵,钱誉微微扶额。
再睁眼,苑中果然已经没有了先前“白苏墨”的身影,钱誉笑笑。
正欲起身去寻胡大夫,却听苑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钱誉轻捏眉心,再睁眼,果真见肖唐跑得气喘吁吁回来:“少东家!少东家!”
“吵什么。”钱誉头疼。
肖唐眼中是真着急了,“少东家!你可是真被蚂蜂给蛰了?”
钱誉皱眉:“你听谁说的?”
许金祥不是说那胡大夫口风紧吗?
这苑中的粗使婆子又不知晓。
肖唐哭丧着脸道:“白小姐说的啊,她不是才来看过少东家吗?”
钱誉才是哭丧脸:“你再说一遍,谁?”
肖唐已伸手擦自己脸上眼泪,没好气道:“还有哪个白小姐?!自然是国公府的白小姐,白苏墨啊,早前在容光寺见过那个!她同我说,少东家你被蚂蜂蛰了,有些神志不清了,让我赶紧唤个大夫来看看,我这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来了!”
肖唐是真信了!
少东家要不是神志不清,怎么会才见过白小姐,还问他谁!
被马蜂蛰可是大事啊!
肖唐刚擦过的眼泪,又冒了两滴出来:“少东家,小的该死!临出门前东家和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小的好好照顾少东家,可这一眨眼,少东家就被蚂蜂给叮了!等小的回燕韩,要怎么给老爷和夫人交待呀!呜呜……”
钱誉心烦:“得了,我还没死呢,哭什么哭,去南子街胡氏药铺请胡大夫来。”
肖唐一面擦眼泪一面应好。
肖唐刚走到门口,钱誉又唤:“你回来!”
肖唐赶紧折回,眼泪汪汪看着他。
钱誉恼火:“我问你,你刚才真是见到白苏墨了?”
肖唐愣了愣,哇得一声就似是要哭出来:“少东家,小的这就去请胡大夫去。”
钱誉这才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别请了!”钱誉心烦。
就这姓胡的家伙给他灌输了满满一脑子蜂毒后遗症,害人不浅。
幻觉!
幻他个鬼的!
庸医!!
钱誉恼羞成怒:“滚!”
肖唐吓得一哆嗦,碎碎念道:“不请就不请,这么凶做什么,也没听谁说过被蚂蜂蛰了,脾气变暴躁的。”
钱誉恼火看他。
他赶紧躲远些,只是目光所及之处,正好瞥见床沿边,他手中那串檀木香佛珠串。
“哦~~”肖唐齐乎乎道:“少东家,这檀木香佛珠串不就在你这里吗?你还特意让我去容光寺跑一趟?”
钱誉想辩解,又觉奈何,当下便有些颓然。
拿起这串檀木香佛珠串看了看,这串佛珠跟了他十年有余,还是头一次沾染了姑娘家身上的白玉兰的荷包香味。
钱誉蓦地想起白苏墨先前那句,“坠子上刻有一个‘誉’字,你姓钱,当叫钱誉,还是我猜错,其实是旁人赠与你的?”
钱誉满心苦水。
他竟会魔怔是幻觉。
肖唐正好也想起什么,开口道:“少东家,早前在容光寺寻了几遍都没寻到这佛珠串子,舅爷还让小的捎带句话给少东家。舅爷他说,佛珠串丢了便丢了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钱誉又想起白苏墨先前那句,她明日再来。
“去,再寻个苑子。”钱誉好容易冷静。
“啊?”肖唐不解。
“搬地方!”
言笑间,平燕一一比衬首饰。
白苏墨最后还是挑了那套再简单不过的翡翠头面搭秋末新送来的衣裳。
平燕笑眯眯应好。
不多时,尹玉也掀起帘栊入了屋内,笑嘻嘻说褚公子到啦!
说起此事,白苏墨又再头疼了一回。
爷爷前夜嘱咐褚逢程与她同去紫薇园,她不好当着褚逢程拂了爷爷颜面。爷爷当日又喝多,正是兴头上,白苏墨再澄清也无用,本想着第二日再好好同爷爷说说褚逢程的事,结果秋末来了府中送衣裳。等送走秋末,再去月华苑寻爷爷,才晓爷爷吃了秤砣铁了心,竟一早让齐润收拾了东西,带着齐润外出会老友去了,少则都要三两日才回来,还留话给她,让她安心同褚逢程一道去游园会。
她头都大了几分!
褚逢程已应了爷爷,左右都不得不来。
眼下,她才洗漱好,尹玉便说褚逢程已经到了。
国公府阖府上下皆知国公爷中意褚逢程,便都待褚逢程如上宾。今日是七夕,褚逢程来接她同去,在国公府诸人眼中看来是顺理成章的事。国公爷不在府中,尹玉便想都未想便领了褚逢程来清然苑中。
因着她在梳妆,褚逢程也不好在外阁间等,尹玉便请了褚逢程在苑中凉亭中小坐。
尹玉说完,笑了笑,便福身退了出去。
流知正好递上胭脂花片。
白苏墨接过,拿在唇间轻轻含了含,唇上便染上了一抹嫣红。
流知替她插好那枚翡翠簪子,铜镜里映出一幅绝美的容颜来。
胭脂叹道:“今日游园会中的紫薇花,都怕是要全然失色了。”
流知笑笑,将她鬓角先前散出的一缕青丝藏好。
小姐生得很美。平日里,只能化极淡的妆才不算得太过引人注目,而今日这样的场合,眉眼稍加勾勒,已是春和日丽,胭脂才会有先前感叹。
可想而知,若是今日真的穿了那身海棠色的衣裳,竟是如何风景?
胭脂端了水来给她净手。
流知听苑外有说话声。
掀起窗帘的一角,见是苑中尹玉在奉茶,褚逢程致谢。
端起茶盏,褚逢程眼神微微朝外阁间这边轻轻瞥了瞥。
游园会这样的场合,姑娘家都需盛装打扮,他心中早已猜到,但他已来得不算早,却还是低估了盛装打扮的时间。
褚逢程笑笑。
思绪之际,只听外阁间处脚步声。
帘栊掀起,褚逢程礼貌起身。原本准备寒暄,却不经意打量她的一刻微微愣了愣,似是全然咽回喉间,还顿了几秒,没有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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