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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那些古惑仔


  

  窗外的阔叶树叶子依旧绿得很深沉,漫长的夏天依旧还未过去。

  我到二班之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适应,那种半生不熟寄居式的氛围让我觉得怪怪的。每一天,我就看见那些凹造型的“乡村古惑仔们”十分拉风的进进出出。

  关于当年那些自以为酷毙了的古惑仔,我该怎么形容呢?

  他们既没欺负过女生也没欺负过男生,好像也挺讲义气。

  然而我到二班没几天,后面那哥们儿陈彦超就把隔壁班班主任宿舍的玻璃打破了,外面晾着的被子烧了,顺带还把英语老师挑了。

  这场矛盾的起因,大概是那天英语课陈彦超在同别人说着话,那个身材很高挑肩膀也很宽的女英语老师说了一句:“陈彦超,你不学就给我滚出去”,还顺带提了一下烧被子的事,然后排行老五的陈彦超冲冠一怒便将桌子掀了。

  那时我坐在前面吓得一激灵,心想这位哥们儿要是太激动了将桌子往我背上掀那可糟透了。

  “你要怎样嘛?”

  “不要怎样,你给我出去,你有本事打破别人的玻璃烧别人的被子,我可不怕你。”

  然后陈彦超便提了拳头,但后来却被周扒皮几个人拉住了,班主任也来了。最后的最后自然是陈彦超被请进教导室训诫了一番,写了几页检讨。

  至于他为什么去烧一个八竿子打不着人的被子,我却是不明就里的。后来大约知道那是为了隔壁班的一个女生。

  然而我坐在前面却有些心惊胆战,万一哪天我一个不小心将他惹怒了,譬如碰掉了他桌上的东西,挡了他的道,他会不会一个大耳刮子刮过来?

  果然,没多久我这个愿望就梦想成真了,那是八月底的某一天,那一天晓桐站在烟尘四起的教室里等我,我一个不小心就挡了后面那位兄台的道,晓桐攥着我的手使了个眼色,都在等着这位哥们儿怎样发难,谁知他竟客客气气地说了句:“请让开点嘛”,这倒满出乎我俩的意料之外。

  “我听错了吗?”

  “没有,看来二班的少年也不怎么坏,就是……”

  “就是行为叛逆乖张了一点。”

  “那你敢不敢惹?”

  “这个算了吧。”

  管他古惑仔不古惑仔,我也不想再呆在这个班……

  在八月的尾声,补课的最后一天,我和柳苒在香樟树下踟蹰半晌,也终于踏上了去教师公寓的那一条路。

  此时时节已经过了立秋,下了两场雨,天气终于不再那么炎热,地上满是香樟树落叶和断枝。是暴风雨后的狼藉。

  我和柳苒就踩着香樟树落叶和残枝,以及雨后才干的泥土地面,走到了那幢陈旧的白色小楼前。

  台阶上的苔痕很深,绿意深得像阴沟里的那一汪浮藻似的。

  我们跨上台阶,阒寂的院落里一个人也没有。

  白色或紫色的胭脂花还在楼下的角落里开着,美人蕉也还在左边那栊翠竹下空自娉婷。

  下面那一排瓦房里,低年级的教室全都空着,暑假里真是一个人也没有。

  我和柳苒站在楼下犹豫了多时,不知该不该上去,也很怕碰见现在的班主任傅老师和苗老师。不一会儿终于看见一个烫着卷发、带着细银圈耳环的妇人走下来,我们才终于鼓起勇气。

  “你们找谁啊?”

  “我们找乔校长。”

  妇人很好奇的看了我们两眼,然后又很热心地为我们觅人去了,我们随她走到楼梯转折间便在那里小心虔诚地恭候着。不一会儿便看见面容清癯、一派林下之风的乔校长从楼道口走下来。

  “你们找我啊?”

  “嗯。”我们有点小心翼翼地应答着。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呀?”他倒是一惯的从容和蔼。

  “我们……想分到一个班上,一班也好,二班也好。”我们面面相觑了半天,苒终于嗫喏道。

  “你们现在不在一个班上啊?”

  “不,以前是在一起的。”

  他似乎终于明白了我们的来意,笑得意味深长:“那你们想怎样呢?”

  “我想去一班,二班的班风不好,有打群架的,也有好多谈恋爱的。”我终于鼓起勇气说,但从没想过这番话出口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譬如,二班那些古惑仔会不会揍我?

  “哦,是吗那一班呢?”

  “一班还是差不多,反正我们想在一个班,一班也好,二班也好,只要在一个班。”苒说。

  “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也很为这份友谊感动,但是许多朋友终究是要分开的呀,譬如毕业会分开,工作了会分开,有各自的家庭了会分开……”

  “可是您看我们就快中考了,您也不想影响我们学习的心情吧……”柳苒居然说得越来越在理。

  乔校长笑着摇了摇头:“不成,这事不成,当初分班的时候就根据成绩来分的,不能轻易动,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

  我们听他这般说,忽然感到了其中的复杂,也忽然感受到了被牵扯其中的无奈……柳苒望过来的眼神,都大片大片地被绝望与无力填满,就跟刚闻知分班时的神情一模一样。但如果说那时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的话,这次却是争取后知道最后一丝火焰也已熄灭,铁板铮铮的事实了。

  我们都不知说什么好,从那幢白色的教师宿舍楼走下来回到香樟树下,我们又摇着手臂哭了一场。

  然后我们慢慢走到桥头,挥手,惜别,倦极了的回到家中。像两片飘累了的浮萍一样。

  抛去补课的日子,剩下的假期已不太多。我却过得混沌而忧郁,下雨的时候常常一个人撑一把伞出去,坐在苍茫茫的禾黍田间独自哭泣。

  路过的人,都要奇怪地看我一眼。

  没有人知道我在哭什么,在那段时间,我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个怪人。我没有同若语说一句话,也没有同父母亲说一句话,甚至觉得他们的争吵也是厌烦的,常常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进出,仿佛周遭的一切人、一切事都是与我无关的陈设。

  直到开学后母亲在我面前哭了一场,那一场抑郁症才有所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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