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乍现生机

　　

　　风随溪的动作轻而快，很快便将伤口处理妥当，放下药膏，他又警告的盯了李写意一眼，告诫她不可有下次。

　　李写意讪讪的扭开视线，便算承诺了。

　　这样无法承受的心痛，只是，需要时间来弥合吧。

　　万事，总有淡的时候，情也罢，痛也是。

　　这次连李铮都不帮她了，任她被风随溪无声的责难，偶尔还为虎作伥的加上一瞥。

　　李写意自知犯了众怒，咳嗽了一声，将手缩回袖子里，转开话题道：“随溪，你为什么会来？”

　　“来告诉你这个一心把自己当死人的人”风随溪白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找到天香豆蔻的线索了”

　　“天香豆蔻？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天香豆蔻吗？！”还未等李写意反应，李铮已经窜了上来，一手揪住风随溪的领口，脸涨的通红，兴奋至极。

　　风随溪伸手拨开他，一边整理被他弄皱的衣服，一边酷酷的说：“天下还有几种天香豆蔻？”

　　李铮欢喜的不知所以，只是看着李写意，傻傻的笑。

　　那样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突然做尽女儿形态，风随溪当即瘪嘴表示鄙视，眼睛却瞟向李写意，等待着她的反应。

　　怎料李写意只是淡淡的垂下头，喜悲不露。

　　小鱼则愣愣的看着欣喜若狂的李铮，半天才发问道：“什么天香豆蔻？”

　　“天香豆蔻是一种上古奇药，服用者能造血重生”与其说风随溪突发善心向小鱼解释，不如说他在提醒李写意，因为他说话时，目光一直停在李写意身上：“古书上记载，天香豆蔻，天下只剩两粒，世人一直以为是一个传说，但是我最近得到消息，燕国皇室有一个传世至宝，似乎就是天香豆蔻”。

　　“马上召集天机阁，动用全部力量，去燕国将它带回来”李铮急急的接过话，话音匍落，手中的信号灯已经撒出窗外，一道不显眼的白光刹那划过暗黑的天际。

　　“李铮！”李写意霍然站起，责备的喝了一声，“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了！”

　　李铮愕然的望着李写意，想反驳，停了停，又赌气的别过头。

　　风随溪也不解的望着她，蹙蹙眉，眸中划过一丝了然，以及，恼怒。

　　“少主，如果天香豆蔻能治你的病，为什么不让李铮大哥……”房里的气氛陷入沉闷，那两人皆不语，李写意的脸色也称不上和善，小鱼怔了好半天，才怯怯的问。

　　“燕国皇宫岂是那么容易探的？何况，天机阁都各司其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离开京城！”李写意断然回答：“生死由命，任何突发情况都不能打破原先的计划……天香豆蔻，也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我不会让我的人为一个传说而枉送性命”

　　“冠冕堂皇的理由”风随溪突然嗤笑一声，投过去的目光炙热而凌厉：“是谨慎，还是根本就等着一死得解脱？”

　　李写意静静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回答“人都是怕死的，我若想死，当初何必要去药谷，又何必，忍受那种非人的折磨？只是，若因为怕死而赔上生的时间，太不合算。我情愿花时间做自己有把握的事情”

　　这是她第一次提起以往的治疗，李铮惨然回眸，脸露痛意。原来她还是会疼的，只是她总是忍着不说，所以周围的人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或许她没那么疼吧。

　　而今，她就这么淡淡的说了出来，那原是非人的折磨。虽然她说的时候，眉未动，眼仍静。

　　可是李铮的心仍然狠狠的抽痛起来。

　　风随溪蓦然敛眸，其实在她受折磨的时候，他也有不忍之心。

　　生为医者，本不该为患者所动，而他，对她显然太过于关心了。

　　原来，早在他第一次看见那双倔强而明亮的眼睛时，就已经，为她所左右。

　　“我本来也没打算用你的力量”风随溪突然一笑：“药谷要的东西，何需指靠外人”

　　“你也不准去”李写意蓦然回头，厉声说：“随溪，我本不能管你，但是这一次，我必须阻止你，燕国皇宫号称人间鬼门关，死在里面的人不计其数，你一向自负天纵奇才，自然以为它拦不住你，但是请你相信我，它绝对比你以为的要可怕得多！”

　　“哦？”风随溪挑眉，不置可否的望着她。

　　第一次，李写意的脸上现出一丝称之为恐怖的神色。

　　“当初楚国与燕国争战时，父王手下的探子，尽数折于此地，至今不知生死，而那些失踪的人中，不乏惊世奇才”李写意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而最后一个人，用尽全力传回一封信，信里面就一句话：宁对鬼神，勿闯燕宫”

　　风随溪这才有所动容，当年瑾王门下高手如云，人才辈出，若是他们都对燕宫无济于事，那这个燕宫确实有自己的特别之处。

　　“不要为了我冒险”李写意又低声加了一句，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

　　风随溪恍若未见，只是突然将目光投向小鱼，若有所思的说：“或许小鱼可以……”

　　“别扯上小鱼！”李写意神色一冷，生硬的打断风随溪的话，“随溪，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不要……让我恨你。”

　　风随溪没有回话，只是漠然的抱起臂，神色同样冷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鱼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一言不发的垂首立于一侧。

　　李铮正准备插嘴，窗外突然闪过一道紫光，风声微动，烛火突然噼啪的爆了下灯芯，光线微暗，随即明亮起来，而在这一暗一明中，一条鬼魅般的人影已跪在了李写意脚下。

　　“少主”来人垂着头，恭敬的行了个礼，声音晦暗不明，似乎刻意压着嗓子。

　　李写意瞟了一眼李铮，随即淡淡的吩咐道：“起来吧”。

　　李铮也知是自己方才的信号灯惹的事情，他还是想把去燕宫的事情吩咐下去，可是看着李写意近乎威吓的表情，只能抿着嘴，恼怒的呆在一边。

　　“关于卓云，风信子查得怎么样？”李写意随口找了一个由头，打断李铮的念想。

　　“从我们入京到现在，他一直呆在太子府，并未与魔宗的人联系过，除了今晚见过少主外，他交往的人，全是普通的文人士子，暂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来人一袭紫黑色的劲装，发丝微乱，额前的散发搭住了他的眉，又垂着头，看不清全貌。

　　“再查，再探，若还是一无所获，你身为风信子的首领，就该亲自出马了”李写意突然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你的真面目，连我都只看过两眼，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少主若是想见，属下这就取下面具”来人抬起头，灯光下一张灰黄的面孔如死人般了无生机，五官平凡至极，只有那双眼睛，幽深无底，让人沉进去，一时半会出不来。

　　江湖人一眼便能辨出他戴着人皮面具，见他真的抬手摸向耳根准备撕下面具，李写意连忙出言阻止道：“信！父王交代过我，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让你现出真面目，这些我都记得，刚才只是戏言而已”

　　信垂下手，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处。

　　“下去吧，有情况再报”李写意知道信不合群，喜欢独处，当下也不多留，随手挥了挥。

　　信躬身行礼，如来时一般，闪电飘走，烛火也再次黯淡了一瞬。

　　“苏家的天机阁，果然奇妙的很”风随溪摸摸鼻子，暗暗的将自己的轻功与信的比较了一下，心中竟也没什么把握。

　　楚国世家之首，赫赫有名的苏家，果然名不虚传，无论是明里的兵权，暗里的密探组织，都无人能出其右。

　　可惜，最终也不过沦为谋反灭家的噩运。

　　“天机阁多年前被彻底摧毁了一次，现在的天机阁，是召集旧部重组的，实力已大不如前，否则，八年前的真相，早就大白天下了”李写意遗憾的说了一句，似勾起什么回忆，神色略见萧索。

　　风随溪沉吟片刻，突然莫名的说道：“天晚了，你早点休息吧”，说完，他又看了小鱼与李铮一眼，大喇喇的嚷道：“我今晚要住在这了，不给我安排客房吗？”

　　小鱼连忙凑过来，笑眯眯的说：“风谷主，我带你去看看其他的厢房”

　　风随溪言出必行，也不交代什么，拉着小鱼转身就走。

　　“你也下去休息吧”李写意回头，柔声向李铮说了一句，李铮迟疑了片刻，抬步往门外走去。

　　“李铮，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调派任何人”李写意想想，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李铮闷闷的回了一声“是”，顺手将房门带上。

　　房间里很快沉寂，只有窗外有一声没一声的蛙鸣和蜡烛偶尔的劈啪声，夜渐深，烛泪埋着已经燃到尽头的火苗，稍一流淌，屋里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然而黑夜中，到底有几人安眠，无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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