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二十四 扶桑图
文斗或者武斗、动嘴或者动手之间, 总有一个能解决问题。
这是我从颜倾和玄女身上看到的。
“自从三宿空桑后, 不见人间有是非。”
好一会，颜倾才答出这样一句。
玄女出自武宗，自然不能理解这句诗的意思，她手上的剑缓缓下垂, 眉不知何时已经皱起：“不见？不爱。”
便是决然转身。
忽而，了生剑飞起扎在玄女将要落脚的地上，恰好拦住她的去路。
同时，颜倾徒手握住九天剑，将玄女往他的方向一拽。
玄女完全没料到他这个动作, 她脸上一时错愕，待她镇定下来, 整个人都倚在颜倾怀里。
他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吻住了她。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在啃咬, 直到时间过了很久，他们的动作渐渐温柔下来, 由侵占掠夺变成缠绵。
又好一会, 颜倾才放开她, 他的手捧着她的脸，她亦是如此, 两人粗粗的喘着气, 大片的幽精之魂飞向我的手心。
“我要你回答, 你爱不爱我？”
“这就是答案。”颜倾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那算什么答案，你明明输了，可你不守承诺，你应该回答我。”
“魔从不守承诺。”
“……”
颜倾眼角泛起笑，“你怕不怕疼？”
“不怕。”
“我素来忌荤，不曾破戒，怕是不知轻重，也不怕？”
“你我这是还要分个高下？”
颜倾爽朗一笑，一把抱起玄女，一跃向寝宫。
时间又恢复正常，叶子往下坠落，云浮动，夕阳下垂。
那帮方才被定格的魔，不知方才生的一切，迷茫的寻觅：“魔君呢？姜后呢？打架打得好好的，去哪了？”
“愣着做什么，走，我们偷偷看看去。”李之宥拉住我的手腕，就往颜倾玄女离去的方向追。
我挣脱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不了。”
“你……”李之宥有些惊讶，“怎么了？”
“你听到熏华的话了吗？”
“听见了。”
一下子太多的信息，让我情绪有些失控，我说话连珠炮似的说：
“渊淳与姜后承诺指的不得伤害之物，便是我。我从来都不敢想，尘碧会是渊淳，渊淳就是尘碧，在我的梦里他也佩剑，可他从不戴帽子。”
“他还在梦里告诉我，等我。”
“我母亲曾经告诉我，我的生命是以另一个生命的结束为代价的，或许就是他。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告诉我，我有一个丈夫，他是渊淳……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我理解，这就像是在赌坊一文钱通吃的感觉。”李之宥掐着下巴想了想，笑道，“尘碧就是渊淳，听起来，他果真如传说中的那样厉害，也不枉你佩服他，重点是，他很喜欢你。”
重点是，我忘记了渊淳，还爱上了别人。
我有点愧疚，有点难受。
我很想告诉李之宥，可望着他眼睛的时候，我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之宥见我一言不，又道，“你当初想知道尘碧是谁？然后你下一步，就想知道你们之间你忘记了的那些事？”
霎时，我感到茅塞顿开。
我都不晓得具体生什么，又有什么好愧疚。
李之宥继续道：“你想知道那些，或许往下看玄女的故事有，或者出了两仪，就去找那个熏华神女问个明白。”
想到答案就在昆仑，就在眼前，我起身：“嗯。那我们继续去集魂。”
后来，我们在长廊外的长凳上坐了一夜，没有再说一句话。
那是我第一次和李之宥相对无言。
我有我的心事，他也有他的。
就连屋内的时不时传来玄女颜倾的那些暧昧不明的喘息声，窗纸上投射着叫人浮想联翩的纠缠的剪影，我们也没有什么反应。
·
次日，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房间里早没有了动静。
想到把人跟丢就不好了，我拉着李之宥冒冒失失闯进去。
看见床上的两人还在，我才松了一口气。
彼时，蓝色床单上殷红点点，大约昨晚的折腾已花去了他们所有力气，玄女靠在颜倾那方半裸的胸膛上。
“絮？”
颜倾移开玄女搁在他胸口的手 ，漏出一处伤疤，那是两人昨日大战，玄女刺伤的地方。
“絮，是你的名字？”
“嗯。”玄女笑指他的伤口，“我当时想，就算不爱我，我也要把名字刻在你的胸口，叫你永远记得。”
“那可真是默契。”颜倾手掌很大，与玄女十指相扣后，将玄女往身下一压，唇吻在她的锁骨上。
一夜巫山还能如此，我正感叹他们好精力，纠结是继续观看还是回避时，颜倾的唇移开了。
她的锁骨之上是个小小的“倾”字。昨天缠斗时，颜倾刻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换哪个女子，胸口烙个字，肯定要生气的。
玄女腾一下推开颜倾，坐起来。
我以为她要动怒了，结果她结结巴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你是何时动心的？我以为……为什么？”
不得不说，这两人真是般配，连表达的方式都是如出一辙。
颜倾噗嗤一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喜欢姜后，她写的那些东西我大约看得明白，说你从来没有碰过她。”玄女眸子忽闪忽闪，脸上泛起潮红，很好看，她垂下头。
“其实问你爱不爱我，我没有什么把握，那是我生平最没有把握的事，但我等不了了，你是魔君，你的脾气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爱上我？而且我欺骗了你，你应该晓得，我不是魔界的人。”
“因为我想，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说过，你是谁这都不重要。”颜倾挑起她的下巴，“我活了很多年，拥有魔界，拥有许多，却从未遇见让我心动的姑娘，好不容易遇见，为何要错过？”
李之宥不知何时站到我的身旁，“你怀疑他在说谎？”
我点点头，拿出扶桑图，拿出笔，闭目点上绿叶，倾听到他的内心是：
我骗过很多人，我只爱这一个人。
“可我是神。你不怕两族反对？”
“我们俩的法力，谁能反对？”
“如如过我是、是、是战神……”
天知道，玄女要有多大勇气才能坦白自己是战神。
六界里，魔的宿敌就是神，而且是战神，这对颜倾而言是极大的要挟。
“战神——你是战神玄女？”颜倾满是震惊。
在颜倾这样的反应下，玄女已经失去了说第二遍的勇气，“我说，我是战神玄女的部下。”
她指着他的胸口，“我叫因絮。”
“因絮？”颜倾温柔的唤了一声。
“说话结结巴巴的，”他满脸宠溺，掐了掐玄女的脸，揽入怀中，“你吓到我了，我还真以为九天之上的战神会是你这样的呢。”
“你在嫌弃我？”
颜倾无奈笑，“你作为神都没有嫌弃我，我怎么会嫌弃你？这样也好，你吵架就吵不过我了。”
“可你别忘了，我能打过你。”
“是是是，你能打过我。没想到你是战神的部下，怪不得法力如此高强——”
颜倾停顿了一下，眸子一沉，“可是，就算你是战神的部下，你也不该这么厉害，因絮，告诉我，你可是修炼走了什么捷径吗？”
历来，修炼走捷径的，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颜倾反复说过玄女走了捷径，我想玄女确实瞒不过他，所以才索性说了实话。
“你一定觉得因絮这个名字不适合我，我出生便没有父母，如柳絮无依，故叫这个名。”玄女目光变得悠长，似在回忆，“收养我的师父给我服下一种药，服下便有了八岁，我借药性修炼，法力突飞猛进，只是药力副作用，使我落下了结巴的毛病。”
颜倾一怔，满眼皆是心疼，“你师父也太过心狠了，那种药又岂会只是让你口吃，那种药的副作用一旦作还会令神魔失去长生不死之术的。”
“药，是我自己要吃的。只有有能力才能活下来不是吗？我从不后悔。”玄女朝他一笑，转而道，“你应该晓得，战神和依兰的关系。”
“灵眷说，情同姐妹。”
“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曾想过，药力既然有副作用，但倘若我修为达到一定境界，是否能压制住副作用。”玄女将手掌摊开，她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卷轴，“后来，战神给了我克制之法，代价是让我帮她找回依兰。”
“所以，你才绑了姜姬？”
“是。”玄女打开那轴卷轴，上书三个字——《玄女经》。
“克制之法便是男女俯仰升降盈虚之术，谓之双修，而神魔□□，便可突破最上乘修为。但此法必须修为相当者方可进行，实不相瞒，我最初接近你，只是为了活下来。”
“可你也没得选择，与你匹敌者，只有我。”
两人相视一笑。
颜倾卷起卷轴，目光忽然留在卷轴里蠕动的小虫子上：“这是什么？”
“噢，包裹在里头养的，差点忘了。”玄女捻起虫子，笑出声来：“它是情蛊，依兰来找战神时，我偷听到它的制法与用途我偷偷养了一只，倘若你不肯配合我，我便只能用它对付你了，如今用不上了。”
颜倾捉住她准备扔出去的虫子，放在手心，“我听说这是要用心头血养成的，扔了岂不是很浪费？”
说着，他已蛊虫一口吞下，表情轻松得如同吃到美味的食物。
玄女急忙道，“你可知它的用途？”
“我知道。服下情蛊便会死心塌地爱上施术者，不可与其他人生关系，且毒时必须见到施术之人才能解毒，否则便会全身溃烂、神魂俱灭。”
颜倾握住玄女的手，“人界男女若在一处，必立毒誓以表决心，只是五雷轰顶或无间地狱通通约束不了我，还是它比较实在。如此一来，我是你的不死药，你是我的续命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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