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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到家时,洛禹还坐在先前的地方,院子中却多了一群神仙,我希望自己没有错过什么。

  王母领头站在最前面,而禾及跟在王母身后,其他貌似都是些不认识的虾兵蟹将。

  “早闻司琴收了那翘楚为徒孙,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这徒孙定是相当了得了。本座先前也收了个徒儿,不算多争气,但也还拿得出手,不若叫他二人切磋切磋。”王母话是这么说,语气却没有丝毫商量的意思。

  我从人缝中看去,洛禹看向王母,却没有恭敬以对的意思:“在下不才,徒孙无用,拿不出手。”

  王母笑了:“怎么会?我听说她能医好柳絮那魔头打出的伤呢,别谦逊了,叫我们见识一下吧。”

  洛禹死死盯着禾及,而我这角度看不到禾及的表情。

  “她都来了呢。”王母说这就转过身看向躲在人群外的我……我让绒毛站了一身。

  “景行,去请教一下吧。”

  王母把一个男仙喊出列,他微笑着走向我:“翘楚,我们又见面了。”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僵硬:“嘿嘿……帅哥好。”

  男仙一脸了然:“就知你一定不记得我了。”

  我瞪着他的脸看,使劲讪笑:“那个……有些……眼熟。”

  男仙开心起来:“曾有一晚,你托我将你带去纠枉那里。”

  纠枉……好久远的一只,我都快把他忘了。

  “想起来了,是好心的帅哥你啊。”

  “听说你治愈术十分了得,而我略微懂些读心术,便先让我瞧瞧你在想什么?”

  我还能怎样?只好点头答应,以上眼睛等待。

  其实我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闭眼睛,跟英勇就义似的。

  “师傅,对不起,我读不到她的心。”

  周围顿时议论纷纷,我也睁开了眼睛。

  王母看着那景行:“再试。”

  我愣愣看着景行做法,愣愣看着他向王母摇头。

  读心?读我的想法?可我什么都没想,你又能读出些什么呢?

  王母朝着洛禹笑了:“你这徒孙果真是有能耐!本座也乏了,来日再继续比试吧。”

  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地走了,景行和我擦肩而过时还朝我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咱两的秘密,嘘!

  洛禹依旧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我回来了,洛禹,其实……”我依旧想解释清楚,连我这么一只笨妖都明白,这节骨眼上离开会是多么的伤人。

  “不用解释。”

  我有些急了:“你这样是不对的,洛禹,你该听我讲完。”

  洛禹看向我:“其实我不知该怎么说,翘楚,你回来,我很开心,你不回来,我很放心。”

  我看着洛禹晶莹的眼睛:“你早知道他们会来的是吗?所以才设了结界。”

  洛禹抬头看天:“我只是不想再有谁来打扰我们。”

  这个“谁”又是指谁?

  “那他们怎么进来的呢?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洛禹嘴唇几次张合,都没发出声音,最后只是说道:“没伤我。”

  我觉得他有话没讲,顿时羡慕起景行的读心术来。

  我走过去挽起彼岸花,依旧为他检查了一番,确实没伤,但身体似乎很虚弱。

  “答应我,翘楚。”

  “嗯?”

  “永远别在外人面前招彼岸花。”

  不招便不招吧,我点了点头。

  洛禹总是有他的理由的,瞧他如今这般虚弱,我也不好再多加询问,直接送他回房休息了。

  王母那头也确实锲而不舍,每天都带着禾及和景行来找我比试。景行算是和我稍有私交,每每禀报王母都故意说得我好似深不可测,其实我不过是一无所有。禾及的表情也渐渐从先前的愤恨转为了无趣。似乎别人都不再想折腾这事,只有王母那般锲而不舍。

  也不知这么过了多少日,直到一日楠木无聊来找我玩,才撞上了王母的这番架势:“哟?难得见你又出门欺负弱小?”表情极端蔑视。

  楠木这人我是彻底看不懂了,对洛禹,对纠枉,哪怕是对晚辈长歌,他都十分狗腿,绝无微词,为何独独对王母这般刻薄?搞得像是王母欠了他什么似的。

  王母见楠木前来似乎微生怯意:“我不过是叫晚辈们相互切磋学习罢了,既然楠木来了,我便改日再来吧。”说罢转身就要走。

  结果楠木朝她放起了话:“不用再来了,我之后天天来找翘楚玩。”

  王母顿时回头看向我,叫我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娇姨对我说过一句话:“狗急也要跳墙。”

  楠木揉揉我的头:“最近被那臭女人欺负了?”

  我诚实作答:“还没。”

  楠木竟说:“前一阵哥不在,叫他们蹦跶了几天,我回来他们就老实了,别怕,哥罩你!”

  我十分纠结:他何时就成我“哥”了?貌似他比娇姨还老的说。

  楠木没跟我说几句就走了,似乎并不空闲。我天马行空地想,他会不会是一回来听说我这有难,特地来救我的?

  洛禹近来成日呆在屋中,没有一丝声响。我总会觉得,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于是常常悄悄去他窗下查看。他一直都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

  我觉得照这般下去,两个人的院子,似乎也只有一个人在。

  他似乎发现了窗外的我:“其实我并未当真收你为徒孙,你不必这么委屈地守着我,去长歌那吧。”

  我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个:“这时候,我是不会走的。”

  话虽如此,心里却想着长歌近来怎么都没来找我,他是生气了吗?气我说了去他家又突然跑了。

  哎呀我的簪子还在他那呢!

  这么想来,我真该赶紧去嘱托他保管好簪子,要么就干脆拿回来放好,那是娇姨心爱的东西,不能在我手里收到一点伤害。

  说干就干,我赶紧出了院子,趋着祥云往长歌处去。长歌似乎很忙碌,这时辰了竟还没回家,我是不敢再去司命那找他了,干脆自己拿了簪子就回家。

  回家没多久,景行悄悄来找我了。

  “翘楚!”

  白日里那般玉树临风的景行竟也能这般鬼祟。

  我迎了过去:“进来啊?”

  他指着院门:“有结界。”

  怪了,白日王母走时还没有呢。我迎了出去。

  “你明日一定要谨慎,想清楚了再动手。”

  我不明所以:“什么?”

  “总之你一定要想清楚再动手。我知道你心思纯粹,每次探你想法都是茫茫一片,没有一丝杂色,这是好事,也是坏事,翘楚,你一定要多想想。”

  他语速很快,我来不及理解他的意思。

  “近来你一口咬定不会治愈术是对的,一定要忍住,切不可功亏一篑。”

  我还来不及答话,他便一闪身离开了。真是怪怪的。

  一回过身,竟见洛禹站在院子里:“你走出去了?”

  我近来难得见他立着的样子,微微发傻。

  “你答应过我,晚饭过后,没我陪着都不出去。”他唯有喘息。

  我赶紧走到结界内来:“门口有结界,我就迈出去一步。”

  “一步也不行!”

  我心中万分委屈,但见洛禹捧住了心口,才忍住不抱怨。

  不知为什么,洛禹躺了这么些日,竟越躺越虚弱,他没有伤,我治不了,他只是虚弱,我有些束手无策。

  “你……吃些补药吧!”我真挺担心他。

  他不再搭理我,径自回屋去了。

  直到第二天,我看到了满身是血的长歌,我才明白景行的意思。

  如果景行昨晚是来偷偷向我告密的,那么是不是说……就是因为我昨夜去了长歌的家,才会让他被王母害成这般模样,以此逼我当众治愈他?

  王母的话似乎很放肆:“昨夜要他去替我办件事,不想事没办妥,回来却弄成了这副样子,听说他是你发小,你也好歹为他医医吧,似乎得赶紧,否则有性命之虞。”

  她将一切清楚地告诉了我:不伤害我,楠木不会计较;伤了长歌,我不可能撒手不理。到底姜是老的辣。

  长歌已睁不开眼睛,景行死死盯着我,似是警告,洛禹突然迎了出来,或许是闻到了这浓重的血腥气。

  周围很安静,我却觉得嘈杂。我闭上眼睛,感受到心口的一样东西在温温发热,我用手抚上,是长歌当初送我的那块玉。

  第一次见他时,他还是只不会变身的小狐狸,毛发都是透明的,蜷在一边,连眼睛都睁不开。

  后来他会变身了,变成了和我一样大的孩童,成日把我当男孩,嘲笑我的辫子。

  再后来,我们成了少年,我整日出门闯祸,他整日为我掩盖祸事。

  后来我学乖了,成天老老实实却呆头呆脑,而他则变得少话,默默帮助我,守候我。

  我回忆着过去,不知何时,手边已挽出了彼岸花,回过神时,花已渐渐消失,而周围的神仙们都一脸惊诧地看着我。

  禾及磕磕巴巴开口:“又是……又是……紫色的……曼莎珠华。怪物!真的是怪物!”

  怪物?这个词我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禾及,我说过,”站在一旁的洛禹开口了,“你再骂她一回,我便不会放过你!”

  王母朝洛禹冷笑:“你还想对她动手?我可在她身上下了咒,你若不想死,就杀了她吧,伤她一毫之人,都将被十倍偿还!”

  我看向了洛禹的手臂,某日,它流血不止。

  王母看了我一眼:“难道她不是怪物?哼!你比我们都清楚!那朵紫色的彼岸花,你见了不止一次了吧。”

  他们这般伤害长歌,竟就为了看我紫色的彼岸花?

  我很茫然:“你们想要看我的花就直说,何必这般无耻地去伤长歌?它又不是什么稀奇之物。”

  禾及笑了:“不稀奇?还不稀奇?我之前骂你的话有一句不对吗?你有胆子变回原形吗?”

  长歌渐渐苏醒,听到这里赶紧对我说:“翘楚,走,不要理她。”

  我看着禾及丑陋的笑脸,她原本长得挺美,为何要这般丑陋地笑呢?“我是只狐狸啊。”

  “你是只狐狸?哈!说你是狐狸真是抬举你了!”

  洛禹怒吼一声:“禾及!”

  “怎么!”王母声音威严,“司琴你竟要当着我的面揍我女儿吗!”

  好乱!好吵!我看向唯一安静的景行,他用眼神对我说:走,来开这里,远离他们。

  好主意,离开,离开!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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