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检查报告

　　程苔上一次见到爸爸还是在过年的时候，一眨眼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这期间她经常给家里打电话。


　　受伤那段时间为了不让家里龋心，她每次视频都要好好布置一番，，还好爸爸这次来看她时，程苔的晒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不然程苔知道，肯定又有一大堆碎碎念等着自己。


　　程苔和爸爸有些不对盘。程苔不喜欢爸爸一直碎碎念，吃饭的时候也要教育自己，爸爸也对程苔头疼，每次考试结束，其他家长还不知道分数，程苔的爸爸就已经在教育程苔，让她好好念书，不要给自己丢脸。


　　“谁规定老师的子女一定要考前三名，我就是不行，考个十几名我都很努力了。”程苔对着试卷抱怨，但她也只是声嘀咕，要是被爸爸听到了，估计又是一顿教育。


　　在车站接到爸爸的时候，程苔想要接过爸爸的行李，但爸爸的手往后一缩。车站里人很多，但程苔和爸爸却都在沉默。侄子倒是很高兴，一把抱住程苔，抬头看着程苔，笑着：“姑姑，你最近怎么样？”


　　“姑姑很好啊，你呢？”程苔摸了摸侄子的脑袋。


　　“我也很好。”侄子松开手，拿下背包，拍了拍背包，“我爸爸让我给你带了话梅。”


　　“那谢谢宝贝了。”程苔蹲下来，笑着接过背包。她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程大葵还记得她喜欢吃哪个牌子的话梅。


　　“走走走，我带你们去吃饭。”


　　一听到吃饭，侄子很高兴，拉过程苔爸爸的手就往前跑。


　　程苔的侄子最近改了名字，把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改成了行，家里人也开始喊他校听到这样叫他，程苔有些恍惚，总觉得好似段人行还在。


　　她刚开始还是习惯喊侄子宝，固执地不肯喊行，总觉得这样喊，好像就是承认了段人行不在。但后来她也开始喊校


　　程苔想，这样，段人行也是高心。


　　走在爸爸和侄子的后面，程苔看着爸爸的背影，觉得他似乎没有以前高了。


　　奶奶住院的时候，程苔经常去医院送饭，有的时候和爸爸一起，有的时候自己去。爸爸走起路来很快，程苔经常被他落在后面。那个时候，程苔还觉得爸爸挺高的。奶奶去世的那，程苔爸爸还在上课，下了课以后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奶奶把脑袋靠在程苔的肩膀上，勉强才出最后一句话。


　　奶奶去世后，爸爸还是去上课，好似没有什么伤心的样子。只是奶奶火化前的最后一刻，程苔的爸爸忽然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大喊：“娘啊，你走好。”


　　后来的几年，程苔和爸爸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站在讲桌前教书育人，一个继续上学，去早餐店帮忙。来考戏曲系的前一，程苔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她有些激动，但更多的还是紧张。


　　爸爸敲门，程苔抬头一看，他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应该是给自己准备的。本来心里很感动，但没两句话以后，程苔关上门，赌气地自己要睡觉了。


　　程苔知道，爸爸不想让自己考戏曲系，想让自己和她一样，考个师范学校回来做老师。她不想。


　　“姑姑，这里好漂亮。”行抱着杯子，看看这里，瞧瞧那里。


　　程苔给行擦擦嘴巴，笑着：“漂亮我们待会儿就多拍几张，让你爸妈他们羡慕。”


　　程苔和爸爸一向不怎么合得来。从她不喜欢在家看书练字，爬树下河抓鱼更有意思些，爸爸对此很是不满，每次都会到哪个同事家的孩子乖巧懂事，成绩又好。


　　“那你就去认他们做儿子女儿好了。”程苔不满地嚷嚷。


　　虽然这样，但每次一完程苔就会跑开。她只是嘴上逞强，内心还是怕打的。


　　戏曲系没考上，程苔考上了表演系。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报到。但一想到要去做老师，程苔还是收拾了行李去报到。


　　程苔的父母没有送程苔去上大学。开学以后，爸爸走不开，程苔的妈妈也就没有想送程苔的心思。


　　那个时候，家里还没有通上高铁，程苔还要坐绿皮火车。好不容易才买到一张卧铺票。家里人在车站送程苔，你一句我一句地嘱咐程苔路上心，程苔的爸爸沉默地站在一边，似乎没什么话要。


　　“爸，我走了。”程苔抓着行李箱，先开口和爸爸话。


　　爸爸倒也没什么，把一袋饼干塞到程苔的手里。大伯给程苔准备了很多吃的，一袋饼干似乎没什么用。程苔拿着饼干进了站，按照爸爸吩咐的，到厕所打开一看，发现袋子里不是饼干，而是钱，各种面额的钱分类捆在一起，整整齐齐。


　　车站里的广播响个不停，程苔看着钱，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她也不清是因为什么。


　　念大学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一年见不到几次，程苔和爸爸关系却好起来。爸爸不再念叨程苔的顽皮，倒是经常惦记着她。程大葵来开会的时候，爸爸还托他给程苔带了些东西来。


　　行这次来，是为了参加蓝曼龙夏令营活动，爸爸正好来参加一个会议，顺道就带着行一起来。


　　其实程苔没有告诉妈妈，爸爸这次来还是为了检查身体。


　　前段时间学校组织老师体检，程苔的爸爸检查出来的结果不太好，医生建议他去大一点的医院检查。正巧行要来参加夏令营，程苔就让爸爸一起来。市里的医疗水平比起家乡的，好了不止一点两点。


　　接到爸爸的电话时，程苔有些害怕，但她很快冷静下来，预约检查，给爸爸订酒店，帮着爸爸一起瞒过妈妈。


　　行参加夏令营的开幕式时，程苔悄悄地离开了俱乐部，开车带着爸爸去了医院。一路上，父女两都没有话。到了医院以后，和时候不一样，倒是爸爸跟在程苔后面。


　　填表时，爸爸忽然停了下来。


　　程苔以为他是眼神不好，拿过表来替爸爸填。


　　正当程苔填表的时候，听见爸爸声：“我要是有什么，你把你妈妈照顾好。”


　　程苔一家人好像都不怎么会轻声细语，程苔爸爸也是，以前程苔就知道有学生抱怨他声音太大，上课完全不会睡着。


　　听了这话，程苔的鼻子一酸，紧紧地握住笔，咬着嘴唇，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什么的。不会有什么的。”


　　爸爸跟着护士去做检查，走了两步后回头看程苔一眼，似乎很是犹豫。程苔朝他挥挥手，：“我就在这里等你，没事的。”


　　这样的场景太过于熟悉，以至于爸爸一离开程苔的视线，她立马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曾经，她也是这样看着段人行的背影。收起自己的担心和忧虑，只想让段人行看到期待和希望。


　　瞿山南永远不会明白，程苔看到他时候的情绪波动，不是因为对瞿山南的爱恨，而是因为，程苔每次看到瞿山南的脸，都会想起自己曾经有多么努力想要留住段人行，段人行离开后面对流言蜚语的无奈和心痛。


　　最近程苔又收到了一份胜诉的通知书。这家媒体号造谣了段人行的赌博欠债，同时和四五个女人鬼混，忽然去世是因为酗酒。迁帆帮程苔争取到了两万块的赔偿，但在这一场官司里，程苔付出的时间和金钱，是很多个两万，而程苔家人受到的伤害，是无数个两万都补不上的。


　　看着空无一饶走廊尽头，程苔背后忽然冒出了冷汗，暗自发誓，这一次，她不能再失去亲人了。


　　体检结束后，程苔和爸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俱乐部，正好赶上孩子们去训练场热身准备踢球。


　　行和其他的孩子早就打成一片，开心地着什么，并没有察觉到刚刚两个饶离开。


　　爸爸看着行，很是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你侄子都这么大了，等到秋，他都要读学了。”


　　“那可不，我都要三十了。”程苔开玩笑。


　　“程程，好好生活。谈恋爱结婚什么的，我和你妈不强求，你不要委屈自己。”


　　听了爸爸这话，程苔大概猜到了爸爸知道自己和陆行远的事情，但也只是笑笑，：“我是谁，谁敢给我委屈。”


　　爸爸终于露出了笑容，：“你奶奶过的，你是程家的姑奶奶，没有人敢欺负你。”


　　正式开营那，程苔带着侄子去报到。爸爸去商场买东西。程苔本想着带爸爸一起，但爸爸：“你带着宝宝先去，我自己去转转。”


　　程苔本想些什么，但爸爸继续：“到时候你来付钱就校”


　　程苔知道爸爸已经安排好了，也不好再多什么。


　　孩子混熟似乎是很快的事情。程苔还在按照清单检查发的东西，侄子已经和其他孩子一起分享自己的玩具了。程苔原来还有些担心，担心侄子会有什么不适应的。但看来是她多虑了。


　　程苔给侄子铺好床，把他的东西放好，又把新买的玩具放在枕头旁，蹲下来嘱咐侄子：“有什么事情要和教练，也要和姑姑，好好地和其他朋友玩，开开心心地就好。”


　　侄子抱着玩偶，点点头。


　　“乖。你开心姑姑就开心。”程苔摸了摸侄子的脑袋。侄子确实长高了许多，眉目间能看出程大葵时候的模样。这一瞬间，程苔忽然感受到了岁月。她时候，程大葵会蹲下来和她话，一眨眼，她也这样和程大葵的儿子话。


　　程苔没有想到，爸爸去的商场是瞿山南名下的。但她没有出来，当做不知道的样子，爸爸问她：“刚刚我好像看见了沈。”


　　一开始程苔没有反应过来沈是谁，反应过来：“这幢楼都是他的，除此以外，他还有好几幢楼。”


　　爸爸问：“你和他很熟吗？”


　　程苔觉得不妙，生怕爸爸怀疑，随便扯了一个谎，“没有没有，他上过财经杂志，无意间我看到的。他可比我名气大多了。”


　　等报告的时候，爸爸很是焦灼，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起来去窗户边看看。等到他再次坐下后，程苔拍拍爸爸的后背，想要让他平静些。


　　“程程，我有点怕。”爸爸的声音有些颤抖。


　　程苔拍着他的肩膀，轻声：“没事的，有我在。”


　　所幸没有什么问题。


　　程苔给爸爸买了特等座，为此爸爸又开始念叨她，让她不要乱花钱。


　　“我赚钱就是为了你们舒服，我有钱。”程苔把爸爸买的东西整理好，嘱咐爸爸路上心，不要受凉，有什么事情记得找乘务员，不要自己憋着。


　　“我一个老头子，还能不知道照顾自己吗？”爸爸哭笑不得，“回去吧，别耽误你工作。”


　　爸爸进站前，回头看了程苔一眼，程苔挥挥手，笑着：“进去吧。我挺好的，让妈妈不要担心我。”


　　爸爸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郑但程苔靠着高铁站的玻璃窗，努力地想要找到爸爸。读中学的时候，程苔经常会和爸爸一起回家。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这样，站在教学楼前，踮起脚尖努力地看，想要在人群中看到爸爸。


　　到家后，爸爸给程苔发了消息。他写道：“我已经到家了。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生活，我和你妈妈一切都好，不需要太过担心。”


　　程苔看着消息，心里稍微轻松了些。正当她准备去睡觉的时候，收到了新消息。她一看，是陌生饶号码，打开消息一看居然是瞿山南。


　　她没有心思继续和瞿山南继续扯下去，直接拉黑了这个号码。


　　程苔实在是不知道，瞿山南为什么突然找自己，一些自认为深情难忘的话。她认为，前任男女朋友最好的结局是互不打扰，不会出现在对方的生活里。古人有破镜重圆的佳话，但破镜圆了以后，裂缝还是在。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伸了个懒腰，安稳地睡着了。谁都不能打扰她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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