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放心去飞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

　　要奔向各自的世界

　　没人能取代记忆中的你

　　和那段青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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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六月，中考前的最后一天，我们就坐在榆树下的教室里唱着这首离别的歌谣。那时我还不太会唱这首歌，便看大家皱着眉头唱完这首歌，不了解这场离别于我有什么意义。

　　然后歌唱完了，散学了，人走了，教室空了，暮也落了，才感到一切真是走到了离别，许多天天相见的人就要在路口说再见。

　　第二天，两辆大巴车载着半山中学近百个学生到了十里之外的考场上。那一天透过考场的窗户，我看见远处的一片荷塘开得娉娉婷婷，停笔在那儿呆看了很久。

　　中午的时候柳苒和曾米莉来找我穿过破旧的镇子一起去吃饭，下午又接着上战场，晚上又一同去某个地点等车。第二天依旧如故。

　　所不同的是第二天下了一场雨，荷塘也被雨丝缠绕得迷蒙。中午的时候，我和柳苒沿着镇子上居民区逼仄的阶梯下山，往回走的时候便看见了楚竹，他和赵夏正一前一后的在那条长满杂草的公路上奔跑着，杂草在奔跑的脚步里摇曳着，带着青春最灿烈的阳光。

　　“你看那两个人不知在耍什么宝。”

　　“哈哈……不知道。”

　　“你笑啥啊？”

　　“没有，没有……”

　　“哼，你也贼坏贼坏的。”

　　说话时却见他俩一前一后追逐着，笑着一溜烟的跑了，路上熙熙攘攘全是赴考的学生。

　　这一天考完，不论是好是歹，就算是暂时逃出牢笼彻底解放了，所以同窗们来的时候都很严肃，回去的时候却都很兴奋，汽车穿过垂杨紫陌，荷叶田田的时候大伙儿竟然站起来忘情地唱起歌谣来。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真是少年不识离愁滋味。

　　来时的路途上，一帧又一帧的风景都在往后退，像是远去的过往，又像是消失的记忆。

　　这一天，谁都没有急着回家，因为还没有道别，而最后一堂课就是道别。

　　等大伙儿坐满了那个贴着“努力拼搏，奋勇上进”八个大字的教室，班主任扶了扶眼镜，便说：“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坐在教室里了，就算是最后一堂课了吧，首先我希望你们都能考个好成绩，上高中念大学……”

　　他在上面说了一大摞煽情的话，有些虽然也很在理，但我与这个班级的感情不那么深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想。说完了那些道别的话，那首《放心去飞》又响起，有些容易动情的女孩子就红了眼眶。

　　“放心去飞勇敢地挥别，说好了这一次不掉眼泪。”

　　我已经掉过一次眼泪，所以这次便忍住没掉，我要留到与朋友分别的时候再掉。好不容易唱完毕业歌，我就看见左边第二排那个扎辫子的小女生撅着嘴跟别人说：“我好舍不得你们哦。”看常捷的时候她也微红了眼眶。

　　然而，我依然没有丝毫离别的感触，甚至对这种依依不舍的班级惜别有点嗤之以鼻。也许因为一年前分班与柳苒分开，哭了太多次，也抑郁了太久，从此便不肯再伤心了。

　　天上的浮云总是散了又聚，聚了又散，不是吗？如果为这个哭那要哭多少次，我这样想，真还不如学庄子在离散的时候鼓盆而歌。

　　何况这个地球终归是圆的，如果有缘的话，走到哪里都会重逢的，不是吗？

　　但这一天，柳苒在桥头说：“想到以后可能不在同一个学校就难过了”，一瞬还是觉得有些彷徨伤感。

　　“不一定。”我说。

　　“要多联系，我家就在这里，你们要随时来找我。”

　　“嗯，还要拿通知书的。”我点点头，就这样我们分别在桥头，六月微雨的黄昏。

　　走过镇子，走上前面那条种满白桦树的公路，我看见晓桐一个人遥遥撑着一把伞走在雨中。我在后面叫她，她也没有回头。

　　我想起两天前我那句无心之失，才恍惚有些明白，是伤了她的心了吧？

　　六月的最后一场雨，越下越大，连她绿色的小伞也被风吹得有些歪斜，连她的背影也有些孤孤单单的。

　　我撑着伞默默地走在她后面，距离很远的地方，走过她走过的那些脚印，才觉着了一点离别的悲伤意味儿。

　　就像手中捧着一尾鱼，忽然水花一荡，所有的鱼儿都不见了。

　　我站在以前和她分别的岔路口，站在那户人家外的白桦树下，听着伞上的雨声的滴滴答答，看她撑着绿色的小伞，孤零零地越走越远，一次也没有回头。

　　到拿通知书的那一天我去得比较迟，我看见许多人欢欢喜喜的来领了分数，却没看见她。

　　门外的香樟树还在那里生长着，手中捧的那一尾鱼，是真的都要不见了吧？

　　我和柳苒沿着那一排香樟树，走出来，穿过荷塘，穿过灰尘漫天的斜坡，走到桥头，挥手道别。

　　那些泡桐花下的日子，那三年的时光，一瞬像落花一样落得纷纷扬扬，落在心上，落在尘埃里，落在七月的归途上，隐香，掩埋，作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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