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密见
凌晨1点22分
黎夏看着打开的电脑屏幕一阵发呆,实在写不出一字一句,直勾勾地看着右下角的时间一分分流逝。
输入,删除,输入,删除,这样的动作不知持续了多久。
无奈间,黎夏伸手端起纪梵希的马克杯凑到嘴边这才发现咖啡早已喝完。
叹了口气,黎夏颓败地用脑袋撞了几下书桌,眼前倏地闪过方天槊的脸,心脏猛地一收。
综合今天发生的一切,黎夏思绪复杂,十分不安。
先不提多年后方天槊的出现,就凭方天槊主动加蓝一诺微信这件事情,就已经完全不符合他的行事原则。
黎夏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多个心眼。
烦躁之余,黎夏用力搓了搓脑袋,褐色的卷发瞬间如鸡窝一般杂乱。
写又写不出,睡又不能睡。
一想到大清早蓝一诺又要来催稿,黎夏觉得自己要过劳死了。
及此,黎夏的烦躁之感无减反增,发出几声怪哼声后,她终于起身向客厅走去。
看了一眼正呼呼酣睡的卢梭,黎夏放弃了带它壮胆的想法,只随意套了件薄连帽卫衣便轻手轻脚地开门而去。
出门右拐出了小区,顺着朝南的梧桐大道一直往前。
虽说已入夏,凌晨的空气却带着一丝凉意,加之已无人来往的街道显得十分冷清。
偶尔传来几声酒鬼的哼吟声让黎夏提高了警惕,下一秒钟不着调的歌声将马路都震动起来,黎夏不禁莞尔一笑,脑中飘过”人生常态”四个字。
黎夏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拖起长长的线,最后变成一个点,而后又扯成一条线,如此循环反复。
不知走了多久,兜兜转转几条街,直到转过一家名为”明日”的花店,黎夏在一条幽静的小巷口停了下来。
暗黑的巷中,唯一一块闪着的彩色LED灯牌上写着””。
黎夏只觉物是人非,该过去的总要过去。
轻叹了口气,黎夏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却被””猛被推开的门吓了一跳。
只听那陈旧的铁门砸墙发出”哐当——”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咔擦”声,黎夏觉得那铁门应该被砸出个大坑,想来也差不多该废了。
随着吧内传来的音乐声,几个上班族从门内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纤瘦身影的小伙子显然喝的有些多了,顺手将反弹回来的铁门再猛地摔了回去,几人又说又笑地从黎夏身边擦身而过。
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钻入鼻中,黎夏忍不住踌躇起来,几下纠结,选择返回。
刚回头却迎面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黎夏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气,一边摸着额头一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声音冷而坚硬,掺杂着一丝怒意,是个低沉的男声。
黎夏却如雷轰顶般,连疼痛都忘记了。
方天槊!
只失神几秒钟,黎夏迅速侧身逃离,却被男人一把扯住背后的连衣帽往后拖回,本能挣扎的双臂犹如卢梭一般。
“你放开!”
强迫黎夏进入自己的视线范围,方天槊的绝对身高将黎夏挡得死死的。
“你跑什么?薇妮暖月!”
“我哪有跑?”
黎夏嘴硬地顶回去,扯了扯有些勒脖子的卫衣,极力躲开对方的脸,只管低头整理衣服。
“我只是在散步而已。”
“散步?”
方天槊明显冷哼几声,十分不高兴。
“散步散到这里来?你是在逗我吗?”
黎夏觉得有些委屈,她的确是散步散到这里来的,只是这一切与他又有何关系,想着便倔强地扬起脑袋看向对方昏暗的轮廓。
“要你管我!不是说回上海吗?大半夜地在街上乱晃,你就不怕被人抢劫?”
方天槊扫视黎夏几眼,又冷笑了两声。
“你在说你自己么?就凭你这手无缚鸡之力,歹徒是抢劫我还是抢劫你?”
“你……”
黎夏的无名火被挑得很旺却无言以驳,许久才平复自己的情绪不打算继续纠缠。
“再见!”
近乎咬牙切齿地加重”再见”二字的发音,黎夏意欲拔腿而去。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方天槊再次抓住黎夏的左臂,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
“痛痛痛——”
黎夏边拍打方天槊的手背边被迫倒退至他的身边,只得屈服于方天槊的武力,眼眶中有泪在打转。
“我真的不想见你,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黎夏话音一落,两人迅速陷入一阵相对无言的沉默中,许久,方天槊才率先打破沉静,却字字句句如剑般刺进黎夏的心。
“你该知道我收到彭导剧本的时候一定会猜到是你,我见你这件事情你也必须料到了!”
黎夏身体一颤,似被方天槊说中心思一般显得有些无措起来,暗黑中,方天槊能感到黎夏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如果你真的不想见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电视台,既然有人要假扮你,你就没有必要出现了不是吗?”
黎夏不知如何解释是好,只能一阵沉默,她自己的心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啊,那她又该如何解释呢?半晌开口却是转移了话题。
“不是下午就回上海了吗?怎么还在上临市?”
方天槊知道自己摸准了黎夏的脉便不打算继续逼她,只将她往身边揽了揽,紧绷的声音这才松弛了些。
“我既然见到你了,怎么着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黎夏借着夜视力睁大了眼睛,试图从方天槊的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
不过遗憾的是,她根本读不出方天槊的表情,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他们了。
“你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吗?要知道,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是需要负责的。”
黎夏仰着的脸十分认真,落在方天槊的眼底,他却莫名地低笑一声附耳道。
“暖月,我就是来为我做过的事情负责的啊。”
笑意中带着说不清的揶揄,回忆如大门敞开般四方云涌而来,黎夏身子一软,呼吸一阵急促,心跳极不规律。
“你…你说什么……我不懂…”
“呵呵。”
看着慌乱如小动物般的黎夏,方天槊不由得心情大好,看来他的暖月是在乎他的。
方天槊忍不住轻笑出声,思绪也被拉入某些回忆中,只扫视周围几眼,有些怅然。
“没想到‘Gray D’改成酒吧了,本来还以为能在里面逮住你,害我在热风里躲了一下午。”
捕捉到一些敏感信息,黎夏极力克制心中涌动的情感,故作无事般出声。
“不要说得你很懂我一样。”
“难道不是吗?”
方天槊顿觉有些好笑,他很好奇自己的暖月从哪学了这套如此不真诚面对自己的本事。
“你真认为遇到我只是个意外?”
见黎夏又一阵结舌,方天槊继续主动出声。
“暖月,人们想要的东西必须由自己主动创造才会拥有啊,这不是你说的吗?”
被方天槊追问地节节败退,黎夏有些恼了,暗夜中的脸通红。
“现在你说什么都有理了,反正我记不得了。”
见黎夏摆明在躲避自己的问话,方天槊酝酿半天刚想说什么却被”LanBar”再次打开的铁门声给打断了。
三个裸着上半身的彪悍中年男子有说有笑地从酒吧里走出来,而后门又关上了。
“让一让、让一让!”
其中一人对着堵在路中间的两人喊了声,习惯性地伸手要来推黎夏,方天槊却眼明手快地将黎夏一把揽入怀中下意识地将头埋了埋,背对三人。
手扑空的男人带着有色眼光扫描两人几下,哼了一声招呼身后的两位同伴。
“什么人啊,大半夜谈情说爱的还堵在路中间,让不让人走路了!”
“哎,算了吧,现在没素质的人多了,你难道人人都去计较?”
……
随着三人的抱怨声走远,黎夏不由得一阵心虚,被人误会的滋味可不好受。
推开方天槊,黎夏再次告辞。
“我走了,明天还要交稿,再写不出来一诺会杀了我。”
“原来是叫一诺啊。”
方天槊心明地点了点脑袋,却见黎夏一脸说漏嘴的懊恼,觉得十分有趣。
“怎么?那个薇妮月不是叫一诺吗?她应该是你朋友吧?”
黎夏咬咬下唇,暗骂自己愚蠢。
她怎么忘了方天槊这家伙逻辑能力超强,片言只字间便能组织自己想要的信息。
果然,高智商的人危险指数太高!
“我警告你,不准和一诺接触!”
想起白天的事,黎夏的本能向她发出警报。
方天槊却毫不在意地勾了勾嘴角,伸手抚上黎夏的头顶。
“怎么?你吃醋了?”
黎夏敏捷地躲过方天槊的手,只翻了翻白眼。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你介入我的生活而已,我的朋友也不可以!”
方天槊的手在空气中划了一下,显得有些失望。
“不是我想介入你的生活,是你给我介入的机会啊。”
兜兜绕绕地说回来又成了自己的错,黎夏实在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我不管,反正我说不能就是不能!走了!”
借机发了通脾气,黎夏任性地扭头便走,手腕处又一紧,她被方天槊再次拉回怀中。
只觉双唇被一阵柔软覆盖,黎夏觉得自己的呼吸要停止了,刚刚大汉口中的”谈情说爱”四字从某个角落里钻了出来瞬间侵占整个思维,一时间又羞又怒地挣扎开来。
“你疯了!被人拍到怎么办?”
“呵呵。”
方天槊柔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双唇似乎意犹未尽,瞳孔在暗黑中竟有些微微闪光。
“怕什么,大不了公开呗。”
“你……你无耻!”
愤愤中,黎夏实在不知如何形容方天槊,这家伙的胆子是不是被这几年的人气给喂肥了?就不怕自己的事业一落千丈吗?
退一万步讲,即使方天槊愿意,她也不愿意成为罪人啊。
越想越头痛,黎夏只得赶紧借机溜走,这一次方天槊未再阻拦只冲着逃走的黎夏喊了一声。
“上海见!”
黎夏当然知道方天槊所谓何指,脚步停了停,心绪复杂。
“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方天槊却显得胸有成竹,丝毫不怀疑黎夏会缺席,继而问了他压在心底好几年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黎夏忽觉一阵冷风吹过,下意识地裹了裹双臂,她压低了声音。
“薇妮暖月。”
显然,这并不是方天槊要的答案。
“我只知道你的微博名,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黎夏几下纠结,良久才呼了口气吐出两字。
“黎夏。”
说完,黎夏也不管方天槊有没有听清拔腿便跑,整个背影在方天槊眼中颇有大败之势。
黎明将至,夏有转机。
方天槊只觉心湖一片荡漾,这几年冰封的心以难以言喻的速度融化开来,他有预感,这个夏天将是自己生命里最美好的夏天。
掏出口袋中的黑色口罩和鸭舌帽戴上,方天槊很快转过街角消失在巷中。
只剩那大道上的梧桐叶在夏风的穿抚下”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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