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战
船篷撩开晨雾，露水滴滴答答地落到船板上。
清玄掀开帘子，一双清冷的眸子注视着远处。
西南角的半面天，已经被冲天的火光所笼盖，隐隐约约的，有喊杀声从那边传来。
“这是……？”
船头的老船夫叹了口气，声音异常愤慨:“这些前朝的余孽都当了几十年海盗，封了南洋，还不念着安生。”
清玄点点头，这东闽一省因为靠近东番，受这些由前朝遗民所组成的海盗团伙荼毒最多，平日里每年都会有几次袭扰海防。
最近粤东和南洋大乱，东闽不受到点影响是不可能的。
“我看声势这般大，想来不是一小伙海盗，可小女子却听闻，海盗的主力都在粤东，这是何故？”
清玄眨了眨眼睛，然后问道。
二人从江南随行一队船队来到明州，却是无人再敢继续向南行驶，废了好大的劲混入靖海水师营来到东闽。
本来她想着在东闽找一艘船去往澜沧，如今看来却是行不通了。
“还能有何故，两伙人而已。”
“粤东的那些海盗是更南的远海十八家，虽说也是前朝水师的后人，但其实原本就是从海盗招安回来的。”
船夫见这漂亮的女子闲来无事攀谈，倒也乐意唠上几分。
“东番的前朝遗民就了不得了，那可是前朝扶桑王的兵马。唉，只可惜扶桑王到了东番没多久就病逝了，要不然……啧啧。”船夫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立刻闭上了嘴。
清玄点了点头，心中倒也理解。
曾经大齐横扫天下之时，前朝敢战之兵不多，既善战又可安民的将领更少，扶桑王便是其中之一。
扶桑王向来善待民众，手下的兵马也管的牢牢的，在东闽战场上与齐军打了数十次战役，也不曾惊扰乡民，与每过一地或多或少要搞些破坏的齐军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是到了如今，前朝势力已经在十九州之上落幕这么多年，这东闽还留着许多扶桑王的祠堂。
虽然官府屡次勒令禁止，但还是堵不上这口子，最后只能放弃了。
这些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对前朝有些念想的。
“姑娘，前面不能再近了，离得远些总是好的，不然我们绕路？”
“不必了，我们就在岸边下。”清玄轻笑着说道，接着回了船舱，将小憩一会儿的林岗虎拉了起来。
“前面有官军和海盗打起来了，倘若绕路又得花很长时间，我们直接穿行而过，如何？”
“呃……都行，阿玄你来决定，我跟着你就好。”林岗虎睡眼惺忪，显然还是没有从梦乡中回过神来。
但是他大致清楚，接下来可能会很危险。
“嗯，好。”
江上几艘小船大多都选择了绕道而行，唯有清玄林岗虎二人这一艘船靠近了岸边。
也没有地方可以靠岸，付了银钱后所幸就踩水来到岸上，至少把林岗虎弄得清醒了。
徒步在荒草滩上，湿哒哒的衣物无法阻碍二人的步伐。
林岗虎浑然不在意，而清玄受过的苦难，这点程度的险阻可比不上。
不远处的渡口此时冒着黑烟，显然是什么东西被点着了，红衣士兵一队队乘着轻舟，冲向江中的大船。
钩爪横飞，抛射而下的箭如水帘，破空声密密麻麻，而被声音更大惨叫所覆盖。
有一部分船搁浅在水线比较浅的地方，大部分红衣兵拉着勾绳攀在船侧，一支支箭与油瓶从甲板上抛下来，被砸中的人就算没死，脱了手摔在水里也差不多没气了。
船侧上的弩炮不断地向岸边的渡口发射火链弹，火星四散的同时，砸在人身上，都是直接肢解分散，下落而又在褶皱面四处弹开，也是造成了不小的死伤。
“要不，我们抢一艘小船径直去了？”清玄的心思向来不正经，也毫不在意危险不危险。
虽然现在她只是说说罢了，就是为了照顾林岗虎，她都不可能会以身涉险。
更何况，就算她的实力高强，战场上刀剑无眼，危险还是有的。
武者再强，若是毫无防备地受了强弩一击，还是有可能受伤甚至于死亡，更何况威力更强的弩炮。
武者自然也是人，跟普通人没有很大的区别，并不是说到了哪个境界，防御力就可以高到免疫高攻了。
人类从古至今，都是攻击手段比防御手段要先进，火炮出现的时候，人类身上的防御手段只是给自己的心里多点安慰，以及让被炸飞的碎尸块聚拢一些罢了。
武者也是这么个道理，所以那种大战三天三夜，浑身上线中了几万刀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除非是御魂级别的强者，但那也是传说中的人物了，至少在现世，都不曾见到一位御魂强者抛头露面。
“好啊，如果你能抢的到的话，我就在这儿等你。”没想到的是，林岗虎居然就站着不动了，微笑着看着她。
“喂！你就别调笑我了！”清玄嘟着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挽起林岗虎的手就向前跑了几步。
远处的战战火纷飞，似乎与他们隔着十万八千里。
……
胡哆刚刚提着刀没迈出去几步路，身旁的旗手就瞬间化作血雾，炙热的火星噼里啪啦拍在胡哆的侧脸上。
他惊慌地趴了下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大脑混沌地无法思考。
大地猛地一震，随即传来掌队官的怒吼，将他从混乱中拉住。
扒拉开身上的肉块，胡哆捡起地上的队旗，高高竖立而起。
几支箭镞从他身旁擦过，但是这个距离已经差不多失去了力道。
“左翼！左翼！贼匪冲下来了！上！上！上！上！”
几艘小船自海盗船队后隐出，与官军的轻舟相撞，一时间喊杀声从左翼江面上响起。
胡哆扛着旗来到浅滩上，前方有艘轻舟正搁浅，这一队人马便冲过去拉纤。
“把旗扔了！”掌队官按着刀跑了过来，一脚踹倒了队旗。
“可是……”
“你他妈要是想害死我们就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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