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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第二次战争打响


  那个人‘重现!

  星期五晚上,魔法部部长考尼烈斯。法吉在新闻发布会上,确认‘那个人’已经再次回到这个国家,并且再一次展开活动。

  “我十分遗憾,但我必须承认那个自称——呃,你们知道我指的是谁——的巫师依然活着,而且再次回到我们中间,”法吉对记者说,样子狼狈而且疲倦,“我也同样遗憾地报告大家,阿兹卡班的摄魂怪爆发了大规模的反抗,他们拒绝接受魔法部的雇佣,我们相信这些摄魂怪目前已经被那个——那个家伙——利用。”

  “我们强烈呼吁巫师界人士保持警惕,现在,魔法部正在印刷如何简单保护住宅及人身安全的指南手册,它们将在未来的一个月里免费寄到每一个巫师家庭。”

  魔法部部长的声明引起了巫师界人士的普遍不满和恐慌,就在上个星期三,他们还得到过魔法部的一再保证:“一直没有停息、谣传那个人在我们中间活动的故事纯属捏造”。

  导致魔法部态度如此急剧转变的事件细节尚不清楚,但是,普遍观点认为,‘那个人’和他的一小撮追随者(称为食死徒)于星期四晚闯入魔法部。

  阿伯斯。邓布多,刚刚被恢复其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国际魔法联盟成员、维真魔塔之法师总监之称号和头衔,一直没有出面发表看法。他曾经在过去的一年力,极力驳斥‘那个人’已经死了的说法。这个说法一直被大众广泛希望并接受,但是,‘那个人’却已经再次召集他的追随者,企图重登宝座。而与此同时,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你看看,哈利,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你扯上去的,”赫敏说着,目光越过报纸上面看他。

  他们是在学校的医院里。哈利坐在罗恩的床尾,他们都在听赫敏念《先知日报》的头版报导。金妮的腿已经被包福夫人轻轻一下就治好了,现在正趴在赫敏的床尾。纳威的鼻子也被同样敏捷的手法调回的原有的大小和形状,他坐在两张病床中间的椅子上。而来探望他们的露娜则手握最新的《捕风捉影》,上下颠倒着看得聚精会神,根本没有听赫敏在念什么。

  “他现在又是‘大难不死的男孩’了,是不是?”罗恩阴沉地说,“不再是那个哗众取宠、蛊惑人心的家伙了,嗯?”

  他从床头柜上的一大堆巧克力蛙里抓了一把,给哈利、金妮和纳威扔了几个,然后用牙齿咬开自己那只的包装纸。他胳膊上,被大脑触须绑过的地方仍留有深深的伤痕,据包福夫人说,思想留下的创伤总是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深。不过,自从她给罗恩擦了大量的“阿比利医生牌忘却药膏”之后,那些伤似乎已经有明显好转。

  “可不是,哈利,他们现在对你都赞不绝口呢,”赫敏快速地读完了文章,说,“‘坚持真理的孤独者……即使被误解为神经错乱,也没有丝毫动摇他的立场……

  默默地忍受着嘲弄和诽谤,‘嗯——,“她皱着眉说,”我注意到他们没有提起那些嘲弄和诽谤就是来自于《先知日报》呢。“

  她皱了皱眉,把手放在肋骨上,安东宁。多罗霍夫在她身上施的咒语,虽然因为他无法念出声来已经比正常杀伤力减低很多,但是据包福夫人的话说,仍给她造成了“相当严重的伤害”。赫敏每天得喝下十种不同的药水,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在医院里呆得十分无聊。

  “‘那个人上一次图谋不轨之详解,见第二页到第四页;魔法部早就应该告诉我们的,见第五页;为什么没有人听取阿伯斯。邓布多的观点,见第六页至第八页;对哈利。波特的独家专访,见第九页。’嗯,”赫敏说着把报纸折起来丢到一边,“他们这回倒是真有得写。而且,对哈利的专访才不是他们独家,这根本就是《捕风捉影》好几个月前就登出的那个。”

  “我爸爸卖给他们的,”露娜恍惚地说着,翻了一页手里的《捕风捉影》,“他卖了个好价钱呢,所以这个暑假我们有钱去瑞典探险,看看能不能抓到皱角斯诺克。”

  赫敏似乎跟自己做了好一会儿思想斗争,才说:“那可真好。”

  金妮看到哈利的目光,立刻转开眼睛,脸上笑着。

  “那么,不管怎么说,”赫敏说,坐起来一点,又疼得皱了皱眉,“学校里现在怎么样了?”

  “嗯,弗立特卫教授把弗雷德和乔治做的沼泽地给平掉了,”金妮说,“只消三秒钟就大功告成。不过他在窗底下那儿留下了一小块,用绳子围起来——”

  “为什么?”赫敏惊讶地问。

  “啊,他只是说那个魔法挺了不起的,”金妮说着耸了耸肩。

  “我想他把那个留着来纪念弗雷德和乔治,”罗恩塞了满嘴的巧克力,说,“这些都是那两个家伙送来的,”他对哈利说,指着旁边堆积如山的巧克力蛙,“肯定是淘气商店办得不错,是不是?”

  赫敏看起来依然有点不满,然后问,“那么所有那些麻烦从邓布多一回来就都没了?”

  “是啊,”纳威说,“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我想这下费驰准高兴了?”罗恩说,把巧克力蛙里的邓布多的收集卡拿出来,立在水罐旁边。

  “才不是呢,”金妮说,“事实上他特别特别难过呢,”她把声音压得极低,“他一直说安布居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好的人。”

  他们六个人一齐扭头,安布居教授就躺在他们对面的床上,瞪着天花板。邓布多独自一人去禁绝林把她从半人马手里救了下来,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他如何扶着安布居教授从林子里出来,毫发无损——而安布居当然也不会说。据他们所知,自从她回到城堡之后她就没有吐露半个字。而且,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哪里有问题,她平时整洁的鼠灰色头发现在凌乱不堪,里面还夹着小小的树枝和叶子。但除了这些,她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伤。

  “包福夫人说她只是给吓坏了,”赫敏悄声说。

  “不如说是气坏了,”金妮说。

  “是啊,你一做这个她就有反应的,”罗恩说着,用舌头发出轻轻的像马蹄一样的得得声。安布居立刻直挺挺地坐起,慌张地往左右看。

  “教授,怎么啦?”包福夫人把头从她办公室的门里伸出来喊。

  “没,没有……”安布居说,重新跌回枕头,“没有,我肯定是在做梦。”

  赫敏和金妮用床单捂住嘴格格的笑声。

  “说到半人马,”等笑声稍停,赫敏说,“现在谁来教占卜学呢?弗伦萨不走了吗?”

  “他一定得留在这儿的,”哈利说,“其他的半人马肯定不能让他回去的不是吗?”

  “看起来他和彻劳妮都会教,”金妮说。

  “我打赌邓布多更希望彻劳妮永远都不会回来,”罗恩说,现在已经在吃第十四个巧克力蛙,“要是让我说,那门课根本就一点用也没有,弗伦萨也没好到哪去。”

  “你怎么能这么说?”赫敏质问,“我们已经发现有真正的预言存在了。”

  哈利的心跳加快了,他还没有告诉罗恩、赫敏、或任何人那个预言的内容。纳威告诉他们那个预言球在死亡间里,哈利拉他上看台的时候给摔碎了。哈利还没有纠正他,他现在仍没有准备好,一旦他告诉他们他除了在杀人凶手或被人杀死中间选择一种、之外没有其他可能的时候,他将怎样面对他们的反应。

  “真可惜让它碎了。”赫敏摇着头小声说。

  “是啊,是够可惜,”罗恩说,“不过,至少‘那个人’也永远不会知道里面的东西——你要去哪儿?”他说,既惊奇又有些失望地看到哈利站了起来。

  “呃——去看看海格,”哈利说,“你知道,他刚回来,我保证过要去那里看他,告诉他你们两个的情况的。”

  “噢,那好吧,”罗恩闷闷不乐地说,从病房的窗户里看向外面湛蓝湛蓝的天空,“真希望我们也能去。”

  “代我们问他好!”哈利往病房外面走的时候赫敏喊,“还有问问他他那个…

  …那个小朋友……怎么样了?“

  哈利挥了挥手表示他听到也听懂了,然后就离开了病房。

  就算是星期天,城堡里也过于安静了。显然所有人都已经跑到外面充满阳光的校园里去,享受着考试结束后、没有复习和作业困扰的几天时光。哈利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慢慢地走着,一边朝窗外望,他可以看到许多人在快迪奇球场上空追逐嘻戏,还有两个人在湖里游泳,旁边有一只巨大的乌贼。

  他很难确定自己是不是想跟人在一起,每当他身边有人的时候他都想逃开,而一旦独处他又希望有人。不过,他想他也许可以真去看海格,因为自从他回来之后他还没有好好地和他谈过。

  哈利刚刚走下大理石楼梯的最后一级,进入门厅的时候,马尔夫,克拉布和高耀从右边的一扇门里走了出来,哈利知道那是去斯雷瑟林休息室的门。他猛地停住了,马尔夫他们也停住了。门厅里只有通过开着的大门从外面传进来的喊叫、笑闹和打水的声音。

  马尔夫看看周围——哈利知道他是在看有没有老师在附近——然后他转回来面对哈利,压低了声音说:“这回你死了,波特。”

  哈利扬起眉毛,“真滑稽,”他说,“死人怎么还能像我这样走来走去呢?”

  哈利还从来没有见到马尔夫如此愤怒过,看到他苍白、尖下巴的脸被愤怒扭曲着,哈利感到一种漠不关心的满足。

  “你要付出代价的,”马尔夫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我要让你为你对我父亲做的事付出代价。”

  “嗯,现在我可真害怕了,”哈利讽刺地说,“我想跟伏地魔的打斗不过是在对付你们三个小丑之前的热身喽?”他接着说,因为马尔夫,克拉布和高耀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一脸惊恐,“他是你爸爸的老朋友不是么?你们总不会怕他吧?”

  “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波特,”马尔夫说,朝他逼近,克拉布和高耀紧跟在两边,“你等着瞧吧……我会抓到你的……你不能把我父亲送到监狱去的——”

  “我怎么记得我已经把他送进去了呢,”哈利说。

  “摄魂怪早就不在阿兹卡班了,”马尔夫小声说,“我爸爸和其他人一眨眼工夫就能跑出来的。”

  “是啊,我想他们确实可以,”哈利说,“不过,至少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他们是多么可耻的小人——”

  马尔夫的手飞快地握住魔杖,但是哈利远比他更快,马尔夫的手指还没碰到他长袍的口袋,哈利已经拔出了自己的魔杖。

  “波特!”

  一个声音从门厅对面传来。石内普正从通向他办公室的楼梯上走上来。一看到他,哈利的心中涌上的愤恨远比对马尔夫的更甚……不管邓布多怎么说,他永远都不会原谅石内普……永远不会。

  “你在干什么,波特?”石内普说着朝他们四个走近,声音和以前一样冰冷。

  “我在考虑要在马尔夫身上用哪道咒语,先生,”哈利狠狠地说。

  石内普瞪着他。

  “立刻放下魔杖,”他简单地说,“扣桂芬多十——”

  石内普看了看墙上的那些巨大沙漏,冷笑一声。

  “啊呀,在桂芬多的沙漏里已经没分可扣了。既然如此,波特,我们只有——”

  “再加一些分数?”

  麦格教授刚刚一瘸一拐地走上石阶,进入城堡。她一手拎着一个格子呢旅行袋,另一只手里握着手杖,上面似乎压着她全身的重量。不过除了这个,她看起来气色相当好。

  “麦格教授!”石内普说着大步走上前去,“你从圣满钩医院出来了!”

  “是的,石内普教授,”麦格教授说,艰难地脱下她的旅行斗篷,“我已经完全好了。你们两个——克拉布——高耀——”她霸道地招他们过去,他们走了过去,一脸尴尬地磨蹭着他们的大脚。

  “拿着,”麦格教授说着把旅行袋塞到克拉布怀里,斗篷塞进高耀怀里,“把这些给我拿到我办公室去。”

  他们转身笨笨吃吃地走上了大理石楼梯。

  “那么好,”麦格教授说,抬头看着墙上的沙漏,“嗯,波特和他的夥伴们警告大家‘那个人’的归来,我认为他们应该每个人都得五十分!石内普教授,你怎么说?”

  “什么?”石内普立刻说,但哈利知道他全听得清清楚楚,“噢——嗯——我想是吧。”

  “所以是波特加五十分,卫斯理家的两个孩子,隆巴顿,还有格兰杰,”麦格教授说,她一边说,桂芬多沙漏的上半球里的红宝石一边像下雨一样落到下半球里。

  “噢——我想也要给拉乌古德小姐加五十分,”她说,很多蓝宝石掉到瑞文克劳沙漏的下半球里。“现在,石内普教授,我想你是要给波特扣十分——那么咱们就扣吧。”

  几颗红宝石飞回了上半球,但是剩在在下面球里的仍然数目可观。

  “那么,波特,马尔夫,这样好的天气,我认为你们都应该到外面去玩才行,”

  麦格教授继续神采飞扬地说。

  哈利不需要再等她说第二遍——他把魔杖塞进长袍,看也不看石内普和马尔夫就径直朝大门走去。

  他穿过草坪朝海格的小屋走去,太阳热辣辣地迎面射来。很多学生都躺在草地上晒太阳,聊天儿,读《先知日报》,吃零食。他经过的时候他们抬起头,有几个人叫他,还有冲他招手的,显然他们,也和《先知日报》一样,已经决定哈利是个英雄。哈利没跟任何人说话,他不知道他们对三天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知道多少,但他目前为止都躲开被他们追问的机会,也不想被他们追问。

  他刚敲海格的屋门时还以为他不在家,但是然后牙牙就叫着从屋子旁边跑了出来,他冲上来兴奋地和他打着招呼,几乎把他扑倒。显然,海格正在后花园里摘红花菜豆。

  “太好了,哈利!”看到哈利走进栅栏,他笑呵呵地说,“进来进来,来喝蒲公英汁。”

  “你好吗?”等他们在海格的木桌子旁边坐下,一人手里握了一杯冰镇的饮料之后,海格问,“你——呃——感觉还好吧?”

  哈利从海格关切的神情上知道他不是指的哈利身体是否健康。

  “我很好,”哈利很快的说,因为他不能忍受谈起海格想的事情,“那么,你最近去哪儿了?”

  “躲在山里,”海格说,“住在山洞里,就和那时候瑟瑞斯——”

  海格没有说下去,他粗声地清了清喉咙,看看哈利,然后一气喝了好一会儿果汁。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回来了,”他无力地说。

  “你-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哈利说,下定决心不提瑟瑞斯。

  “是吗?”海格说,举起大手摸了摸脸,“噢-噢是啊,嗯,咕波现在也好多啦,说真的,我回来的时候他可高兴了。他其实是个好孩子,事实上,我曾经想着要给他找个女朋友呢。”

  要在平时,哈利一定立刻劝海格放弃这个念头,在禁绝林再住上一个巨人,而且说不定比咕波更野蛮残暴,实在是太吓人了。但是现在,哈利不知为什么没有精力和他争论这件事,他又开始希望自己能一个人独处,想到要尽快离开,他大大地喝了好几口蒲公英汁,几乎喝掉了杯里的一半。

  “哈利,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一直讲的话是对的,”海格唐突地轻声说,他仔细地看着哈利,“这总是好事情是不是?”

  哈利耸了耸肩。

  “听着,”海格在桌子对面朝他靠了过来,“我认识瑟瑞斯比你更久……他死在战斗中,那正是他所希望的——”

  “他根本不想死!”哈利生气地说。

  海格低下了他头发蓬乱的大头。

  “是啊,我想他也不会,”他小声说,“即使那样,哈利……他从来也不是自己坐在家里让别人帮他打仗的人呢,要是他不去帮你,他的良心不会安宁——”

  哈利一跃站起。

  “我得去医院看罗恩和赫敏了,”他机械地说。

  “噢,”海格说,看起来相当难受,“噢,那好吧,哈利……你好好保重,要是有时间就常来——”

  “是啦……我会的。”

  哈利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拉开门,海格还没道完再见,他已经走在阳光里,穿过草坪了。再一次,很多人都在他经过的时候叫他,他把眼镜闭上了一会,希望他们全都消失,希望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校园里只剩他一个人。

  几天以前,考试还没有结束,在他没有梦到伏地魔在他脑海里制造的幻像之前,他会放弃一切让巫师界的人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让他们相信伏地魔已经回来了,让他们知道他既没有说谎也没有疯癫。可现在……

  他沿着湖走了短短一会儿,然后在岸边坐下,在密密的灌木丛后面,可以不让路过的人发现。他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思考着。

  也许他想一个人独处的原因是因为和邓布多谈话之后,他觉得和所有人都有了隔膜。一道无形的墙把他和其他世界分隔开了,他曾经——他一直是——那个有标记、与众不同的人。只不过他以前从来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然而现在,这样坐在湖边,满载着沉重的悲痛,失去瑟瑞斯的痛楚依然赤裸鲜明,他却感觉不到明显的恐惧。天气晴朗,校园里到处都是笑着的人,虽然他觉得离他们很遥远,仿佛根本不是同一族类,但他坐在这里,仍很难相信他的生命一定要与杀人有关,或是以被杀而结束。

  他在那里坐了很久,凝视着水面,竭力不去想他的教父、不去想就是在这里,正对面的湖岸上,瑟瑞斯曾经因为抵挡一百只摄魂怪而体力不支昏倒。

  太阳落山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寒冷。他站起来,往城堡走,一边用袖子擦着脸。

  离学期结束还有三天的时候,罗恩和赫敏从学校医院里康复出院了。赫敏总是流露出想谈瑟瑞斯的样子,但每次她一提他的名字就被罗恩阻止了。哈利仍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想现在对别人谈起他的教父,他的主意总是随着心情变化。不过,他知道一件事:无论现在他有多难过,几天之后,当他回到女贞路4号是一定会更想念霍格沃茨的。虽然现在他已经明白他为什么要在每个暑假回那里去,他对这件事的厌恶并没有丝毫减少。事实上,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不愿意回去过。

  安布居教授在学期结束的前一天离开了霍格沃茨。她似乎想在晚饭时候溜出医院,显然是希望没有人能看到她走,但很不幸的是,她在路上遇到了皮皮鬼。皮皮鬼抓住他最后一个听从弗雷德指示的机会,兴高采烈地追着她在城堡外面跑,用手杖和装满了粉笔灰的袜子打她。很多学生都跑到门厅里去看她在小路上跑,各学院的院长都只是毫不热心地召唤他们回去。事实上,麦格教授就只是无力地抗议了两句,然后坐回到教工席的座位上去了,有人听她遗憾地表示她没能亲自去追着安布居欢呼,因为皮皮鬼把她的手杖借走了。

  他们最后一个在学校的夜晚来到了,大部分学生已经打好行李,下楼去参加期末告别晚宴了,但哈利还没开始整理行李。

  “明天再做吧!”罗恩说,站在宿舍门口等他,“快点,我要饿死了。”

  “很快就弄完了……那个,你先走吧。”

  可是,宿舍门在罗恩身后面关上之后,哈利也没有更快打包。现在他最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去参加告别宴。他担心邓布多会在讲话里提到自己,他肯定会讲到伏地魔回来的事的,毕竟他在去年的告别宴上就提到过。

  哈利把一些皱皱巴巴的长袍从皮箱最底下抽出来,空出地方来放已经折好的衣服。就在这时候,他发现皮箱一角躺着一个包裹粗糙的纸包。他想不起这是什么东西,他弯腰把纸包从运动鞋底下抽出来,仔细地检查了一下。

  只用几秒钟他就一下想起来了,在桂茂街12号的大门前面,瑟瑞斯把这个东西交到他手里的,“需要我的时候用它,好么?”

  哈利坐到床上,打开了包裹。里面掉出了一个小小的方镜子,那镜子看起来很旧,至少也相当脏。哈利把他举到脸前,看到自己的倒影映在里面。

  他把镜子翻过来,镜子反面有瑟瑞斯写的字迹潦草的字:这是一个双面镜,我这里有另一面。要是你想和我说话,只要对它说我的名字就行了,你会在我的镜子里出现,而我会在你的里面说话。我和詹姆斯在被不同老师留堂的时候常常用它。

  哈利的心跳加快了,他记得四年前他曾经在望欲镜里见过他已死的父母。他又能跟瑟瑞斯说话了,就在现在,他知道的——他四下看看,确定没有别人,宿舍里相当空。他看着镜子,用颤抖的手把它举到脸前,然后响亮而清晰地说:“瑟瑞斯。”

  他的呼吸模糊了玻璃表面,他把镜子拿得更近,一阵激动冲击着他的全身,但是从雾气后面朝他眨着的眼睛无疑仍是他自己的。

  他把镜面的雾气擦净,然后一字一顿地念,声音在屋里清晰地回荡:“瑟瑞斯。布莱克!”

  什么也没有发生,镜子里失望的脸仍然,毫无疑问,是他自己的脸。

  瑟瑞斯穿过拱门的时候没带镜子啊,哈利脑子里一个小小的声音说,难怪它没用。

  哈利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把镜子扔回皮箱,镜子摔碎了。曾经有一整分钟,短暂却灿烂的一整分钟,他以为他会见到瑟瑞斯,能和他再说话。

  失望在他的喉咙里灼痛,他站起来,开始把他的东西乱七八糟地丢进箱子里,破碎的镜子上面。

  但就在那时一个主意滑过他的脑海……比镜子更好的主意……一个更可行、更重要的主意……他居然以前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一直没有问过?

  他跑出宿舍,飞掠下旋转楼梯,横冲直撞,但是自己都没感觉到。他跑过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钻过肖像洞,开始往走廊里跑,丝毫不理会胖夫人在他后面高叫:“晚宴马上就开始了,你知道,你差点儿就赶不上啦!”

  但哈利根本就没有打算去参加晚宴。

  为什么在你不需要他们的时候,这地方到处都是幽灵,但现在又一个都不见了。

  他飞跑下楼梯,沿着走廊跑,无论活人还是死人都没撞见一个,他们显然都在正堂里。在魔咒课教室外面他停下来,气喘吁吁,遗憾地想着恐怕他非得再等一会,到晚宴结束了。

  可就在他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透明的人影飘过走廊尽头。

  “喂-喂,尼克!尼克!!!”

  那个幽灵把已经伸进墙里的头又探回来,露出漂亮的插着羽毛的帽子,还有摇摇欲坠的、尼古拉斯。德。米米子。波平顿男爵的头。

  “晚上好啊,”他微笑着说,把整个身子都从坚实的石墙里抽了出来,看着哈利,“看来我不是唯一迟到的人喽?不过,”他叹了口气,“当然了,我们两个迟到的意义是不同的。”(尼克是在用双关语,在英文里,迟到的和已逝的是同一个词。——译注)

  “尼克,我能问你件事吗?”

  几乎断头尼克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他把一根手指插进脖子周围的硬领,把它拉直一些,显然是想拖延一点思考的时间。直到他几乎已经断掉的脖子就要晃着掉下来了,他才终于停下。

  “呃——哈利,现在吗?”尼克说,看起来有点不安,“不能等晚宴结束么?”

  “不能——尼克——求你了,”哈利说,“我真的需要问你,咱们去那里行不行?”

  哈利打开了离他们最近的一间教室门,几乎断头尼克叹了口气。

  “噢,好吧,”他无可奈何地说,“我早就知道会有现在。”

  哈利替他拉开门,但他却从墙里飘了进去。

  “你早就知道什么?”哈利一边关门一边问。

  “你会来找我,”尼克说,朝窗户那边飘过去,看着外面漆黑的校园,“很多时候会这样的……当一个人失去了……失去了亲人的时候……”

  “那个,”哈利说,不想偏离话题,“你说得对,我是来-来找你的。”

  尼克没有说话。

  “只是——”哈利说,忽然发现这个比他预想得要难说得多,“只不过——你已经死了,但你还在这儿,不是么?”

  尼克叹了口气,继续凝视着校园。

  “是这样的,不是么?”哈利追问他,“你已经死了,但我还能和你说话……

  你可以在霍格沃茨里走来走去什么的,不是么?“

  “是的,”几乎断头尼克小声说说,“我可以说话,我可以走,是的。”

  “所以,你回来了,不是么?”哈利迫切地说,“人是可以回来的,是不是?

  变成幽灵回来。他们不一定非得完全消失,是不是?“他不耐烦地说,因为尼克仍然一言不发。

  几乎断头尼克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变成鬼回来的。”

  “为什么?”哈利立刻说。

  “只有……只有巫师才能。”

  “噢,”哈利说,几乎失声笑了,“那么,那么就太好了,我说的那个人就是巫师。那么他也能回来了,是不是?”

  尼克从窗口转看,一脸悲哀地看着哈利。

  “他不会回来了。”

  “谁不会回来?”

  “瑟瑞斯。布莱克。”尼克说。

  “可你回来了!”哈利生气地说,“你已经回来了——你已经死了,可你也就没消失啊——”

  “巫师们能够在地上留下他们的痕迹,在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继续黯淡地游荡,”尼克难过地说,“但很少有巫师选择这条路。”

  “为什么?”哈利问,“不管怎样——没关系——瑟瑞斯才不会管这有多稀奇,他会回来的,我知道他会的!”

  他是如此坚信自己的相法,哈利真的把头转过去看门口,有那么一霎那,他真的以为他会看到瑟瑞斯,珍珠一样苍白,全身透明,但是满面笑容,穿过门朝他走来。

  “他不会回来了,”尼克重复,“他已经……走了。”

  “你说什么,‘走了’?”哈利立刻说,“走去哪儿了?你听着——你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是所有人都能回来?为什么这地方没有那么多幽灵?为什么——?”

  “我无法回答,”尼克说。

  “你是死人,不是吗?”哈利愤怒地说,“还有谁能比你更适合回答?”

  “我害怕死亡,”尼克柔声说,“我选择留下来。有的时候我会想到底这样做是否值得……嗯,这不是简单的这里和那里……事实上,我既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

  他小小地笑了一声,“我根本一点也不了解死亡的秘密,哈利,因为我选择了如此的微弱存在。我相信知道这些秘密的人,都是在神秘局里了解的——”

  “别跟我提那个地方!”哈利狠狠地说。

  “我很抱歉不能帮你更多,”尼克轻声说,“嗯……嗯,请原谅我……要去晚宴呢,你知道……”

  他离开了房间,把哈利一个人剩在那里,茫然地瞪着墙上尼克消失的地方。

  打破了不能和他的教父再见面、再说话的希望,哈利感觉几乎和再失去他一次一样痛苦。他伤心地缓缓穿过空无一人的城堡,上楼,怀疑他从此不会在有快乐。

  他拐了个弯,走向胖夫人所在的走廊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一个人正忙着往墙上的告示板上钉一张纸。看了第二眼他才认出那是露娜,附近没有他可以躲藏的地方,她肯定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反正,哈利现在也没有力气躲开任何人了。

  “你好,”露娜恍惚地说,一边从告示板旁边退开,转头看他。

  “你怎么没去晚宴?”哈利问。

  “嗯,我几乎已经丢了我所有的东西,”露娜安祥地说,“你知道,他们总是把它们偷走藏起来。但今晚是最后一晚了,我得把它们找回来才行,所以我贴了些通知。”

  她指了指告示板,上面,果然,有她钉上去的通知,罗列着她丢失的书籍和衣物,以及让他们归还的请求。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哈利心头,那不同于自从瑟瑞斯死后就一直盘踞心灵的愤怒和哀伤。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那是对露娜的同情。

  “他们干嘛藏你的东西?”哈利问他,皱着眉。

  “没什么,”她耸耸肩,“我想他们觉得我有点怪,你知道,事实上,有些人管我叫疯娜。拉乌古德。”

  哈利看着她,同情越发深,几乎是难过了。

  “那他们也不应该因此偷你的东西,”他斩钉截铁地说,“你要我帮你把它们找回来吗?”

  “噢,不用呢,”她说,冲他笑了,“他们会送回来了,每回到最后都是这样。

  只不过我原打算今晚整理行李的。不管怎么说……你怎么没去晚宴呢?“

  哈利耸了耸肩,“只是不想去罢了。”

  “是啊,”露娜说,用她古怪的、朦胧而凸起的眼睛审视着他,“我想也是,被那些食死徒杀死的人是你的教父,是不是?金妮告诉我的。”

  哈利淡淡地点点头,但不知为什么,他不介意露娜提起瑟瑞斯。他刚刚想起,她也能看到那些黑司兽。

  “你有没有,”他开始说,“我是说,是谁……嗯,你有没有什么人,死去了?”

  “是的,”露娜简单地说,“我妈妈。她是个相当出色的巫师,你知道,可是她太喜欢做实验,有天她实验的咒语失灵。那时我九岁。”

  “我很抱歉。”哈利喃喃地说。

  “是啊,那真的很糟,”露娜坎坎而谈,“偶尔我还是觉得很难受,不过我还有爸爸。而且,不管怎么说,反正也不是我以后再也不能见到我妈妈了,不是吗?”

  “呃——真的?”哈利半信半移地说。

  她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噢,不会吧,你不是也听到他们的,他们就在那个帘子后面,不是么?”

  “你是说……”

  “在那个有拱门的屋子里,他们只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躲着,如此而已,你听到过他们的。”

  他们互相对视,露娜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哈利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该怎么想。露娜相信那么多异想天开的事情……不过他也相信自己听到那帘子后面的声音。

  “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找回你的东西吗?”他说。

  “噢,不用,”露娜说,“不用了。我想我要下楼去吃点饭后甜点什么的,等着它们自己回来就行了,每回都这样的……那么,哈利,暑假愉快。”

  “是啊……是啊,你也暑假愉快。”

  她从他身边走开。他看着她离开,忽然发觉原先曾经压在胃里的沉重似乎减轻了一些。

  在霍格沃茨特快上回家的旅程中,从很多角度来说都是多事的。首先,马尔夫,克拉布和高耀,显然已经等了一整个星期,才盼来了没有老师的机会进攻,他们埋伏在火车中间的地方,想在哈利从厕所回来的路上伏击他。这次袭击本来或许会成功的,要不是他们愚蠢地选择躲在一个坐满的DA小组成员的隔间外面,隔间里面的人从窗口看到外面的事情,立刻全部跳出来帮哈利。等厄尼。麦克米兰,汉娜。

  阿伯特,苏珊。邦斯,贾斯廷。冯驰-福来彻理,安冬尼。高德斯登,和特里。布特都用完了哈利教他们的种种咒语和魔法之后,马尔夫,克拉布和高耀看起来早和三个巨大的、穿着霍格沃茨校服的肉虫子没什么两样。哈利,厄尼和贾斯廷把他们升上行李架,让他们瘫在那里。

  “我得说,我真盼望看到马尔夫他妈妈看他下车时候的表情呢。”厄尼看着上面的马尔夫蠕动的样子,不无满足地说。厄尼一直不能原谅马尔夫在监察队里的短暂时候,给海佛帕夫扣分的事。

  “不过,高耀他妈肯定会高兴的,”听到动静赶过来的罗恩说,“他现在可比原先好看多啦……还有,哈利,餐车刚停下来了,你要不要什么?”

  哈利向其他人道谢,然后跟着罗恩回到他们的车厢。他买了一大堆铁锅蛋糕和南瓜饼。赫敏又在看《先知日报》,金妮在做《捕风捉影》上的一个小测验,而纳威则抚摸着他的米宝沟臭浆,那棵植物在过去的一年里长了很多,现在被碰到的时候已经会轻轻发出古怪的哼哼声了。

  旅途的大部分时间里,哈利和罗恩都在下魔法像棋,赫敏给他们念《先知日报》里的边角消息。现在,报纸里满是如何对付摄魂怪和魔法部如何追捕食死徒的文章,还有疯疯癫癫读者来信,说他们在当天早上刚看到伏地魔从他们房子前面经过。

  “还没有真正开始,”赫敏沮丧地叹了口气,把报纸折了起来,“但不会太久了。”

  “喂,哈利,”罗恩悄声说,朝通向走廊的窗户那里点了点头。

  哈利转过头,张楚正从那里走过,旁边是玛丽埃塔。埃芝孔姆,后者戴了一顶把头脸都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的帽子。他的目光和张楚的接触了一下,楚的脸红了,但是继续往前走。哈利低头看棋盘的时候,正看到他的一个卒被罗恩的马赶下了它的方格。

  “你们-呃-你和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罗恩小声问。

  “没什么,”哈利诚实地说。

  “我-呃-听说她现在跟别人约会了,”赫敏试探地说。

  哈利惊讶地发现这个消息一点也没有伤到他。曾经想吸引楚注意的他,属于一个遥远的、和现在的他没有太多关联的过去。瑟瑞斯死之前他曾想要的那么多东西,现在仿佛都已经疏忽远去,与瑟瑞斯的最后一次见面似乎很长、很长,它横跨了两个宇宙,一个是有瑟瑞斯的,一个是没有瑟瑞斯的。

  “没有她更好,夥计,”罗恩激烈地说,“我是说,她的确挺好看什么的,可你应该跟更愉快一点的人在一起。”

  “她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恐怕也不是总哭,”哈利耸了耸肩,说。

  “她现在到底跟谁在一起?”罗恩问赫敏,但回答的却是金妮:“迈克尔。考诺。”

  “迈克尔——可——”罗恩说,从椅子上转过去瞪着她,“可是你不是跟他在一起的么?”

  “早就不了,”金妮坚决地说,“他不高兴桂芬多在快迪奇上打败瑞文克劳,阴沉兮兮的,我和他吹了,然后他就跑去安慰楚了。”她心不在焉地用羽毛笔的羽毛搔搔鼻子,把《捕风捉影》翻转过来,开始核对答案。罗恩看起来极为高兴。

  “啊,我早就觉得他有点蠢,”他说着把他的王后朝哈利簌簌发抖的车推过去,“干得好,下次——再找别人——好点的。”

  他说话的时候,鬼鬼祟祟地瞟了哈利一眼。

  “嗯,我已经选了迪安。托马斯,你觉得他是不是好点?”金妮含含糊糊地说。

  “什么?!!”罗恩大喊一声,整个棋盘都给他撞翻了,罗圈腿立刻朝棋子扑去,海德薇和小皮猪在他们头顶不满地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火车接近王十字火车站时放慢了速度,哈利觉得还从来没有比现在更不愿意下车。他甚至异想天开地想,要是他就此拒绝下车,一直在车厢里坐到九月一号,等它再送他们回霍格沃茨会怎么样。不过,等车终于冒着蒸气停下,他还是和往年一样,把海德薇的笼子取下,拖着皮箱下了火车。

  当检票员示意哈利、罗恩和赫敏可以安全穿过第九站台和第十站台中间的魔墙之后,他惊奇地发现,在墙那边有一大夥人正在等他。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那里有疯眼穆迪,圆顶礼帽歪在魔眼上面,看起来并不比露出魔眼更善良,他粗糙的手上拄着一根长长的棍子,身上的旅行斗篷也看起来鼓鼓的。唐克斯站在他身后,阳光穿透站台顶上的脏玻璃照射下来,把她泡泡糖一样的粉红色头发映得闪闪发亮,她穿着一条补丁摞补丁的牛仔裤,上身一件艳紫色的短袖汗衫,写着“怪巫姐妹合唱团”。唐克斯旁边是卢平,他的脸色苍白,头发更加灰白,磨得露出线头的长外套盖着里面的旧衣裤。在他们前面站着卫斯理先生和卫斯理太太,穿着他们最好的麻瓜衣服。还有弗雷德和乔治,都穿着崭新的外套,那衣服是一种惨绿的颜色,上面还有鳞片。

  “罗恩,金妮!”卫斯理太太叫着,跑过来紧紧拥抱她的两个孩子,“噢,哈利亲爱的——你好么?”

  “很好,”哈利言不由衷地说,她把他也拉过去紧紧拥抱,从她的肩膀上头,他看到罗恩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双胞胎的新衣服。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问,指着他们的外套。

  “最好的龙皮啊,小弟,”弗雷德说,拉了拉衣服的拉链,“生意蒸蒸日上,我们觉得应该奖励奖励自己。”

  “你好,哈利,”卫斯理太太放开哈利去拥抱赫敏的时候,卢平说。

  “嗨,”哈利说,“我没想到……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嗯,”卢平微微地笑着说,“我想在你姨父姨妈带你回家之前,我们能跟他们聊聊。”

  “我可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主意,”哈利立刻说。

  “噢,是好主意的,”穆迪低吼着说,他一瘸一拐地靠得近了一些,“那就是他们吧,波特,是不是?”

  他用拇指指了指身后,显然他的魔眼已经透过后脑勺和礼帽看到那边了。哈利朝左边探了探身子,往疯眼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达斯里一家三口都站在那里,看着哈利的欢迎团,一副惊骇万分的模样。

  “啊,哈利,”卫斯理先生说,从赫敏的父母那里走回来,他刚刚满怀激动地和他们问好,现在他们正忙着拥抱赫敏。“嗯——那么咱们是不是该过去了?”

  “是啊,亚瑟,我想也是,”穆迪说。

  他和卫斯理先生带着其他人穿过站台,朝达斯里一家走去,那三个人给吓得僵在地上。赫敏轻轻地从她母亲的拥抱里逃脱出来,也跟上他们。

  “下午好,”卫斯理先生在沃能姨父面前停下,愉快地说,“你也许还记得我,我叫亚瑟。卫斯理。”

  两年以前,卫斯理先生曾经单枪匹马地把达斯里家的起居间毁坏大半,要是沃能姨父忘了他倒是怪事了。果然,沃能姨父的脸上泛起一股深深的褐色,他瞪着卫斯理先生,但什么也没有说。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达斯里家人和他们的人数相差悬殊。佩妮姨妈看起来既害怕又窘迫,她一个劲儿四下看着,好像很担心被认识的人看到她和这些怪人站在一起。与此同时,达达力似乎正想缩起身子,让别人注意不到,无疑,他的杂技动作失败得一塌糊涂。

  “我们想和你谈谈关于哈利的事。”卫斯理先生依然笑容可掬地说。

  “对,”穆迪低吼说,“关于他在你们家里所受的待遇。”

  沃能姨父的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也许是因为那个礼帽让他大错特错地以为穆迪是个礼貌的人,他开始对穆迪说话:“我知道我家里的事情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达斯里,我认为你不知道的事情足够写好几本书的,”穆迪低吼着说。

  “不管怎么说,这并不重要,”唐克斯插嘴说,她的粉红色头发似乎比其他人更引起佩妮姨妈的反感,因为她宁可闭上眼睛也不去看她,“重要的是,如果我们知道你们虐待哈利——”

  “——而且无论什么时候都别犯这样的错误,我们会知道的,”卢平愉快地说。

  “是的,”卫斯理先生说,“就是你们不让哈利用话电我们也会知道的——”

  “是电话啦,”赫敏悄声说。

  “——是啊,要是我们得到任何哈利被虐待的消息,我们就会找你们负责。”

  穆迪说。

  沃能姨父狠狠地吸了口气,他的愤怒似乎已经远远超过了对这些怪人的恐惧。

  “你威胁我,先生?”他说,声音大得连旁边的路人都转头看他。

  “是啊,就是这个意思,”疯眼说,似乎很高兴沃能姨父理解得这样快。

  “我看起来像一个能被威胁的人吗?”沃能姨父大叫。

  “嗯,”穆迪说着,推了推礼帽,露出他那只恐怖地旋转着的魔眼。沃能姨父惊骇万分地朝后跳了一步,重重地撞到后面的一个行李推车上。“是的,我必须承认,你的确是那样的人,达斯里。”

  他从沃能姨父那里转过来看哈利。

  “那么,波特,需要我们就招呼一声。要是连着三天都没有你的消息,我们就派人过来。”

  佩妮姨妈伤心地呜咽一声,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出来,她正在想,要是她的邻居们看到这么一群人走上她的花园小路上时会怎么说。

  “那么,波特,再见了,”穆迪说,用粗糙的大手握了握哈利的肩。

  “哈利,你自己小心,”卢平安静地说,“记得保持联络。”

  “哈利,我们会尽快把你从那里接出来的,”卫斯理太太小声说着,又拥抱了他。

  “我们很快会见面的,夥计,”罗恩急切地说,握着哈利的手。

  “很快很快,哈利,”赫敏真诚地说,“我们保证。”

  哈利点了点头。他找不到言语可以表达看到他们都站在这里、站在他身边时,对他有多么大的感动。他只能笑着,挥了挥手道别,然后转过身,带头走出火车站,沃能姨父,佩妮姨妈和达达力都慌里慌张地跟在身后,他走进了充满阳光的大街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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