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金角银角（上）
我们是双生子，因为出生时身有缺陷，被父母遗弃。
动物原就有这种本能，它们会扔下不能在自然界生存的孩子，而选择那些身体强壮的抚养。
这就是优胜劣汰。
我们的原型，是哪种动物呢？我们的父母在扔掉我们的时候，可曾有过不忍？
“哥哥，你在想什么？”
放大的圆脸出现在我眼前，打断了我的回忆。
“没什么，我在想，老君对我们的救命之恩该怎么回报。银角，你去旁边呆着，这里我来就好。”我抢过银角手中的蒲扇，赶他离开。
“可是哥哥也会累啊。”银角仰起稚嫩的脸庞，说什么都不愿自己休息。
“没事，今天老君练的丹不多，我一个人就应付得来。”
“我要帮哥哥的忙，我要跟哥哥分担！”
“看你，被别人听到还以为老君让我们做很多，虐待我们呢。”拗不过他，我只好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默许他继续跟我一同炼丹。
“哥哥，你记得五百年前炼丹炉里出去的那个孙悟空吗？”
“记得。”
那野性难驯的猴子，胆敢同整个天庭作对，众仙家都以为玉帝一定会严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甚至还有仙人下赌注赌它是死是活，天庭无一例外全赌它死，结果它却让大家失望了……
“哥哥！”
弟弟埋怨我不专心，扇我一扇。
蒲扇的风凉凉的，把我前额的头发全吹开来，我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我是那么肤浅的仙童，所以不懂猴子为何要反抗天庭。
它只是……太渴望自由吧……
“哥哥！”
小童有些着急，便又扇了我一扇。
“哥哥，你究竟在发什么呆？”
“我在想……你说的那只猴子。”
“哦——它现在可风光了呢，跟着佛祖最受宠的弟子去西天取经，据说回来之后就能位列仙班了。”
“那或许……只是它的权宜之计，根本不是它想要的吧……”
“啊？”
“没什么，你还小，听不懂是正常的。”
“哥！你明明才比我大一点点，”他细嫩的小手指比划着一点点的形状，“一点点而已，干嘛总是老气横秋地跟我说话？”
“你刚刚叫我什么？”
“哥啊。”
“没错，既然我是你哥，那么不管我大你多少，都意味着我比你老。”
“呔，哥哥才不老，哥跟我一样都是仙人，我们永远都不会老！”
不会老……听起来好可怕啊……
“弟弟，你想永远过这样的生活吗？”
“只要能跟哥哥在一起，过什么生活都好。”
眼前稚嫩的面孔似在讲什么永恒的誓言，一本正经得让我动容。
是啊，虽然永远保持着小童的形态，但我们的实际年龄已经有几百岁了吧，我不能再把他当做小孩子看待了。
“那么，哥哥去哪里，你就会跟哥哥一起么？”
“恩！”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坚定了我的决心。
我决定带着他，下界为妖，去尝尝自由的味道。
……
在人间，只要你够强大，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地盘和手下。
这是我来到人间之后的第一个感受。
我们占据了平顶山的莲花洞，连平顶山及附近的山神都得前来进贡。
看着平时趾高气扬的神仙们唯唯诺诺的模样，我突然有点明白孙悟空反上天庭的理由了。
神仙不总喜欢说天下众生平等么，又为何高高在上承受凡人的香火却不给他们回应？
供奉神仙的人很多，这其中如有人碰巧得偿所愿，也会归功于所求的神仙，让更多的人前往朝拜。
这些欺世盗名的骗子，怎配得到本不属于他们的名誉？
原来，曾经让我们一心向往的天界才是整个世界最肮脏的地方。
我不愿回去。
如果银角有心，那么我就让他回去，对于普通的妖怪而言天庭才是他的归处。
其他妖怪辛辛苦苦修炼为的不就是成仙么？如果我因为自己想私心留下弟弟，那对他是不公平的。
想通了这些，我问道：“银角，你想回去么？”
银角茫然地望向我，问道：“哥哥，你说什么？”
“我问你想不想回天庭去？”
“哥哥为什么这样问我？”
“仙童为妖，世人称之为堕落，我们原本的身份是很多人都羡慕不来的，可是我却因为自己想要下凡而让你……”
“哥哥！”银角不让我继续说下去，急急抱住我道：“我才管不了什么天下地下的，我只是想跟着哥哥！哥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其实……我就是怕你会这样……我揽住银角的肩膀，不再说话。
明知他的回答会怎样，我还说来做什么？
希望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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