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 可能
赵信这几日醒来都是哭醒的，亲人死后，仍在人世亲密的人便会老是忆起那个人。
赵信下地，回头看见枕头上湿了一大片，微微地叹了口气，穿好衣物后便往外走了。
不管怎样，自己还是要生存下去的，不是吗？
他刚走了几步，便看见戴着小白花的二夫人在他家门口晃荡。
赵信一言不发，低下头打算直接路过二夫人。可谁知二夫人却突然开了口：“赵信？”
二夫人一直换赵信全名的，有点刻薄疏远的意味在里面。
赵信低低地回应了她：“嗯，二娘早。”却是看也没看二夫人。二夫人自然没有生气，她一直知道赵信不喜欢自己，当然，确实也是因为做的过火了。
二夫人道：“你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晚？快去上学堂读书去啊。”
赵信却笑了，小小的脸上多了一丝嘲讽：“猫哭耗子。”
二夫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当然她也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纯粹是招人烦的。说不定人赵信还以为他娘的死与自己有关呢？
赵信便直接不顾三夫人了，连道别的称呼都没。自顾自地往学堂方向去了。
学堂里，老夫子还在讲长篇大论，当讲到“子欲养而亲不待”时，他的眼角又再次噙满了泪花。
方才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听听课，却没曾想到如今更是听不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泪眼朦胧中，他这才发现周围人已经都散了。许是已经放了学吧，就连夫子也不见了。
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趴在桌上大哭特哭。
惊天动地的恸哭声却惹来了他平日死对头的目光。只见那个小孩走了过来，生硬道：“你别哭了，哭又解决不了问题。”
“不！我就要哭！你不要管我！”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尖锐的声音刺激着人的耳膜。那小孩却只是皱紧了眉，没有挪动一步。
赵信察觉到这人还在这里，便大声道：“你走啊！难道就连你也觉得我很可笑，需要你们的帮助与解救吗？我赵信今天就告诉你！我平生最恨你们这些假惺惺的人！”
小孩面无表情道：“你今日真是糊涂了，你连我都听不出来是谁了。”
听到这里，赵信瞬间抬起头，正好撞见小孩似乎很是冷漠的表情。他不由大怒：“赵源？？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不滚回你娘那里？！！”
小孩嗤笑一声：“今日你也挺欠揍的，哦不，你好像一直都挺欠揍的。弟弟。”
赵信：“你找打！！！！”一个扑身撞到了赵源的身上，将他推倒在地，二人登时扭作一团。
二夫人看见她心爱的源儿时，差点认不出来了。赵源身上到处是淤青，嘴角处还有血丝，他耷拉着头，没精打采的，整个人看上“我对她太过苛责，她应该想要怎样就是怎样，我不应该过于干涉她的生活。”
林小香道：“其实我也明白你的用意，我知道你是对她好。你想尽办法想要将夫人变成她应该、最美好最开始的样子。这本来就没有错，但是偏偏之间相差了点东西。所以才酿成今日祸端。”
赵老爷点点头：“是了。我太过急功近利，我的方法不对，我太过偏激、残忍，这让她越发讨厌我。可是在她走之前她叫了我几次‘四郎’，我这才明白，其实她一直都很相信我，信任我。只是我就和她一样，行事越发乖张，也变得有些面目全非，所以她只愿意将自己锁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不愿再对我展露真心。”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她的。”林小香道。她不禁想起赵老爷之前的所作所为，就连三夫人死时也始终保持着一脸平静，不悲不喜，
赵老爷哑然失笑：“非也。我只是有点和她置气罢了。因为她老是做那些事，所以我CIA似乎故意找茬一般去和她吵，但也真的只是因为我在气头上。哪怕是她刚刚离开，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一直认为自己做的很对，所以，唉……”
又是一阵长久的叹息。
怪不得，林小香心想，怪不得赵老爷哪怕是到最后还是那副模样，他只是全然不知晓自己失去了什么，只是固执地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
林小香脸上不禁有些惋惜，道：“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赵老爷摆手道：“不必，我还要谢谢你呢。我正愁没人和我说呢，你来了正好。”
林小香道：“不过我还有一个顾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老爷：“但说无妨。”
“赵信，你的儿子，夫人走了之后你打算怎样安置他？”
其实这正好也是林小香此次前来的主要的一件事，她很是担忧目前赵信的状态。刚好又想到赵信说的一些事，认为三夫人和二夫人并不交好，如今三夫人这一走，不知赵信该如何是好。
赵老爷皱眉道：“我打算将他交于盛儿教管，可是你也知道，盛儿常年体弱，经常卧病在床。所以这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位盛儿，便是赵府的大夫人了。因为受不得阳光照射，便经常待在家里，并不常出现，就连林小香，也是没见过她几面的。
赵老爷又道：“至于小四嘛，还是太年轻了。她连自己都管不好，更别说管一个孩子了。”
林小香道：“老爷，你怎么不说二……”
即便三夫人和二夫人有仇，但林小香还是很想知道赵老爷对此事的看法。
赵老爷摸了摸日渐稀疏的胡须，其中一根白的较长的胡须被他捻起，他下意识地捋了捋，赵老爷苦笑两声，瘫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一手支着下颔，显得苍老且病态。
林小香也能理解这种心理。当得知自己的女儿还在别人手上，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像一个茫然不知手措的老父亲，除了等待，还是等待。她不免怀疑少年让自己把此时告诉赵老爷的真正用意。
说是把这件事情告诉赵老爷，让他心里有个底。可这消息却还是一个相当不确定的消息，这让赵老爷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无用懦弱。林小香想，这不是好事。
莫名感觉自己又被少年戏弄了。
良久，林小香只默默道：“老爷，那我先走了？”
赵老爷忙起身：“等等！”
林小香：“什么事？”
赵老爷无比诚恳：“小钰的事，拜托你了！”
“我会尽力的，洗完有一个最好的结局。”
“好！”
而另一边，赵信看着后面一个空空的座位，微微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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