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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对我有什么用?”

  楠木很惊讶地看着我:“你都不知元丹有什么用?”

  我迷茫地点头。

  楠木更惊讶了:“那你肯定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挠挠脑袋:“我不是只狐妖吗?”

  楠木长大了嘴,似乎比我还惊讶:“你难道不知道你其实是……”

  “楠木!”一道清脆而悠远地声音飘来,生生打断了楠木的话。

  我跟楠木左右找寻没找出是谁在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远处飞驰来一个彩虹般的倩影,是那禾及仙女还有她美丽的白鹿坐骑:“楠木,王母嚷嚷着说要端了你的老巢,你赶紧去看看吧。”

  楠木暗道一声:“糟糕。”然后跌跌爬爬就上了自己的祥云,一路飘远。

  我虽比较笨,但还不至于蠢,我看着禾及的喘息的身影说:“你为什么不让他说出来?”

  和及愣了一下,朝我“哼”了一声:“自作多情,楠木上神的事比你的破事重要多了,谁要管你那档子事。”

  她扬着头,像只骄傲欠咬的公鸡,我寻着她的眼睛:“长歌说了,说话不敢看着我眼睛的,就是心里有鬼。”

  禾及猛地转头死死瞪着我:“只有你个不神不妖的东西才会跟鬼扯上关系。”

  我并不搭理她,自顾自地说着:“长歌还说了,若我说了刚刚的话就立刻死盯着我的,就是做贼心虚。”

  禾及恼了,又“哼”了一声,一甩膀子走了,而她身边的白鹿却似乎很虚弱地跟不上她的步伐。

  我抢上前抚抚它,不知是因为白天阳光太强掩盖了他的光彩,还是他真的很虚弱,现在的它看来就是匹太普通的白鹿,完全不似天上物:“你怎么了?看起来好没精神。”

  它并没像昨日那般跳起来变身,依旧奄奄地萎靡在我手边,哼唧了一声。我有着不好的直觉,赶紧喊起已经走远的仙女:“禾及!禾及!白鹿它怎么了?”

  禾及耳朵很灵,一闪身就跑了回来,扶着白鹿在它耳边低声细语着。

  我听不清她的话,也看不清她的动作,最后看清的就是她指尖一闪,白鹿就睁开了眼睛,似乎恢复了精神。

  禾及一把扫开我的手,抚抚白鹿的背,它就自己立了起来,似乎又恢复了健康。

  治愈术?洛禹倒也教过我一些……

  禾及领着白鹿自说自话就到前厅坐着去了,我们家对她来说一向来去自如:“翘楚,洛禹他什么时候走的?”

  我不太关注她,也不太喜欢她,一心蹭到白鹿身边:“不知道,我起来的时候他就不在了。”

  “你怎么当徒孙的!比师祖还起得晚吗!”

  我皱了皱眉头:“小声点,吓到白鹿了。”

  禾及哼了一声:“你当韶华跟你一样没用吗?”

  我看这白鹿的眼睛:“你叫韶华?”

  白鹿看着我,并没肯定也没否定,所以我依旧觉得它并不舒服。

  禾及一直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我也懒得搭理她,没过多久,洛禹就回来了。禾及第一时间冲了过去甜甜叫着他的名字,谁知洛禹身后竟还跟来另一个仙女,也在切切喊着他。

  眼看那仙女要闯进院子里了,洛禹很及时地反手一拦,竟在院门口拦了个结界,生生把来人拦在了门外。

  禾及开心地跑过去拐住洛禹的手臂,朝院外的仙女骄傲地哼了一声,开开心心跟着洛禹往里屋走。

  洛禹把小褐草丢给了我,并没说什么,就急急带禾及离开了我的视线。那时我才想明白,原来洛禹待禾及还是不一般的,起码他只让禾及进院子。

  韶华被留在了前厅,于是我捧着泡泡,继续去陪它。不知怎的,它今天特别沉默,特别乖,不论我怎么逗弄,它都只是静静蹲在一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也许它并不需要我的安慰与逗乐,也许只要我在一边静静陪它就好。

  禾及没多久就急匆匆来领韶华离开了,而我则无所事事地带着泡泡去晒太阳。太阳底下,我挺想思考,可是暖暖的阳光又照得我生出了惓惰。我决定,上天以来的头一次,去找洛禹,干脆问个清楚。

  洛禹屋外,仙气缭绕,我猜他大概是在打坐运功什么的,连屋门都设了结界,可惜的是,神仙们向来只习惯设拦神仙的结界,对我一向没什么用处。

  我推门而入时,洛禹惊醒了,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我,看的似乎又不是我,一如当日狐狸山上的初见。

  我心中有些恐惧,轻轻唤了声:“洛禹?洛禹,是我,翘楚。”

  洛禹依旧是那副眼神,反倒叫我有些不放心:难道是我不该在他运功时前来打扰,这下叫他走火入魔了?

  我走上前推了推他:“洛禹?”

  渐渐,他那对不上焦距的眼清晰了起来,也叫我深深舒了口气。

  “翘楚?”

  “恩。”

  “来找我有事?”

  我搬了张椅子,坐到了洛禹正对面:“洛禹,元丹对我到底有什么用?”

  洛禹微微皱着眉,对答如流:“你体内有妖元,天上仙气太重,对妖元伤害很大,只要往你体内打入九万九千元丹就能净化妖元,化作仙元。”

  九万九千?这么多?上回赌局大胜,统共也就赢了两千。

  洛禹朝我说:“别怕,你这些日子每天都服用一百个,王母那也很快就能为你集齐。”

  王母……

  “好了,出去吧。”

  许是被这数目震惊到了,又许是被内心的愧疚伤到了,我竟老老实实听从洛禹的话就这么走了出去,留下了太多的疑问没问出口。

  楠木来找我时,我依旧在静坐着,甚至都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别发呆了,翘楚,咱去捉弄人玩吧!”

  我一仰脖子,只听“咔啦”一声,想是坐着不动太久了,出去走走也好。

  我站起来往楠木身后凑,打算搭他的顺风车,谁知他竟把我推了开去:“走开走开,我可没本事带两个人。”

  我嘴角差点抽动起来:“你倒也算个神仙,这么弱小。”

  谁知楠木竟神奇地没回嘴:“弱小有什么不好?挺泄意的。”

  我仔细想想,也许大神跟咱的区别就是总能真相。

  “翘楚,你当他徒孙这么久,难道连个驭云术都没学会吗?”

  我哼唧了一声:“洛禹哪有功夫教我那么多。”

  楠木居然很淡定:“算了,我好心教教你吧。”

  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倒也是打东边升起的。

  我想我若是我事先知道要来作弄的是纠枉,我是万万不回来找抽的。

  “纠枉啊,快来看看,我带你老乡来看你了!”楠木此时笑得更像个狐狸。

  “滚!你跟她,一起滚!”纠枉倒像个一本正经的“人”。

  “别嘛别嘛,好歹都是狐狸山上来的,不关照下也好歹认识认识嘛!”我觉得楠木这话像是早有预谋?句句都切中要命的关键。

  “楠木!你来找茬的是不是!”

  楠木朝纠枉抛了个媚眼:“怎么会呢?”

  我终于看明白了,楠木说来作弄纠枉,我就是那作弄他的工具……

  作为一瓶酱油,我觉得鸭梨很大。

  那两位在一边哄闹良久,直到小气得出了名的纠枉开始朝楠木砸东西了,他才拉着我准备离去……

  “我说……楠木你带我来到底干嘛?”

  楠木狗腿地笑着:“你没看出我是来帮你们改善关系的吗?”

  我木木地朝他笑笑:“谢谢哦,还真没看出来。”

  楠木把手伸到衣袖里:“你猜他刚刚扔给了我什么宝贝?”

  “宝贝?我连什么是宝贝都不知道。”

  楠木摸出个小盒子:“瞧,一整盒元丹哦!起码一百颗。”

  我接过盒子看向楠木:“楠木,你太寂寞了,找的乐子都这么无趣。”

  楠木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哎呀,知道了也不要说出来嘛!”说罢看看我的脸色,“要不?我再给你弄点什么你喜欢的玩意?”

  我顿觉头皮发麻:“你又要我去干嘛?”

  楠木很委屈地低下头:“人家只是看你心情不好嘛……”真像个小媳妇……

  “楠木,”我不动声色地把盒子揣进衣袖,“其实我想问你些问题的,可有人不希望你说,所以我也不为难你。但是……你能别再损着我玩了吗?虽然是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妖,但我也有自己的情绪。”

  楠木被我这么一出弄尴尬了:“别那么严肃嘛!人家只是开开玩笑嘛!”

  “那你换个神仙去开玩笑行吗?”大概是我今天情绪低迷,楠木算是运气不佳。

  谁知他竟拍了拍我的肩:“相信我,跟你开玩笑是看得起你。”

  我怒了,差点把袖子里的盒子砸向他,拿到手里还是忍住了,于是踹了个狐狸飞腿:“你去死!”

  “哎,哎,踹不到,踹不到。”楠木蹿得挺快,逃跑的腿脚本事倒比他的仙法强上不少。

  也许是追打中痛快地喊闹了,我的情绪舒缓了不少,渐渐又有了当初在狐狸山上简单的喜悲。

  我想或许楠木真是来开导我的。

  今天,我算是独自驾着祥云回的家,远远就能看到洛禹在院门口翘首立着。

  我下了祥云,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还没开口,他倒先开口了:“楠木教你的?”

  他也并不期待我的作答,继续说着:“也是,你跟他是同一类人。”

  我大抵明白他的“人”字并不是说我真是个“人”:“哪类人?”

  洛禹都已转过身去要进院子,闻言又回过头来看着我:“明明很美却偏偏不自知。”

  于是我化作了一具石像……

  我美?楠木美?

  我美的事实,我算是接受了,毕竟在天上,他已不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可是楠木美?

  我以为,我对雄性的审美已达到生冷不忌的地步,但要说楠木美……光冲着他在神仙群中毫无存在感这一点,我便没办法昧着良心点头。

  为此,我还特地去找了泡泡,泡泡告诉我说:“很普通。”

  “可为什么洛禹会说他美呢?”

  我想泡泡若是有手,一定会一巴掌扇在我脑门上:“神仙们的心思也是你揣摩得透的吗!”

  我顿时觉得泡泡都比我聪慧许多。

  天上的日子比狐狸山上都无趣,若不是我跟楠木整天绞尽脑汁出去找事做,真得把我活活闷死了。

  这日,我还没出门,洛禹也还没去给我觅食,院里就似乎有谁闯了进来,还带进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说实话,狐狸山上很少闻到这味道,所以每每闻到,我浑身绒毛都会站起来。我循着味道,朝血腥浓重处走去,竟到了洛禹寝室隔壁的丹药房。推门而入,我看到的是禾及主仆和洛禹,而那血腥味正来自浑身是血的白鹿韶华。

  里头乱作一团,禾及哭得死去活来,洛禹在一心施展仙术,两位都没注意到我,倒是倒在洛禹怀里的韶华,扭头看向了我。

  我看着他疲惫的双眼,震撼至极,它就像是垂死前流连望望世间般,连眨眼睛的力气都已失去。没多久前,它还是只光芒万丈的神兽,我永远记得,那月夜中,它自天边飞来留下的炫影,如同流星般,照亮了我的小狐心。

  我走过去,跪在韶华身边。它已化不出人形,四条鹿腿凌乱地耷拉着,我伸手把它们扶正。可这举动却叫禾及注意到了我,她用尽全力狠狠把我推开,我跪坐在地上,足足滑开了一丈,腿边的裙角被地面磨得破破破烂烂。

  禾及冲我哭喊道:“都是你!都怪你!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落到我们头上,韶华也绝对不会死!”

  我?因为我?我怎么了?

  我迷茫地看向洛禹,他匆匆扫了我一眼转头冲禾及低斥:“不要迁怒!它还没死。”洛禹低着头,不再看我,“翘楚你先出去。”

  我虽跟禾及不熟,但我起码看得出,她任性,却不会胡为,自然也不会胡说。但显然洛禹并不想我知道什么。

  这里这般生离死别,我自然不可能真的走开继续去玩自己的。于是我愣愣爬起来,站在了门口。

  洛禹一遍一遍用着各类治愈术,不停喂它各种灵药,可韶华的血怎么都止不住,我看着满满一室的血,想着:难道我体内也有这么多血吗?

  洛禹有些丧气地叹了口气,我的心狠狠一凉,洛禹都没辙了吗?

  我的腿脚不受控制,心里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要我做些什么:“我来试试吧。”

  洛禹抬头见我还在,呵斥了一声:“别闹。”

  我觉得此刻的我有些不像我,我淡淡在手边挽出朵深紫色的彼岸花:“我也会。”

  洛禹和禾及都死死盯着我的彼岸花,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般,我竟没理睬他们,默默走到韶华身边便开始为他治愈。

  彼岸花停留在韶华心口,我切切感受到他的疼痛,也真真感受到他的伤来自一种力量,不属于人、不属于妖、不属于神。

  我催动仙术,淡然看着它的血渐渐止住,抬起头看向洛禹:“是魔?”

  洛禹身形狠狠一怔,依旧沉默。

  我心中自有定论,他不说我也知道,于是我轻轻自言自语道:“是魔。”

  是魔,并且比洛禹强大太多,所以,他治愈不了。那么为何我就能治愈呢?或许也因为我是妖?

  我有些疲倦,转身回自己屋里休息,想来想去都觉得讽刺:我,一只笨妖,使着仙术?还为神兽治愈了得自魔的重伤?世事竟这般离奇。

  楠木想是在约定处等我却不见,于是自己找了过来。他看我一手的血迹,竟只麻木地说了一句:“管他们死活做什么?”

  我十分讶异,在我与他的相处中,我觉得他不爱行善,但好歹对我还是友爱的,可他现下竟说得出这般冷漠的话来?

  “你都知道?”我发现虽然楠木在天上总是无所事事,但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楠木过来拍拍我的背:“你现在妖元未除,这样耗费力气对以后不好。”

  这时候,我竟觉得楠木给了我一种娇姨一般的感觉,这是母爱?哦不,再怎么也是父爱,虽然我并不懂父爱是什么。

  “楠木……”

  也许是发现了我今天的沉默,楠木也十分安静,就坐在我身边,陪我看着窗外的围墙:“嗯?”

  “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楠木揉了揉我的头发:“还想变成什么样?你一辈子都是个笨蛋,变不好了。”

  我有些语无伦次:“可是楠木,为什么天上没有云呢?”

  楠木揪了一下我的耳朵:“果然是笨啊!云都在你脚下呢!”

  这句话竟叫我生出些大气磅礴的胸怀,好像一切烦恼都是渺小的微尘。云,都在我脚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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