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视线渐渐清明，楼伊人茫然望了一下四周，窗外曙色渐露，已是拂晓时分，室内帘帐半垂，红烛垂泪，雕花的檀木桌椅在灯影里半明半暗，一片静谧。隐约记起昨晚好像在院中饮酒来着，什么时候到了房里。
头似乎有些痛，楼伊人垂首，猛然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如兰似麝的淡香传来，温暖的熟悉的味道，白衣？楼伊人抬头，白逸尘的脸庞映入眼帘，依旧是清澈如初的眼眸，蝶翼般的长睫在眼下打落淡淡的阴影，楼伊人怔然，他，一夜没睡？
“我怎么会在这里？”楼伊人坐直身子，再次打量了四周，原来如此，他的房间，轻轻活动一下四肢，没有酸痛的感觉。
“娘子昨日喝醉了，逸尘将娘子抱回房间休息。”白逸尘柔声说着，伸手理了理她略有些凌乱的头发，神情自然，仿佛这样做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下次娘子闷了想要喝酒，逸尘陪你。”
昨天他将她抱回来的，就这样坐了一夜？
楼伊人掀开身上的锦被，走下床来，“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娘子，想让逸尘回去哪里？”白逸尘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怀抱，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笑着反问道。
楼伊人打开窗子，晨风拂面而来，人也似乎清醒了很多，隔夜的水雾还未散去，寂静的院中笼着一层薄薄的雾霭，透出一种朦胧隐约的美感。
拂晓的白雾，隐约的，迷蒙的，淡淡的，蒙蒙的白雾中的菊花丛，秋千架，池塘里的残荷若隐若现，似梦非梦。
淡淡的拂晓，淡淡的心境，淡淡的语气。
“你一夜没睡，趁天色还早，先休息会吧。”
楼伊人走向门边，拉开门，走出去之前，对身后的人说道，言语里的复杂，她自己也说不清。
白逸尘绝美的脸上绽放孩子般的笑容，纯真无邪，倘若楼伊人回头，一定会发现因她的这句话，此刻清冷傲然的男子脸上的笑容是多么的满足。
她还是关心他的，他一直都知道，昨夜她说，她为他高兴，他心头震颤，她说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他便给她时间，耐心等待，只要，她不离开他。
秋日的清晨有些凉意，长廊内，楼伊人依栏独坐，目光悠远，上一次漫天燃烧的火焰，消失在冰凉的雨丝中，火焰在她体内燃烧，冰凉却是自外界而来，是什么，浣花溪中她的举动是因为那魅惑的声音么，如果她是只被操控的木偶，背后的线又扯在谁的手中，花老，还是慕容烨？
看白逸尘的神情，似乎已经知道了，却什么也不说。
无忧公子医术精湛，也无可奈何么？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天这么凉，也不披件衣服，着凉了怎么办，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梳洗整齐的小莲一脸嗔怪的站在楼伊人面前。
“天还没大亮，昨天赶路也累了，小莲怎么不多睡一会？”楼伊人将她拉坐在自己身边。
小莲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姐，小莲不累，平日里都是起这么早的，今天本来是想给姑爷小姐准备洗漱的用具，可是小莲一觉醒来，却发现这里陌生得很，小莲想去找碧云姐姐问问，谁知道，撞见了小姐。”
“真是辛苦小莲了。”
“不辛苦，这些都是小莲的本分，小莲是小姐的丫鬟，服侍小姐是应该的，再说小姐对小莲很好呢，小姐人善良脾气又好，能服侍小姐是小莲的福气。”小莲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不过她没说，她说的是失忆后的小姐，喜欢的也是失意后的小姐。
“我能遇见小莲，也是我的福气。”楼伊人真诚道，小莲善解人意，每次在她迷惘的时候，总能为她化解烦忧，甚至指点迷津，人一旦考虑的多了，就容易患得患失，甚至是迷失自己，这时候，一颗纯真洁净的心或许不经意间就能帮你拨开迷雾，从而找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她之所以这么喜欢小莲，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吧。
小莲惊讶，楼伊人长舒一口气站起来，对她一笑。
“我们去个地方。”
清幽雅致的书房，满是浓浓的书卷清香，书架上一排排书整齐的摆放着，墙上悬挂着的水墨画古朴隽永，幔帐后的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桌角一株兰花绿意盎然，更添幽静。
晨曦透过窗棂斜斜洒落进来，白衣女子独坐于书桌后，神情专注，如缎的秀发瀑布般倾泻在肩头，她目光沉静，手中画笔熟练灵活的在纸上描画着，她时而眉头紧锁，低头沉吟，时而脸色舒缓，会心一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小莲，那些就够了，不要裁了，你坐在那边休息一下，我一会就好。”楼伊人偶尔抬头，余光瞥见小莲重新将墨研好，正要拿起宣纸，出声道。
“是，小姐。”
原来楼伊人手边早已放了一叠裁的方方正正大小一样的纸张，小莲将长幅的宣纸整理好，放回原处，却依旧侍立一旁，不曾走开。
楼伊人重新埋首于手中的画作中，扇子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专注而自信，小莲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此时的小姐好陌生，也好美，那种美无关容颜，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自信张扬的美，小莲忽然觉得，小姐所拥有的倾城的容貌似乎也只不过是那种美的陪衬而已。
而且小姐所画出来的画，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小姐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东西，她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却一点也不知道，而且小姐好像不会写字，她看了眼地上那揉成一团的废纸，刚才小姐开玩笑写了几个字，可那不是小姐以前的笔迹，难道，小姐失忆后，连这个也会忘吗？
小莲怔怔的发呆。
最后一笔完成，楼伊人满意的笑了笑，抬头却发现小莲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她伸手调皮的在小莲眼前一晃：“想什么呢？”
小莲猛然回神，手肘不小心撞到旁边的书架，书架上的一幅画落在地上，画轴滚动，画卷铺展开来，桃花树下，落红缤纷，一名绝色女子手拿团扇，巧笑倩兮。
“撞痛了没有，我看看。”楼伊人从书桌后走出来，脸露焦急，真不该在小莲愣神的时候跟她开玩笑，刚才那一声闷响肯定是撞得不轻。
“小姐，小莲没事”，小莲摆摆手，随即捡起地上的画卷，拿到楼伊人面前。“小姐，你看，这画里的人是谁呀，怎么会在姑爷的书房里，放在书架的暗格里呢，一定很珍贵，是姑爷的什么人呢？”
画上的女子面如芙蓉，眉如新月，眸光流转间自有一股婉约娇柔之态，她站在桃花树下，浅笑吟吟，她身后落红满地，一片花瓣落在她鬓边，人面桃花，两相映衬。
画卷旁有落款：白洛。
原来此画是白洛所画，既如此，那画中女子定然是白逸尘与白逸凡的生母凌幽若，如此想来，还真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双纯净清冽的眼眸，楼伊人轻笑。
“凌幽若。”楼伊人对小莲道。
“啊，原来是姑爷与二少爷的娘亲，真是个大美人。”小莲赞叹。
“好了，快收起来吧。”
“是”小莲依言将画卷收好，重新放在书架的暗格中。
楼伊人将书桌上的几幅画叠在一起，“出去吧。”
庭院中的雾气已经散尽，天空湛蓝，柔和的光线洒落下来，透着淡淡的暖意。楼伊人伸开双臂，舒展了一下身子，仿佛因着这好天气，心情也好了起来。
“夫人”，碧云匆匆而来，对楼伊人恭敬道，“公子正在到处找您，二少爷要离开了，正在门外与公子辞行。”
白逸凡要走了，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楼伊人一听，穿过长廊，快步向门外走去，她一时心急，没有注意，碧云称她为夫人，而不是楼姑娘。
小莲对碧云点头笑笑，也快步跟了上去，碧云姐姐长得漂亮，又乖顺知礼，不过人似乎冰冷了些，不过她还是很喜欢她。
(https://www.tyvxw.cc/ty427734/6108987.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