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玉面狐狸（1）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山海经·南山经》。
在传说中，九尾狐眼瞳为血的深红，皮毛如月华般清濯明净的银色，皎洁出尘。
如果人吃了它的肉，可以驱邪避病；它美丽的皮毛，可以做成华贵的衣裳。
所以，人类想法设法都要得到它们，甚至不惜赶尽杀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们的美丽，变成了灭亡的原因。
父母为了掩护我逃走，双双死在了人类的刀下。
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筋疲力尽也不敢回头。
我恨人类，恨得眼睛滴出血来。
弱小的人类凭什么伤害我们？
他们传说九尾狐可食人，谁知道被称作怪兽的我们却成了他们的盘中餐。
多可笑……
为了复仇，我要变成人。
母亲生前告诉过我，如果我想变成人，就要修行千年。
每修炼百年长出一条尾巴，直到我拥有九尾，然后再经过一百年，我才可以幻化成人。
我奄奄一息趴在草丛中，回忆着母亲生前的叮嘱，泣不成声。
“喂，小狐狸，你在哭什么？你的眼泪为什么是红色的？”一只猴子好奇的跑到了我身边。
从青丘跑到这里我早已力竭，但我可是高贵的九尾狐，岂容这小小的畜生亵渎。
于是，我发狠吼道：“滚开！”
“呦，气势很足啊。你可知道你跑到了我的地盘，这花果山可是我的。”
花果山？从来没听过。
我想起了青丘，鼻子有点酸酸的，眼睛也涨涨的。
身负世仇的我哪有时间跟猴子废话，我得尽快找地方开始修炼才是。
我努力撑起虚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根本直不起身子，果真是太勉强了么？
“小狐狸，你想去哪儿？”
猴子叽叽喳喳的，真是太烦人了。
既然没力气了，我索性趴下，装死不理它。
“喂，你饿了吗？我给你找些果子来吃吧。”
话音刚落，聒噪的猴子就不见了。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疲惫地合上双眼，似乎又看见了双亲拼死护我的身影，从今天起，我要背负全族的仇恨活下去。
“这边这边！”
尖细的嗓音又在吵闹。
我懒懒地睁开眼睛，看到刚才的猴子正指挥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一大群猴子搬着一堆杂七杂八的水果往我这里来。
真是烦人，一只猴子已经很烦了，现在又来了这么多，如果我有力气，一定会先离开这里。
“小狐狸，吃饭啦。”它蹑手蹑脚走过来，故作温柔地轻轻在我耳边低语。
收买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望着它，没有说话。
“你的眼睛真好看，像石榴一样红彤彤的。”
白痴，没看出我是在瞪你吗？还有，什么叫石榴，石榴怎么配拿来跟我比？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猴子趾高气扬的模样，让我对它的身份好奇起来。
等猴群们都散去之后，它说：“喂，你好歹跟我说句话嘛，看我拿来这么多好吃的给你，我对你多好啊，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不理我也可以，但别在我的臣民面前嘛，那样我多没面子啊，我没面子，以后就不会想来看你了，我不来看你，你吃什么？”
我冷冷道：“以前没有你，我也活得好好的。”
“万岁！”猴子在地下打了个筋斗，叫道：“小狐狸终于跟我说话了！”
白痴，真是白痴。
……
“你尝尝这个，这葡萄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的。”猴子细心地剥了葡萄皮把嫩滑多汁的果肉塞进我嘴里。
拒绝了太多次，而它一直锲而不舍，所以我也懒得再反抗，它给我，我就吃下去。
我已经想通了，我要好好活着，因为这是复仇的前提。
堂堂九尾银狐，窝在这个叫做花果山的地方跟一群猴子吃野果，这简直太丢脸了。
这只没有名字的猴子缠人的功夫非常厉害，据它说，它这几个月来天天照顾我，所以我已经是它的好朋友了。
一厢情愿，也不给人反对的机会，实在霸道。
它说它没有父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花果山的猴子们叫它石猴。
因为它钻进了大家都不敢去的水帘洞，所以它成了这里的大王。
原来它是大王，难怪那群猴子会听它号令。
石猴说它能体会我的痛苦，因为它跟我一样无父无母；它还答应以后会帮我报仇，所以无处可去的我就在花果山留了下来。
其实，我的痛苦根本没有人能够体会。
除非那个人也和我一样，眼睁睁看着父母被人杀死。
旁观者根本不会懂那种锥心之痛。
如果我是一个盲人，先天失明跟后天失明，哪个更痛苦？
结论是显而易见的吧。
如果我从来不知道光明有多可贵，眼睛对我而言又能有多重要？
但我，以前曾经是个有着清澈眼眸的孩子；而人类却残忍地挖走了它们，使我变成了无依无靠的瞎子。
爹，娘，我会好好修炼，我一定会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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