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遗忘的现实
林朝朝。
林朝朝。
林朝朝。
“是谁？谁在叫我？”
过来，到这儿来。
四周安静异常，那个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但奇怪的是她却能辨认出声音传来的方向。林朝朝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过去，走着走着，耳畔的声音逐渐嘈杂起来。
这是一个市集。周围来往谈笑的人都穿着上衣下裳样式的服饰，有孩子跑动嬉闹，商贩叫卖吆喝，满是生机。这不是她原来的世界，林朝朝近乎直觉的感觉到这一点。
呼喊她名字的是一个女童，大约六岁大，梳着两个羊角包，眼睛乌黑，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在女童身旁还站着一个老人，齐耳短发，一侧用两个夹子将头发固定在耳后，看着七十岁左右，面容和蔼，嘴角挂着慈爱的笑容。
林朝朝一时弄不清情况，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林朝朝，你终于来了。”
什么叫我终于来了？莫非你知道我会来？还有，对方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女童看出来她的疑惑，抬头看着她，“你可以认为我们是天道的一份子。”
“天道难道还有很多个？”
“不。”女童摇头，“你可以将天道视为一个集合体，它有许多□□，但它只有一个。不过于你而言，天道就等同于作者。”
作者。
说来说去，这还是一本书。林朝朝笑了，怪不得系统总说它说得话都是真的，如果作者就是那样写的，那倒也算是真实。
“我构思出了你，于是落笔，写出你的人生。所以我想见一见你。”
林朝朝垂眸与她对视，忽而一笑，“你焉知不是别人写你写出我的人生，又焉知不是我自己写出了自己的人生？”
这话有些猖狂，但林朝朝半点不怕，左右也没有比之前更惨的人生了。
女童也没有计较她的话，或者说是毫不在意，反而道：“你可想换个世界重新活过？”
“不了吧，挺累人的。”林朝朝拒绝道。
“若是让你再一次在原世界复活呢？”女童直勾勾盯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冷漠而沉静。
林朝朝想了想，“那还是可以考虑，毕竟是我打下的江山。”
“就算他们不会记得在回溯镜中发生的任何事，也不会记得你。你也选择回去？”
“对。”林朝朝点头，看对方毫无意外之情，又将问过若衾蔓的话拿来问女童，“这是你预测中的反应吗？”
女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仍是看着她，“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你有很多种选择，但你仍然选择了那一条，这叫做宿命。你可以不救覃衽，也可以不救黄业琦，一开始系统并未说过会有惩罚，但你还是那样做了。”
“可以什么可以，想救就救了。”
“你为那人作书立传，请人日日宣讲，希望他能重新被世人记起，自己却不得不为人所忘，有何意义？”
林朝朝啧了一声，不耐烦地道：“你找我过来就是为了怼我的吗？请让我安息好吗？”
“看来你意已决。那好，你便回去吧。”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要问。”林朝朝道，“郭尉和林玉都是真是存在的吧？”
这一次女童没有说话，给她答案的是那位老人，“安心去吧孩子，你们还会再见的。”
哎。
林朝朝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她偏头查看，瞥见了一只乌鸦。
乌鸦？乌鸦统？
不等林朝朝开口询问，乌鸦振翅高飞，在半空盘旋三圈后，消失不见。
“……”
什么意思，临走还要给她加个debuff呗？
须臾年过后，百年前妖族公主携魔尊潜逃之后，妖族与魔族再无异动，世间平稳安定，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矮宁村，天桥边，有个女子正堆在地上，嘴里啃食着什么。她旁边的人瞧着打扮像是个算命先生，此时正瞪着她，估摸着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咬她一顿。
林朝朝鼓着腮帮子抬头与他对视，对于对方的神情半点不在意，“先生算出来我们何时见过了吗？”
算命先生目光闪烁，只看着她没有说话。
“算不出来没关系。”一不注意咬上了果核，林朝朝捂着脸道，“反正我们有缘就对了。”
“我来是想请先生帮我算算，矮宁村林家公子林玉以及寒天宗阵法一系弟子郭尉现在在何处。”
算命先生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现在算不了。”
“我才不信，先生通晓星宿命理，怎会算不了？”
“你既非人，我去哪里寻你的有缘人？”
这话林朝朝就不爱听了，当即站起身气鼓鼓瞪着他，“妖鬼皆非人，不是一样能算？我怎么就不能？你算不算，不算我把你摊子掀了！”
“唉你个小丫头，”算命先生撸了两把袖子，和林朝朝互瞪，两人谁都不肯低头，一时僵持不下。
但是人总是要眨眼睛的，林朝朝逮到对方眨眼，立刻指着他道：“你输了啊，给我算！”
“……”算命先生没忍住乐了，说不清是气还是无奈，摇头从大袖中拿出一个罗盘递给她，“自己去找。心里念着所想之人，朝着指针的方向走。”
林朝朝高高兴兴地拿着罗盘，转身就走。
“个小没良心的！”算命先生骂了一句，高声道，“别忘了回来还给我！”
穿过树林，河流，山丘，林朝朝跟着罗盘时停时动，器灵无需吃喝，她便不眠不休的找了三天三夜。她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也没有查看的心情，罗盘的指针时刻在动，毕竟她找的人不可能停在原地等她。
只是这个过程实在有些枯燥。
林朝朝叹了口气，刚想伸个懒腰，又见罗盘指针变动，便跟着转了个身，不成想一下跟人撞上。
林朝朝抱着罗盘，连声道歉。
“姑娘可有大碍？”那人将她扶起，问道。
“没事没事。”林朝朝回答道，在心里琢磨着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她正想着，又听对方开口了，“那就好，那么在下告辞了。”
林朝朝僵着身子胡乱点头，愣是没敢抬头去看。
那人只以为面前这姑娘有些怕羞，也没在意。等人走了，林朝朝才回头去看，哪怕只看到一个背影，结合方才的声音，她也认出了那人是谁。
林朝朝深吸两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线下最要紧的是找到林玉和郭尉的转身，旁的等以后再说。她低头去看手里的罗盘，却见指针一直指着她身后。
“……”
冷静冷静。林朝朝拿着罗盘在原地转圈，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念叨林玉的名字，好不容易指针终于转了回来，她刚想走，就又被人叫住。
“姑娘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我目前的烦心事就是你呀大哥！呜呜呜，叶琨克我。
“可有什么在下帮得上忙的？”
林朝朝做好心理建设，转身露出得体的微笑，“一点儿小事，不劳公子费心。”
看见她手里的罗盘，叶琨若有所思地道：“姑娘可是在找人？看这指针所指方向，似乎是在后面，姑娘为何往前走？”他说着，往林朝朝身旁走。
罗盘指针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林朝朝赶忙把罗盘收起，笑容都僵了。但叶琨显然看到了，只见他面带笑容，略显疑惑，看着她道：“姑娘是在找在下？”
“不，不是。”林朝朝在心里疯狂想着措辞，微笑道，“只因此刻在同公子说话，心里自然想着公子，是以罗盘指针才会指向公子。”
所以你赶紧走吧，把妨碍我找人了。
但叶琨偏好似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反而笑道：“原来如此，怪在下初次见面就扰乱了姑娘心神。”
“？？？”您在这说什么骚话呢？
林朝朝维持着假笑，正想开口告辞，又听叶琨道：“在下总觉得姑娘有些面熟，像是在何处见过。”
叶琨说着，绕着她走了一圈，蹙眉沉思。
林朝朝提心吊胆的看着他，紧张万分，却见对方突然抬头，笑眯眯地道：“像是在百年前那场大战中见过，我说得对吗，姑娘？”
完犊子。当时只顾着慷慨赴死，忘了以后若是被人认出该怎么办，再说初出幻境，这些人都不会恍惚一下的吗？万一叶琨又是诈我的呢？
林朝朝这般想着，冷静下来，回道：“当时我确实在场，或许公子见到过我吧。”
“我还有事，便与公子就此别过。”
溜了溜了。
溜不掉了。
林朝朝一转身，面前又是两张熟面孔。
“若芷凰在哪儿？”
哦，看样子早就暴露了。
往旁边退开一步，林朝朝目光扫过面前三人，哽着脖子道：“诸位是何意思，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莫非想欺压良民？”
“覃师叔，对小姑娘要温柔些，她虽不是人，左右还是个小姑娘。”叶琨说着，扭头对她道，“乖，小妹妹，只要你告诉我们若芷凰在何处，我们定然不会为难你。若是，”
“若是？若是怎么样？”林朝朝气急，也顾不上其他，反而上前面步站到他面前，瞪着他，“想杀我就来呀，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打！”
叶琨后退一步，莫名有些心虚，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奇怪，蹙眉道：“没人说要杀你。”
“你们要找若芷凰便自去找，要杀我便来，一朵黑心莲装什么温柔亲切，让人恶心。”
“噗嗤。”温翠花没忍住笑出声，看着叶琨幸灾乐祸道，“看来这小姑娘可不太好骗呐！”
叶琨看着人走远，神色莫名，正想说出心中的疑问，有人先他一步道：“我应该认识她。”
“师叔也这么觉得？”叶琨道，“那时她凭空出现挡住了师叔的攻击使得若芷凰趁机逃走，应当是身死道消。可如今看来她非人非魔非妖，那只能是，”
覃衽：“器灵。回溯镜之灵。”
传闻回溯镜能逆转光阴，但最后器灵以身挡剑，到底是没能扭转局面还是传闻本身有误呢？从这器灵的行为来看显然是认得他们，却偏要装作不认识，这其中到底有何缘由？叶琨蹙眉想着，却实在想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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