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端午夜
“大哥,你在和谁说话?”突然从后面窜出一个少女,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身深粉骑装,束带紧紧的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乌发上的流苏从两侧垂下,与乌黑的编好的极细的辫子一起搭在双肩。
黑眸如漆黑的夜空,透着碎了的星光,耳垂上扣着两颗正红色的珊瑚珠子,颈上也戴着一条珊瑚珠串,再无其他饰物,显得利落又明艳。一张俏脸格外喜人,笑时眼角上翘,腮边两个深深的梨涡,处处透着股精灵气。
“小妹,不得无礼。”玄奕的声音不疾不徐,从长公主始向她一一介绍着,被称作小妹的女孩一直有礼貌的一一问候。可介绍到程晚清的时候,小姑娘露出恍然的神色。
“我知道,是宇大哥抢了人家东西却打不开的那个。”
程晚清先是错愕,继而挑眉,笑,因女子的直率。
长公主恍然,可紧接着的疑问却又更深起来。
白袍人名宇,黄衣人名寰,这上下千年,纵横万里的世界,全被二人囊括其中。
“程……晚清,额也不知是姐姐还是妹妹,你好,我叫洛如,洛如花的洛如。据古人传说,其种即不易得,其花尤为少见,惟国有文人,始能放花。这说的便是我了。”
程晚清刹那惊住,南疆的洛如公主,她的名气甚至比玄奕还大,因为这南疆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幼娇宠的不得了,恨不得天上的月亮星星都给摘下来送到她的手中。
可与几乎处于同样境地的八公主不同,洛如公主生性善良,且又聪慧异常,对待南疆的百姓如同亲人一般。这样的公主,被南疆军民的心中是被奉为仙子的存在。
玄奕一只手将这满地乱跑的妹妹抓了回去。略一抱拳,“小妹无状,让各位见笑了,奕先行一步,宴上再见。”说罢就要告辞。
“谁要和你宴上见,把我的东西还我。”程晚清身形如风,伸出双臂挡住玄奕的去路。
而后者只是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还你可以,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程晚清直接无视他那自来熟的笑容,冷哼一声。“不要欺人太甚。”
玄奕耍起无赖,“那你能耐我何!”其实这本不是他的个性,只是这段日子真的是因对那盒子的无能为力而日渐焦躁起来。他自诩天才。从未有一个难题可以让他无奈至此。”
而且就如宇那日所说,程晚清对于那东西的在意太过明显,能让她如此在乎的东西,想必定是有着非同一般的用途。
到京城这许多日子,唯一让他看不透摸不清。却又充满好奇的,算一算,唯程晚清一人而已。连带着的对这个盒子,倒有了一种非开不可的执念。
不得不说,玄奕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要不是有那一层机关在。恐怕这到了手的虎符,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还给她的。
程晚清沉下心来,说道:“好。那玄奕少主想要用怎样的方式?”玄奕深思状。
“哎?要不等一下宴后我们比射箭好不好。如果你赢了,我就让大哥将你的东西还给你,如果你输了,那你就要告诉我解开它的方法,只告诉我一个人。我一定不告诉我大哥。”
当着她大哥的面,洛如公主如是说道。
“一言为定。”程晚清再度看了玄奕一眼。转身离开。
“小妹,大哥刚刚没有答应她对吧。”玄奕一直沉静的波澜不惊的眸中闪过一丝狐狸般的狡黠。
洛如一愣,“啊?大哥你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我没答应她,她赢了你也没用。”诗词会那日,玄奕是见过程晚清的身手的。虽然弱了点,但意识却是一流。
这样的人,弓箭不会差。
洛如公主憋起小嘴,柳眉倒竖,“臭大哥你不相信我能赢。”玄奕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把洛如公主拍矮了一截。才道:“赢不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亲自一试。”说罢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洛如懵懂,不知这笑容的含义,但她清楚的是,有人要倒霉,而且这个倒霉的人,九成九就是那个美美的晚清姑娘。
而这个时候,跟随长公主进宫的程晚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狡猾的玄奕少主给摆了一道。正一脸严肃的思考着前世有没有听说过这洛如公主的箭术如何。
“你一定要进宫,目的就是为了找他!”长公主何等智慧,虽是只言片语,也已经推测出大概。
“对啊,七妹,他拿你什么东西。”
程晚玉闷了一晚上总算看到了点乐子,此刻的两只眼比天上的月亮还亮。
程晚清斟酌了下言辞,才道:“不是他,而是他的手下,穿白衣服的。总归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他们,打不开。”
“啊!是他们啊!”程晚玉一激动,声音都大了些,再接收到长公主瞪过来的目光后,瞬间息声。
“那个,咳……我只是想到,诗词会那天船上的三个人不就是他们么?”
程晚清扶额。“郡主大人,您也太后知后觉了吧。”程晚玉更晕,“后知后觉?你早认出来了?”
六公主也一脸懵懂,还是程晚玉给她提了个醒,她才想起来。这三个明白了,长公主糊涂了,“什么意思?什么时候?”
程晚清恨不得锤自己几下,她怎么忘了,她知道玄奕的传闻,眼前的人不知道,她在听说南疆少主入京,便可想到那日之事,可这两位根本就不会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这么一想,程晚清急忙解释道:“那日一早,玄奕与他的寰宇两个手下曾经到过芙蓉亭附近,但我离开的时候,三人已经不在。”程晚清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叶灵贞的事情说出来。
叶府令牌之事是她答应皇上要保密的,此时说出,定然难以解释,不如沉默。
沉吟了一会儿,她又说道:“而且,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那时候才到的京城。”
长公主疑惑:“更早的时候你见过?”程晚清急忙摆手,“没有,只是推测,或是说直觉。”
因毕竟没有证据,程晚清也不能将话说满。倒是长公主,思索了好一会儿,却也不得果,只能暗叹,“只希望不要节外生枝就好。”
程晚清倒是看得开,“趁着今夜看看他和蜀王之间有没有交流就好了啊。”若是针对太子,或真或假,此时此地,总归是和四皇子会有所交集的。
“蜀王不会来。”长公主说道。程晚清又是一愣,据她所知,每年端午四皇子都不会缺席宫宴的,有一年甚至特意从南疆快马赶回的京城,为何今年却不出现了。”
可此时此地,却是没有人能够解的了她心中的疑问。
就在这京城内外灯火通明之时,蜀王府却显得凄清了许多。府内上下,连一盏多余的灯都没有。
书房中闪烁着昏黄的光芒。身着深紫色对襟绣梅枝儿锦袍的男子,向来挺拔的他此刻却是显得那样的萧索。
他的手掌轻抚着眼前的牌位,指节因用力而泛着白。带着白玉扳指的拇指婆娑着散发淡淡香气的木牌,他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长且骨节分明。
那是一双男人的手,宽厚有力,却也果决而狠辣。前世林琬说那双手比他的父亲林安之更懂得杀伐。
而那时他说,抚远将军本是宽厚的人,而他自己却并不是那样的人。
“的确不是。”四皇子的手骤然紧缩。灯光晦暗,看不清轮廓,但安静的室内,却有声音似眼泪划过……
“主人,冰有事禀告。”
片刻,门开,四皇子冷漠的面容如旧,负手而立,背如松笔直。冰退后两步,道:“渥丹现,在程晚清的手上。而程晚清……在宫中。”
四皇子眼中厉芒一闪,问道:“那可有盒子的消息?”
“暂时没有。”冰回答的简洁,毫无废话。
短暂地沉默,四皇子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又是程晚清,四皇子已经第无数次的听到这个名字,每一次都和她有所关联。
每每觉得不会再有更多的,这就是全部的时候,那个叫程晚清的女子总是会再出惊人之举。
而越看她们之间便愈加相似,这让他甚至动了纳她为侧妃的念头,可是她一系列的反击,竟然让他不舍得再有所动作。
是啊,不舍得,已经许久没有过的念头,从他做出此生最后悔的事情的时候,从她无言入狱时,从她重镣赴刑场时。
不知何时,他心已经麻木,以为不会再出现的情绪终究再见。
可如今,甚至连渥丹都出现在她的手中了么。
“程晚清,你到底知道多少,又有多少是我所不知道的。”四皇子幽幽的叹息声在院子中悄然散去。
月透过云,映照在院中梅树之上,落下一地的阴影。树下的人,淡漠孤寂,纯粹的黑夜似乎在嘲笑那形单影只的男子,看吧!这就是你所追求的,最终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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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是保底单更的,从十二月起,每日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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