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速之客
宋筠熙浅浅一笑：“今日无事，来看看惠言妹妹。”
落霞行了一礼：“那姑娘随我来吧。”
宋筠熙静静跟着落霞，第一次近处观察她，原来她是个极清秀的姑娘。
二姨娘本就很没存在感了，这个落霞常常站在她的身后，更是嫌少露面。
衣裙袖口和下摆处，有些不起眼的补丁，与茗芷有些像。
想来这些年也是跟着吃了不少苦，是个忠心的。
宋筠熙跟着她来到堂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窗前的一对母女。
临窗的案前，孟惠言正专注习字，二姨娘立在一旁细细看着，侧脸透着细圈的光韵，甚是温婉。
她们都很专注，连有人来都未曾察觉。
落霞轻声禀报：“二姨娘，堂姑娘来了。”
二姨娘这才缓缓抬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堂姑娘，你来此有何事？”
倒是孟惠言，笔下不停，仿佛未闻。
宋筠熙没有回答，只缓步走了过去，将一个木盒子握在手中，开始细瞧起她的字来。
“惠言写的是什么帖？”
二姨娘面露得意之色：“她练的是柳公权的《玄秘塔碑》，写得不好，让姑娘见笑了。”
话音未落，孟惠言却扫了她母亲一眼，像是不想让她多言。
宋筠熙心道有趣，十岁的女娃娃，待人接物却是这般老成，似乎还对自己充满防备。
“堂妹写得真好啊，比大公子的字都要好呢！”宋筠熙故意打趣道。
孟惠言听罢，手腕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即将笔重重搁下，转而挂上天真的笑容：
“堂姐难得来访，我便不练字了。”
宋筠熙提到孟昭文，是因为之前便察觉到她对孟昭文的的态度不一般。
为了测验猜测是否准确，方才故意将她与孟昭文做比较。
谁知这一试，确实有了效果。
那刻意压抑的情绪，那过分老练的应对，无一不在印证宋筠熙心中所想——
她知道孟昭文的真面目！
可是，她才十岁，怎么会？
突然一个念头冲进脑海……
她，会不会是重生者？
她知道宋筠熙以后惨死的命运；知道孟昭文会对宋筠熙做什么；知道孟家见不得光的龌蹉勾当！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演，那么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宋筠熙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原书中有关孟惠言的剧情：
孟静雯做了公主后，孟氏一族的地位陡然而升，生意遍布銮洲。
孟知行仍不满足，为了争夺銮洲“盐引”唯一的经营权，将孟惠言卖给了掌管盐运司的户部侍郎。
因她是庶女，只能做贱妾。
孟惠言随了母亲的性格，与世无争，长得美又有学识，在府中被独宠了一年，成了当家主母的眼中钉。
而后接连三次流产，把身子糟蹋得油尽灯枯，最后被陷害与下人私通，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扒光了衣服杖杀。
若孟惠言的身份真的是重生者，那么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逃避上一世的命运。
那么，她的目的，应该是找到谋生的方法，带着二姨娘逃离孟家。
会不会，她已经在准备了？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宋筠熙心生一计，她将手中的木盒轻轻置于案上：
“这是我给堂妹准备的一点心意。见妹妹这般用功习字，想来正用得上。”
说罢，打开了盖子，一块价值百两的歙州的紫袍砚静静躺在其中，旁边还有些名贵的纸笔。
“堂妹看看可还喜欢？”宋筠熙取出砚台，递给孟惠言。
孟惠言看了一眼，正欲接过……
“听说京城有个闫老爷，也偏爱这种砚呢。”宋筠熙突然幽幽说道。
“咚”的一声，砚台坠地。
二姨娘心疼地拾起，责备道：“这孩子，怎么这样不小心。”
宋筠熙眼神暗了暗，那个户部侍郎，人称闫老爷。
如今她可以完全断定，孟惠言就是重生者！
“对不起，我没拿稳。”孟惠言用眼泪隐藏内心的慌张，却一眼不敢看宋筠熙。
宋筠熙开解道：“是我考虑不周，这砚台太重了些，妹妹年纪尚小，拿不住也是常事。”
如今已经探得她的身份，也是个苦命人，就不必再为难她了。
二姨娘抚着女儿的发顶，安慰道：“算了，再贵重也只是身外之物，别哭了。”
孟惠言虽不哭了，慢慢擦干泪水，却突然抬眼直视宋筠熙，眼里的光冰冷异常，问道：
“堂姐方才说的京城闫老爷，是谁？”
宋筠熙心头一紧，试探她的同时，怕是也暴露了自己。
“南鹿书院的闫老爷啊，我也是听南城文砚斋的掌柜说的，他说他们的货都是京城卖得最好的呢。”
孟惠言微微颔首，该是在想这话有几分真假。
宋筠熙却是松了口气，还好急中生智，姓闫的有千千万，这样解释，只盼她会将此当作巧合。
就在不经意间，宋筠熙瞥见堂屋放着个点心盒，木头盒身的精致与素朴的环境极为不搭，显得特别突兀。
她好奇走过去，装作无意瞧了一眼。
里面整齐放着四个糕点，其中两个就是粉樱花果子和黄杏花果子，看着十分眼熟。
二姨娘见到这一幕，忙对落霞使了个眼色，小声道：“落霞，还不快把盒子端下去。”
宋筠熙更觉奇怪，终于想起来，这点心与董账房送给三姨娘的一模一样！
董账房新官上任三把火，讨好新掌权的三姨娘也是应该的，可是他还留了一份给失宠多年的二姨娘，这又是为了什么？
落霞匆匆走来，仔细合上盖子，仓促端走了盒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宋筠熙蓦地笑了，半开玩笑道：“二姨娘定是觉得我嘴馋，怕我在您这讨好吃的！”
二姨娘神色略显尴尬，“堂姑娘说笑了，只是言儿最爱吃这些甜点，所以……”
说话间竟有了些窘迫的情绪。
若是不知道这点心的来历，宋筠熙可能就信了，可如今听来，偏偏多了欲盖弥彰的意思。
再看孟惠言，那双眼睛里的戒备已不加掩饰。
莫非……董账房就是……
孟惠言给她娘找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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