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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任无妨


朱府算得上大家,一户宅邸抵得上周围三户普通家宅的面积。他们说明来意之后,朱家老爷亲自过来打了招呼,领着他们往里走。朱家庭院种植有许多花草树木,假山池中鲤鱼在石洞中穿梭,悠闲无比。一旁的十年老树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树枝上挂了粗绳系着木板作秋千。那木板并不宽大,林朝朝在心里比量了一下,觉得自己坐不上去,便猜测道:“那秋千做那么小,是给小孩子玩的吧?”

        听到她的话,朱老爷回道:“是我给犬子做的。”

        “看来朱老爷很疼爱小公子,小公子有福气啊!”这年头大户人家老爷亲自给儿子做这种小东西的可不常见,毕竟这东西随便找个人就能搞定。

        “毕竟老来得子,难免宠溺了一点儿,老夫惭愧。”他说起儿子语气慈祥,面上却有着一丝忧虑,叹气道,“若非犬子不幸病了,定要劳驾诸位仙师看看犬子是否有慧根。”

        此处的慧根指的便是灵根。三人对视一眼,叶琨道:“不知小公子病了几日?”

        “约有五日了,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转。眼见日益消瘦,家中夫人成日以泪洗面,老夫也是焦头烂额,毫无办法,唉。”

        “朱老爷可曾试过丹药?”

        “试过了。还是没用。”

        话说到这儿,叶琨也叹了口气却没再说下去。一直等到各处都走过了,三人谢过对方打算告辞离开,朱老爷才出言恳求:“诸位仙师留步,老夫还有个不情之请。”

        “朱老爷请说。”叶琨道。

        “可否请仙师为小儿看看,当然仙师需要什么报仇都好说。”

        看他终于提了,林朝朝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哑迷,但叶琨不主动提,她也就一直忍着没问。

        朱家公子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还药石无用,大概率和魔气有些关系,要真就这么走了,怕是晚上还得偷偷来。现下朱老爷开了口,便能知道朱家公子到底怎么回事,也不必再来。

        摸了摸手上的纳戒,想着晚上会发生的事,她忍不住笑起来。

        “朝朝,你干嘛呢?笑得这么阴险。”

        “没什么,想起了高兴的事。”

        郭尉蹲在她旁边,撞了下她肩膀,“你觉不觉得我俩像是来打酱油的,什么事都用不上咱们。”

        叶琨在里面给朱老爷的儿子看病,他俩见帮不上忙就干脆出来在门口等着。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有事干。”林朝朝瞥了旁边人一眼,道。

        “你有什么事?”

        她伸手将人搂过来,凑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最近认识了个新朋友,要去找他麻烦呢。”

        听她说完,对方就着这个距离,回了她一句:“谁啊这么倒霉,跟你做朋友。”

        正这时,身后门打开了,她一回头便触到叶琨垂下的眸子,下意识用力把郭尉推开,起身站好,十分乖巧,“叶道友辛苦了。”

        被推倒在地的郭尉敢怒不敢言,自己老老实实地爬起来,暗地里对罪魁祸首呲牙。

        治好了自家儿子的病,朱老爷高兴得留他们吃完饭,才放三人离开。之后他们又继续走访周围的人家,直至夜幕降临。

        除了朱家,还有三户人家中有人身上带有魔气,有的生病有的受伤,他们之中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孩子,受伤的或生病的人都是孩子。

        其他三人那里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

        “那些死在家中的大人和那些生病的孩子之间有什么关系?”林朝朝皱眉思索,却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

        “难道是那些孩子杀的人?”郭尉冷不丁地开口。

        被这话惊出了一身寒意,她瞪着郭尉,道:“你可别瞎猜!”

        “即便是被魔气控制也只是普通的孩子而已。诸位今夜务必小心,恐怕对方会有所行动。”覃祍说话间似是特意看了她一眼,未等她有所反应,对方已经起身离开。

        心情郁闷的林朝朝打算先解决掉自家师姐对自己的误会,见人朝自己这边走来刚想开口,就见温翠花看了自己一眼,拉走了一旁的郭尉,“师姐有事和郭尉说,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聊。”

        林朝朝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走廊中央,忿忿地一甩头,决定现在就去找任无妨。老鸨见了她,眼睛一斜,语气捉捏:“哟,今儿个又来了?”

        懒得听对方废话,扔给人一袋银子,她便直接往楼上任无妨的房间去。推门,关门,坐下,翻杯子,一气呵成。

        看她一眼,任无妨笑道:“怎么着,今儿又来喝我一壶茶?”

        “不。”端起茶杯喝下,林朝朝微笑道,“我想和你玩儿个游戏?”

        任无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只手放于桌上轻轻敲击,“什么游戏?”

        “听说过剪刀石头布吗?一个极其公平的小游戏。”

        听完规则的任无妨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笑容不怀好意,“输了的惩罚是什么,喝酒还是脱衣服?”

        林朝朝摇头否决他的提议,“都不是。家里长辈不允许我喝酒,所以我们喝这个。”说着,她拿出几个水袋放在桌面上。

        “里面是什么?”任无妨伸出手指戳了戳水袋,问道。

        “羊奶呀。”看着对方瞬间僵硬的笑容,她又补充道,“新鲜的,早上才去市集买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尊害怕喝羊奶,这可是她掌握的为数不多的消息。

        “那我们就开始吧!”

        许是被那几大袋羊奶震得还没缓过来,对方第一局便输了。输了游戏,任无妨突然反应过来,“等一下,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玩儿了?”

        “不管你玩不玩,但你现在输了,就得喝。”倒上满满一杯,看他表情实在难看,林朝朝好心提醒道,“不准吐喔,吐了就重新喝一杯。”

        喝了一杯羊奶,任无妨却没有再提不玩的事。

        小小的茶杯容量实在有限,一袋羊奶倒了不下三十杯。但正是这样才有趣,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不喝了,我实在喝不下了。”任无妨瘫在椅子上,完全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惑人形象。

        打了一个泛着奶味儿的嗝,林朝朝挣扎着起身将最后一点儿羊奶倒入杯中,端着杯子凑到他嘴边,试图采取强制手段。

        “不行,你刚刚输了,必须得喝。”

        “你不要得寸进,呕……”

        见对方要吐,她眼疾手快地捂住对方的嘴,实在没忍住跟着干呕了一下。任无妨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把羊奶咽了下去,双眼呆滞挂着泪珠,像一朵备受摧残的残花败柳。

        见对方喝下,她正想收回手,突然听见身后的门被打开,回头望去见到了一脸震惊的温翠花和满脸写着不赞同的覃祍。手掌下的唇动了动,林朝朝如触电一般收回手,离人远了一点儿,感受到如今焦灼的气氛,斟酌着开口:“我想我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我都懂。师妹,你长大了。”温翠花脸上带着可疑的笑容,满眼欣慰。她说完,十分体贴地重新关上门。

        “……”

        林朝朝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如今的处境。

        椅子上瘫着的一朵挂着露水的破败小孩,洒落的几滴不知名白色液体,衣衫凌乱的自己。林朝朝扯起人跟上去,想着无论如何要解释一下。不能一个误会还没说开,又多了一个误会。等她终于追上了,才发现所有人都在,而且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误会,她老实呆着,没有多话。

        战争一触即发。

        看着周围闪现的几团魔气,林朝朝撇了一眼一旁的任无妨,认真问道:“魔族的人是不是都很丑以至于不敢见人?”

        对方没有搭理她。

        于是她又道:“那魔尊会不会是里面长得最丑的那个?”

        任无妨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如果跟你比的话,他应该要甘拜下风。”

        “林朝朝!别玩儿了,救命啊!”郭尉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攻击,朝她冲过来。

        “对方什么水平啊?”

        “至少金丹!”

        那怎么打得过?

        虽然在心里吐槽,她还是提着新买的剑迎了上去。也幸好她在来豫州城的途中去买了一把,不然此时用天涟的话指定要暴露。

        那黑气看着是气,却有实体,轻而易举地挡下她一剑,林朝朝给对方来了个连环击,也被轻松接下。然而却迟迟没有反击。被对方这种戏弄的姿态搞出了火气,她一时气极,用上寒天宗的身法再一次冲上去。

        正打得热火朝天,突然又听见郭尉喊她,她一分心,被对方一掌打在肚子上,倒飞出去。

        打哪儿不好非得打肚子。

        林朝朝气得吐出一口奶,咬牙切齿地瞪着郭尉,道:“你最好是有事儿。”

        “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布好阵法了。”郭尉小声道。

        “几阶?”

        “二阶杀阵。”

        “好吧。”林朝朝深吸口气,站到阵法后面,使出嘴炮攻击:“丑八怪你过来呀!我忍你很久了,你这个藏头露尾的孬种!”

        “……”

        哪怕看不见对方表情,她也知道对方很生气,一身黑气跟煮沸了似的翻滚不停。满意地看对方进入阵法之中,她突然想起二阶法阵似乎困不住一个金丹修士更何况是一个金丹魔族。

        (你纳戒里有一个防御法器,一把红色的伞,快拿出来!)

        系统的语气十分着急,林朝朝也不敢耽搁,一边后退一边翻找。等她终于找出来撑开,对方的攻击同时落下。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便一改之前的攻势,甩着把伞收收合合,一直等到其余人打完过来帮她。

        林朝朝收起红伞,甩甩手,面色十分难看。见叶琨一直看着她似有话要说,她摆摆手,走到任无妨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然后弯腰。

        “呕……”吐出一滩奶。

        不多时,只听对面也传来令人反胃的声音。

        “……呕……”另一边多了一摊。

        吐了一会儿她直起身,等着对方也起身,才又弯腰。

        “呕……”

        好不容易刚消停一会儿的任无妨:“……呕……”

        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的郭尉喃喃道:“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呐!”

        等她终于没力气折腾,也实在吐不动了,才软着腿一头扎进温翠花怀里,有气无力地道:“劳驾,给使个清洁术吧。”

        走之前还不忘跟无芳约定明天再见,虽然是单方面的。看对方铁青的脸,想来她明天要是敢去,他怕是真的会忍不住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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