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纪小野有些尴尬。
这个时候她大概也感觉到了，江郝是不是有点喜欢她？突然想到的这个可能让她有点头皮发麻。
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警局里男生偏多，在这种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女生就是熊猫级的待遇。纪小野又长相精致，从来到这里工作以后，就得到了不少人明里暗里的示好。
甚至也有公开追求她的。
以前遇到这种事儿时不知道怎么做，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怕不小心得罪人，又伤人自尊。
况且都是一个办公室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想弄的彼此都尴尬。
那个时候若是实在想不到合理的解决办法，就会求找欧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他们说的，总之从那以后追她的那几个人就不再提起此事儿了。
纪小野是个慢热的人，交朋友从不会自来熟，甚至也不太想主动交朋友。总觉得生活中朋友有三两个就足够了。
所以这么多年，认识的人来来往往，走走停停，也只有王子子这一个最交心的朋友。
毕业来到警局后，因为初来乍到，心里不免会存有几分忐忑。
那个时候除了老季之外，最知心的也就是欧阳了。老季因为平时太忙，遇到问题之后纪小野第一想到的便是欧阳。
因为年龄没有相差太多，遇到事情和他商量时，既不会因为代沟有意见上的分歧，又不会因为一些问题而尴尬。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除了作为师父带她之外，更多的还起着人生导师的作用。
这么一想，倒是要好好感谢他一下了。
纪小野眸光一闪，眼神向办公室里飘了一眼，看到欧阳还在加班，心里瞬间便有了一个主意。
她看了看江郝，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今天就不麻烦了，我约了人了。”
她说着伸出手朝里面的欧阳一指，“前几天说好，今天要请我师父吃饭的。”
江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睛里有瞬间的落寞，不过别人有事儿他也不好再强求，随即看着她笑了下，“没事儿，那下次吧。”
直到汽车的引擎声渐渐远去，再也看不到影子，纪小野这才对着空气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唉。”
处理这样的事儿，对纪小野来说，坚持比处理一件案子还要棘手。
纪小野没谈过恋爱也是因为这种原因。
大概是从高中开始，就陆陆续续的有人追她。但是对于纪小野来说，在你未挑明之前，我们还是朋友，但是你若是说出来了，好像连朋友也不好做了。
倒不是觉得有什么，而是她自己的原因，只是无法再向以前那样心平气和的与他们相处了。
追她的人倒也不少，但是直至现在纪小野的感情史仍是一片空白。
也没有矫情到要像偶像剧般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也没有非要万里挑一。只是想要遇到一个很喜欢的人，然后和他谈一场细水长流的恋爱罢了。
可是在她活过的二十多年里，一旦出现追求她的人，还未等别人表态，纪小野便已经从各种蛛丝马迹里洞察一切。
不要小看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
王子子常说她，每一个有可能修成正果的爱情，还未长出萌芽，便被你扼杀于摇篮里。
“你从不给别人机会，也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这句话王子子告诉过她很多次。
“爱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从来不试试，就全盘否定，这对你和对喜欢你的人来说，都不公平。”许久没听到纪小野的回答，王子子轻咳了声，故作愉快地开口“不过你还这么小呢，咱也不急啊，万一哪一天就遇到真命天子了呢？”
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说不定我师父这朵高岭之花什么时候就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呢！凡事要想开点。”
一说起阮默安，纪小野的耳朵瞬间又红了一圈，那异样的变化让她心里泛起一阵阵涟漪，只不过那一份悸动瞬间便被这种低落的情绪侵袭，她小声地嘀咕道，“我们是没有可能的。子子，你知道我的。”
你知道我的敏感，知道我的退缩，知道我的不言自信，知道我在爱情面前永远都是一只小刺猬，一碰就缩起。
可是，那才是真的我。
纪小野在门口吹了好一会儿的风，这才抬起脚步向办公室走去，欧阳还在办公，看到她折了回来，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怎么没走？”
“想请你吃饭。”纪小野拉了一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
欧阳手中的笔一顿，不动声色地看向她，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皱了一下眉，再开口时声音都沉稳了许多，“有事儿？”
以往她每次不开心时，都会在他旁边坐上一小会儿，有时候会跟他说说，有时候则静静地坐着，也不开口。
现在看她，好像是又不开心了。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伸手拿起旁边的外套，看向她，“走吧。”
“去哪？”
看着她不解的眼神，欧阳勾唇笑了下，“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
说着也不等她回答就拉她起身，顺便把椅子推了回去，“正好我也有些饿了。”
纪小野……
她总觉得欧阳这个笑别有深意。
她平时对美食也没有太多的讲究，所以一切都听欧阳的安排，自己倒是省的操心。
在等欧阳开车的时间里，纪小野又不自觉的想到了阮默安，想起这几次和他的相处。
有时候觉得他冷冷的，眼睛里没有感情，但是那双辩不清情绪的眸子，却似一坛清泉，泛着片片涟漪，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
通过这几次与他的相处，有时候会觉得他正如别人说的那样，不易靠近，有距离感。但有时候又觉得……并不完全是。
陪自己看医生时，那温暖的笑，几乎晃了自己的眼。让纪小野不敢忘记，更舍不得忘记。
与他有关的所有联系都觉得弥足珍贵。
可是这种忽远又忽近的距离，让自己猜不透，也琢磨不透。就像看不懂阮默安一样。
身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汽车的“嘀嘀”声，纪小野回过神来，以为是挡住了别人的过道。
等她转过头来发现是欧阳已经将车开了过来，正透过车窗向她招手。
纪小野一愣，随即向前跑了几步。
“怎么心不在意的？”欧阳一边看她系安全带，一边皱眉。
“去哪吃啊？”纪小野看着她，突然转移话题。
欧阳也不问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在意的敲了几下，挑了挑眉，顺着她的话题接下去，“好地方。”
纪小野……
跟没说一样。
半个小时后。
纪小野看着前面像蜗牛在爬的车辆，脸都黑了。
欧阳说的那个好地方在市区，距离医院稍有些远，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这车堵的真是让人……抓狂。
偏偏遇到红绿灯，又要等。
说实话，纪小野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多少食欲了。
忍不住用哀怨的眼神看了欧阳一眼。
接到旁边□□裸的埋怨眼神，欧阳都有点不好意思再看纪小野了，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堵车啊。
“不过快到了，为了惊喜你也得忍忍啊！”
“惊喜？什么惊喜！”
刚刚还焉了的纪小野，瞬间又活了过来。
“唔……”欧阳沉默了半天后，扭过头看她，“说出来不就不是惊喜了吗？”
纪小野……
“总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纪小野嘀咕道。
旁边的欧阳似乎是听到了，又似乎是没听到，只是勾了一下唇，笑意瞬间在嘴角晕染开来。
小半个小时之后。
纪小野看着面前这个豪华的饭店，看向欧阳，“原来是这个地方啊。”
说着还顺着招牌上的字念了一遍，“好地方。”
纪小野突然就被囧到了，还真是……好地方。
“这家店是专门做各种川菜的。”欧阳一边领着她往前走，一边向她解释，“这家的菜还是比较有特色的。”
话落又转眼看了她一下，“你不是挺喜欢吃辣吗！”
闻言纪小野点了点头，“这家店看着就很高级的样子。”
说着她就伸手去扯了扯欧阳，脸色复杂道，“会不会很贵啊？”
欧阳回头看了她一眼，忍住想笑的冲动，“不会，也许能吃免费餐呢！”
纪小野……
听不懂。
这家店的档次从装修就能看的出来，它的豪华并非是指富丽堂皇。而是整个室内的装修布置都比较的有民族韵味，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这家店的老板一定是个很有想法，很特别的人。”纪小野边观察边自言自语道。
店内的客人十分的多，不同于上次请阮默安吃饭的小店，这里的客人明显的属于上层社会。
穿过长长的走廊，又上了一层楼，这才到了提前预定的包厢。
快走至门口时，欧阳突然看着她说道，“你先进去，我去趟洗手间，在19号包厢，别走错了”
“嗯。”纪小野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独自往前走。
包厢号的顺序是一面单数，一面双数，19号的那一面正好是单数。纪小野一个一个的数着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标着19号数字的包厢。
她轻轻地推开门，还未进入，首先入耳的便是一阵哗哗地倒水声。
她一只脚踏进去，有些疑惑的向餐桌望去。
这一眼……差点让她惊掉下巴。
坐在桌子旁边的那个人——正是阮默安。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扣子扣到脖子下方的第三个纽扣，外套被他随意地扔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暖色的灯光垂下来，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慵懒了不少。
袖口很随意地挽了上去，那双修长又白皙的手正惦着茶壶倒水。
纪小野看着看着，就有些呆住了，仿佛空气都突然停滞了般。只有哗啦啦的倒水声，顺着她的耳边，如清泉般地流进了她心里。
纪小野就这样呆呆地站在了门口，眼神看着看着就仿佛失去了焦距，辨不清真假。
随即正在倒水的人像是察觉到门口的响动，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放下水杯，扭头看过来。
纪小野这双疑惑、惊讶、同时又伴有被惊艳到的眼睛，就这样毫无隐匿地落入了阮默安的眸子里。
她似乎看到阮默安对着她笑了一下，暖暖的，没有了往日的清冷与淡漠，就这样独一无二。
有那么一瞬间，纪小野突然想到了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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