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程蝶问道:“原来要我医治的是你父皇。”
雅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显然是为自己的父亲着急,程蝶把斯图雅的哑穴解开,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回是真哭了。
林毅点点头,他对宫女说马上就过去,然后转头对程蝶道,“我正欲今日便告诉你。”
“怎么不早说?”程蝶心急救人,就要过去。
林毅把她拦住道:“南国的局势复杂程度不亚于丰国,且我回来的消息别人尚且不知,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有个心理准备……”
程蝶听了南国皇帝生病的原委以及简单了解了南国的局势,她便对林毅道:“你父皇的病症不应咯血,为防里面有诈,我先乔装再前往。”
这其中有什么前因后果,程蝶本不想知道,可是现在她深陷此地,似乎不了解又不行了。
林毅正要动身前往,程蝶拽住他道,“从现在起发生的事都要对外封锁消息,千万不要关心则乱。”
他点点头,今日事来的蹊跷,他本来就是步步为营,难得清闲两日,也算是他的福气。不成想风云变得如此之快,他一时也差点失去了计较,幸好她在这。
“要小心。”程蝶叮嘱道。
她回到寝室,见月牙儿睡得正香,她摸摸它的小肚子,觉得安心不少,然后从林毅的旧衣服里面找到两件合适的,三两下穿在身上,便由着宫女引路,向南国皇上的寝宫去了。
这一路上寂静无人,因是正午,本来当值的人就少,再加上该被林毅打发的都打发掉了,这也是正常的。
南国皇上的病应当是头部淤血造成,这种病,沉睡对于病人来说未必不好,强行唤醒,只怕结果更糟。
她在无为谷时,便问鬼赭,“若是以针刺穴,强行唤醒未必行不通,师父为何不让如此?”
鬼赭道,“如此便有两种后果,一是病人醒来,四肢躯干活动如常,但人已疯癫;二是人头脑清醒,思维正常,但已是废人了。”
程蝶想这两种结果,似乎都不是林毅所希望的。
可是,现在似乎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程蝶赶到寝殿,林毅便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人屏退,同时程蝶开始把脉。
水漏在旁滴答滴答,在病人的手腕处,程蝶一会轻敲,一会一动不动,似乎在静听着什么。约摸过了两炷香的时间,程蝶才终于断定道,“你父皇被人暗算了。”
林毅握紧了拳头,而表情依旧镇定,只是额头上渐渐冒出了细汗。
“什么毒?”
“不好说,但药性浓烈,却不是无解。”程蝶思忖片刻道,“你父皇睡了三年了?”
林毅一惊,这件事他还未向她透露过,这便给诊出来了?
“你父皇中了毒,虽然药性猛烈,却不见得无解,”程蝶似乎有什么考量,林毅只得听她慢慢讲去。她便接着道,“咯血并不是表明毒/药会立刻夺取你父皇的命,但三日之期是一个关键点,三日之内我可以将这毒化去,但是你须得做出一个选择,因为我不能让你的父皇解毒而不醒来。”
程蝶便将鬼赭的话原番不动的说给他听。
如此,林毅便陷入了更深的两难境地之中。
程蝶觉得周围有什么催促着着她,滴答滴答的,她左右看看找到了那水漏的位置,原来就在床尾的小桌上,应是侍女为了提醒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才放在那里的罢。
这种东西放在这里不就是催命的么,程蝶起身,走到床尾,拿起那水晶漏狠狠掷在地上,她行医多年,从不需要这种东西,医者对于时间有自己的测度和感受,万不需要这等乱心的东西,哪怕再是金贵,也抵不上一种平静的心境。
于是一声剧烈的声响伴随着水晶碎片滚落在床脚,虽然程蝶尽量躲开了,但是没注意碎片失手飞溅到林毅脸上,划出了半寸血痕。
程蝶始料未及,但林毅似乎毫不在意这一点。
因为与此同时,他也站了起来,他伸手握住她的肩,程蝶觉得有些痛。
“你是医者对不对?”他目光灼灼,似是夏日空中骄阳似火。
程蝶点头,她亦眼神笃定,似是冬日海底千层坚冰。
“既然没有选择,便试试又如何?”这语气一脱往日的或轻浮或桀骜,隐隐约约竟透露着一股王气。纵然前路不可知,那便走走又如何?既然生死不由命,便拼了一身剐又如何?既然命不由我,我便拼上自己又如何?
这种气概,程蝶仿佛在哪里见过,或许是今生的桂树下,那人眼神坚毅而冷漠地看着树一点点被洞穿;或许是前世的猎场中,他淡淡地说:“本王心脏在右边,且也早知他们会如此,便拿这命试了一试。怎料你横/插一脚?”那时她只是被那人无畏的气魄撼动,也没去想那话中的其他意味。
不过今日林毅让她的思绪蓦然想到了那人,程蝶这才醒悟,原来这才是注定的王者该有的气度。
没错,不是说想要就一定得到,因为总有人是注定的王者。之所以说是注定的,不是因为身份多么尊贵,不是因为获得多少人的拥戴。而是在从小便经历的磨难之中顽强的存在下来,和命运不断抗争,而没有放弃自己的信念,就这么坚持了下来。如此,成长起来的人才是那注定之王。
她相信林毅未来会是南国的王。
既然得到了他的中肯,程蝶也不再犹豫,她问林毅找来这样一些东西:一把小刀,一盆冷水,一柄勺子,两根粗蜡烛和一坛子上好的酒还有她列出的几味药。
一边针灸一边放血,一边熬药,他们两个人四只手应该足够了罢。
要论起速度来,程蝶那是十分佩服咱们太子林毅的,不愧是自小就在外面流亡过,什么东西都见过,只在程蝶列出了东西之后心中便对她接下来的行动明了七八分了。
于是二人这就动起来了。
粗蜡烛将淬了酒的锋利小刀炙烤半刻,程蝶便用这刀子背在南国皇上斯棱格的前额和天灵开始敲打起来,寻找着出血点。
她刻意将帘子放了下来不让他看,此时他正将冷水给她送进去摆在床边并退了出来,用帘子外的蜡烛将盛在勺子里的提前切碎的药膏块融化开来,每沥出一滴便用小瓷葫芦接住,以使得药气不外泄,不冷去。
这边他正专心致志烤药,那边程蝶心里道,"就是这了。"找准了淤血点,便用刀尖轻轻划开,同时左手也动作起来,在斯棱格的天灵各处的穴位针灸,力度也要控制住,否则其他部位便很容易出血,影响淤血的外流。
程蝶小心翼翼,这一着不慎,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有可能从救命稻草变成催命符。
而且就算他们尽了最大努力,如果病人干脆连醒都不醒,那就真该准备起后事来了。
程蝶不愿去想后果,这是医者的忌讳。想太多就下不去手,动手就会犹豫,会找不准病眼,这样的人不配为医者,程蝶从不想太多。
她也曾从死神手边拉回过许多人,平州的百姓,南国的太子,深谷里的各种小动物,她医治时甚少问旁人的看法,甚至连病人的意愿在必要时候她都不会过问,也来不及过问。
而手底下,她圣手正挽救的是南国皇帝,她听闻这个皇帝一向以丰国为尊,而他的臣子尤其以特里苏为首,煽动族人独立,不再成为丰国的附庸。
他们若只是看到眼前的利益那就错了,若不是南国皇帝斯棱格的平衡作用,丰国西有西疆,北有北地,丰国处于东方确是最强大的一方。若三小国不附庸于丰国,即使他们联手,丰国不复存在,他们瓜分了丰国的富饶之后,就会有数年甚至数十年不止的干戈,直到一个新的国家取代丰国的地位,如此循环。
程蝶想斯棱格必定是看到了这一点,他做出的选择是对的。而林毅必定是支持他的政策者,才导致特里苏一党对他的迫害。否则就凭着太子身份名正言顺,作为一朝朝辅的特里苏,如果没有利益冲突,也不会不拥戴他的。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程蝶估摸着两个时辰怎么也有了,便满头大汗一手血的从帘子内钻了出来,问道,"可熬满一瓷瓶了?"
林毅点点头,程蝶打开瓷葫芦的盖子,嗅到一股子蛇腥味,林毅没问,她也不说,这药膏宫室内绝不罕有,却是视为禁药封存的猛药,他一定也察觉到了什么。程蝶这一招是以毒攻毒,她惯用的。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结果究竟如何。
把药给斯棱图服了,程蝶本想守在一边,奈何林毅见她太累,便催她去休息,让他来守着。
程蝶只得点点头,善意地拍了他的肩,此时正黄昏,程蝶恍然觉得,肚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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