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瞎猫死鼠 3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薇当上副科长后，工资也提了。原来和陈达一个办公室的，现在也搬到了雷娟住过的单人办公室。由于有了独立的办公室，所以她还特意买了一个衣架摆在办公桌后，又到商场买了个花瓶摆在办公桌一角，准备用来插花。
八月的南方城市，热浪滚滚，连柏油路都冒着丝丝热气。办公室里，开着冷气，却一点也不觉得闷。这一天，小薇上穿一件雪白的绣花衬衫，下着一条紧紧箍住跨部的墨黑色的直统裙，脚下踏着一双白色皮凉鞋，整个人显得更富青春活力。
以前，小薇跟陈达两个人一间办公室的时候，座机不能打长途，现在当上了副科长后，综合科给她的座机开通了长途。她坐下来后，准备给家里打一个电话。这时，有人敲门，一个姑娘给她送来了一束玫瑰花和一张折成一朵玫瑰花样的纸条。
小薇怔了怔，说：“小妹，这花谁送我的？”
姑娘笑了笑：“你看看纸条就知道了。”
“是嘛。”小薇把纸条慢慢展开，一下子看到了李斗斗的字迹，就说，“好了，谢谢你。”
姑娘走了。小薇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这个李斗斗呀，还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自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所以自己都把生日给都忘了。
李斗斗不仅送来了玫瑰，还约她中午到太阳岛咖啡厅给她过生日。去呢，还是不去？去了，就难免又被他缠住。不去，好像不妥，人家专门从省城跑到这里来给她过生日，就是做不了夫妻，作为同学，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呀。
想到这里，小薇拿起了电话，摁起了按钮，要给李斗斗回个电话，转念一想，还是下班后直接到咖啡厅去吧。让这两三个小时，让他去等去猜去想，困困他也好。谁叫他自作多情呢。
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叩、叩叩……”。
敲门声把小薇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起头，轻轻说：“请进。”
进来的不是别人，是他们科新招的两个政府雇员。男的叫张扬，高高的，足足有一米八高的样子，瘦瘦的，脸色铜黑，显得非常健康，是社会学的本科生。女的叫何仪，中文系毕业，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肤色白得可以当镜子，就是个子太矮了，比张扬低了一个头，身材也不行，一点腰身都没有，身穿一件低胸开领粉红小裳，一对明显偏大的****露出了小大半，走起路来扑腾扑腾地晃动着。
张扬在前，何仪在后，一前一后进来了。
小薇站了起来，朝办公桌旁的一对沙发指了指，热情地说：“请坐，请坐。”
张扬坐了下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还是何仪乖巧，笑了笑说：“刘科，您也坐呀。”
小薇坐了下来，何仪转过身，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放到小薇桌面上。
小薇满意地说：“小何，你坐呀。”
“好，好，我坐。”何仪说着，又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了张扬，一杯放在自己的座前。
小薇欠了欠身，说：“这几天，还习惯吧？”
何仪抢着说：“习惯，已经习惯了。就是，我们现在不知要做些什么好呢？”
“哦，是这样呀，”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稚嫩的脸，小薇忽然有了深深的满足感。想不到进入机关一年多，自己在这两个年轻人面前也成了领导，也有人来请示汇报工作了，尽管自己的年龄其实和他们差不了多少。可是，有了副科长这顶官帽，说话的底气就不一样了，“你们刚来，不要急，工作嘛，有你们做的。你们先了解情况，掌握机关工作程序，还是先看看资料吧。”
张扬眨了眨眼：“刘科，这几天我们天天在看资料呀。”
小薇想，她是副科长，也不好对他们两个布置什么具体的工作，工作嘛，还是要靠任明来调派才好，就说：“不急，任科上午开会去了，等他回来了，会有安排的。”
“那好，刘科，我们先走了。”何仪站了起来，给张扬使了个眼色。
张扬拍拍屁股，也跟着站了起来。
小薇本来还想跟这两个年轻人说点什么，现在见他们要走，就眨了眨眼说：“小何，小张，等等，我看你们两个年龄和我差不多，顶多，我也是大你们一两岁，今后，你们叫我薇姐行了。”
何仪睁大了眼：“薇姐，不行呀，您是科长，您是我们的领导，肯定要叫科长了。”
小薇笑了，轻松地说：“我们调研科长是任科呀。”
张扬低了一下头，仰起了脖子，说：“刘科，您虽然是副科长，副科长也是科长，我们叫您刘科没错呀。”
“这样吧，如果我带你们下去调研，你们叫我刘科，我也不反对，不过呐，也请你们记住，在任科面前，你们还是叫我薇姐，好不好？”小薇心情很好，看起来政府雇员就是不一样，因为他们是有合同制的，所以，也就特别小心了。
何仪想了想，说：“好，刘科，我们记住了。”
张扬也说：“好，薇姐，我们走了。”
“好，慢走。”小薇面带微笑，像一个领导的样子，伸出了手，跟何仪、张扬一一握别。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她不觉好笑，他们两个人就在隔壁办公，同事之间走了，还要握手，真的有点多此一举。不过，跟他们握手了，既可以显示出她确实是个领导，又可以让他们这两个新人看出自己对他们的关心。偶尔为之也未尝不可。领导嘛，不管是大是小，总得有个样子。
真的是关心吗？不，这是摆谱。小薇想到这，真想把自己臭骂一顿。
中午十二点多，小薇如约来到太阳岛咖啡厅门口，就被停在门口边红地毯上的一辆红色宝马车吸引了过去。只见湛蓝的天空下，豪华型新宝马闪闪发光，车窗还没有贴太阳膜，也没上牌，但里面坐椅已套上了典雅高贵的白色蕾丝通花套。
就在这部宝马边上，还并排停着一辆省城车牌的白色奔驰。
上了咖啡厅二楼，小薇看见一个小角落里摆着一架白色的钢琴，一位帅气的小伙子正卖力地弹奏着一曲《是否》，声音低沉缠绵，很好听，也很动人。
小薇走进一间叫心灵之约的包厢。包厢灯光暗淡，但显得很柔和，给人一种浪漫亲和的感觉。这时候，在里面已等了一个小时的李斗斗站了起来，看见小薇，粗短的眉毛微微蹙了一下，脸上随之露出了笑意，他伸出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后，又坐回到原来的座位上：“来了。”
“是呀，来了。”小薇把裙边压在屁股下，坐了下去。一看，桌面上摆放着一个半米来宽的生日蛋糕，还不多不少插了二十四根蜡烛，摆成了心型。
“你等一下。“李斗斗笑着站起来，走到钢琴旁，一抬手，帅小伙弹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的旋律。
顿时，整个咖啡厅弥漫着生日派对那种诱人的气息。
小薇盯了盯李斗斗身上黑色的西装、红色的领带，笑了：“我说斗斗呀，你今天打扮得这么入时，是你生日还是我生日呀？”
李斗斗拿起打火机，一一给蜡烛点上，然后狡猾地一笑：“我们共同的生日。”
在烛光的映照下，小薇两只眼睛闪烁起欣喜的光芒，嘴角儿边还挂着一丝浅笑。
李斗斗瞪大了眼，笑了，他深情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小薇，挪了挪身子，靠近了小薇，进入了无限的幻想。闻着小薇从鼻息里透出的热乎乎气息，脑子里不由腾出一股迷雾的热气，有点晕眩，有点迷乱。
那料，小薇却笑了起来，嘴里轻轻地飘出一句：“你想得美。”
李斗斗心慌了，犹如一阵冰雹从头顶倾泄下来。不过，这一切，他也早有准备，回过神来，绅士般地拿起了一把蛋糕刀，说：“好了，寿星，你先许个愿吧。”
小薇这才坐了下来，撒娇道：“许愿，许什么愿，我还没想好呢？”
李斗斗满脸笑意：“我替你想好了，就愿我们白头偕老！”
小薇瞪了李斗斗：“偕老？偕你这个老不死的……”
李斗斗举起一个手指，“嘘”的一声，貌似高深地说道：“注意，过生日，要说好话。”
“好了，许愿。”小薇低下头，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李斗斗神情关注地看着小薇：“你，刚才许了？”
小薇抿了抿嘴：“这还用说，我许了……”
李斗斗喜形于色，肩膀耸得高高的：“你，同意了，许给我了？”
小薇双目圆睁：“是的，我许了，愿你早日找到一个好姑娘，不过，这个姑娘不是我……”
李斗斗一听，整个人耷拉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你呀，总有一天是属于我的。”
小薇抬眼看了窗外，指了指榕树上的一只小鸟，满不在乎地说道：“是呀，你听，小鸟也是这样说的……”
李斗斗并不失望，而是摇了摇头，轻轻一笑：“好了，我们不要斗嘴了，看好了，我要切蛋糕了……”
小薇得意地白了李斗斗一眼说：“好啊，你切呀……”
李斗斗手握蛋糕刀，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当他切到中间的时候，刀子突然往一边倾倒过去。
小薇心里一紧：“咋了？”
李斗斗抬起头来，以欣赏的眼光回望了小薇一眼，刀子一挑，却挑出了一把金光灿灿的车钥匙。他不紧不慢地拿起一片纸巾，擦了擦糕屑，双手捧着给了小薇。
小薇睁眼一看，这可是一把宝马车的车钥匙呀。忽然，她想起了楼下那辆红色的宝马车，什么都明白了。心跳不由加快起来：“斗斗，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斗斗不以然地说：“祝你生日快乐！”
“祝我生日快乐，也用不得送车呀。”小薇抬起手，刮了刮自己的脸蛋，一下子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看起来，这个李斗斗呀，是下了死心要追她了。可是，说老实话，她到现在，对他还是没有感觉。
李斗斗说：“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呀。”
小薇眯起眼：“这种车，要几十万呀，还一点心意？你有钱没地方花呀？”
李斗斗淡定地说：“这款车也就是五十多万，不多……我就是有钱没地方花呀。”
小薇笑了，神情让人琢磨不透：“我说啊，如果有钱没地方花，可以帮助山区的孩子，那里好多人没钱读书呢。”
这下子，李斗斗脸通红起来：“山区孩子没钱读书，那是……政府的事，与我无关。”
小薇张了张眼：“是嘛。你呀，这个商人……”
“商人咋了？”
“无商不奸。”
“我说小薇呀，你不要一棍子打死。商人也有奸商儒商和红顶商人之别。”
“那，你是属于哪类商人。”
“我，属于我自己，哪类都不是。”
小薇笑了，口气缓和了下来：“好了，斗斗，跟你这样说吧，你不要开玩笑了，我哪能要你的车呢。再说，你赚钱也不容易，如果容易，你也不用上铁架装死装活的了。”
李斗斗脸刷地红了：“小薇，你听我说，赚钱是不容易。钱本身没有意义，赚给自己喜欢的人花才有意义呀。”
小薇严肃地说：“可是，你喜欢我，我……我并不喜欢你呀。”
李斗斗摆摆手，坚决地说：“小薇，人是会变的，你现在不喜欢我，不说明以后也不喜欢我。我有的是时间，我愿意等。”
想不到李斗斗这样死皮懒脸，小薇没办法，只好无奈地说：“好了，你的心意我领了，这车我还是不能要。”
“为啥呢？”
“你要害死我呀。你想想，我一个小小的公务员，一个月的工资就那么几千块，我开着这么高档的车，人家会怎么看呀。”
“你不要老是人家人家的，我理解就行了。”李斗斗说到这，不由分说地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张购车发票，递给了小薇，“你拿着这个发票，带上身份证到车管所上牌就行了。”
这时候，小薇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走出包厢接起电话来。一听，脸色就紧绷起来：“哦，你是村长呀。”
“是啊，我人现在在你们海门呀。”
“您来海门，啥事呀？”
“出大事了，我们出凤坡的小花半年前到海门一户人家当保姆，这个月来，已经失去了联系，所以，我就代表他们家来找人了。”
“您报了海门公安了没有？”
“还没有呀。我先找你，看一看了。”
“找我，没用呀，我也没在公安工作。”
“小薇呀，你是我们村出来的人中最大的官了，你想想，科长，就是我们镇镇长一样大的官了，我不找你，找谁呀，况且，事情又发生在海门……”
“哦，是这样。您现在人具体在哪？”小薇心里像被锥子锥了一下，隐隐的痛中带着酸楚。自己一不小心，成了出凤坡出来的人中最大的官了。想当初，她能读上大学，还是乡亲七凑八借，才有了学费。现在乡亲有事找她了，不能摔手不管呀。就是管不了，也得想法子管。
“就在海边大道一个叫什么，哦，对了，一个叫观海路的巴士站边上。”
“那好，我就在你附近。但是呢，我现在又一时走不开，你找部的士，很近的，还不用跳表，十块钱就行了，你叫司机拉你到太阳岛咖啡厅二楼的心灵之约包厢来。”
“好，好，我马上到。太阳岛……咖啡厅……二楼，心灵之约……”
小薇接完电话回来，傻了，李斗斗趁她接电话的时候悄悄走了，那把车钥匙还放在桌面上呢。看来，李斗斗是铁心要把车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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