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蒿山怪道
这道人生得怪模怪样。
小眼、塌鼻、大嘴，瘦瘦高高的，乍一看之下有些像传说中的济公。
他此时正和三个大腹便便的家伙争论着什么，小眼精光闪烁间不停地瞟来瞟去。
他话音一落，就听其中一个胖中年人略带讥讽道：
“客随主便这个道理你都不懂，枉费我王家还安排你住这上星的宾馆呢。不就是蒿里山么，我王建国就陪你走一趟，如果这回你再算不准的话，就别怪我回去拆你招牌了！”
怪道人狡黠地嘿嘿一笑，抓着放在前台的一只布袋转身就朝门外走去，其他三人见状马上跟了上去。
我们一直静静看着，虽然只听到了半截话，却已能猜出个大概。
这很可能是一桩走方道士与客户之间的纠纷。
怪道人很可能是民间风水或算命的师傅，因为算相不准或其他原因，与客户起了争执。
这种事情很常见。
毕竟这世间的事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即使你算相再精，梅花易数再神奇，还有个天机不可泄亦不可测的道理。
当然，除此以外，也不排除这怪道人是个骗子的可能。
不过一般来说，没几分本事的话，道士很少会游方走道，大多都呆在熟悉的地方，以显名声。
我们奇怪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蒿里山。
待几人走出酒店后，胖子才带着几分神秘地告诉我们，蒿里山在整个东省都很出名。
这个地方又名高里山、英雄山，仅本市的火车站不远。
说起来，蒿里山被民间称为人界的“森罗殿”。
这个传说来自先秦和东汉之间。
那时候，由于方士一道被各种政权挤压，渐渐销声匿迹。
而道士道教却趁势而起，民间便有了“泰山治鬼说”。
说东岳泰山山神，本来是子牙所封的黄飞虎所任，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凡一应生死转化人神仙鬼，俱从东岳勘对，方对施行。
意思很简单，就是说：
黄飞虎当上了当时的阴冥天子，管理执掌十八层地狱。
凡是人的生死、修神、修仙乃至修鬼的万物亡魂，都要从东岳泰山这里登记记录，再行分配到各界。
而后来，据说黄飞虎见泰山前麓有一座小山，有些像打仗时的前哨前站。
于是，他便将一应前来勘对的亡魂都先聚集在这个地方，然后再一一记录统计，放行三界。
到了唐代以后，历代帝王在封禅泰山后，亦在蒿里山建造大规模宏大的蒿里山神祠，以示庄重。
而到了现在，蒿里山只剩些残垣断壁，以前的种种建筑均都被毁之一尽。
我听完胖子的话后，心中忽然像是有些感应。
这怪道人居然敢直言提到泰山府君，想必绝不会是危言耸听，也不可能是随口打发打发，必定有什么线索。
小和尚也目露精光，他道：
“大哥，这蒿里山我曾听师父提起过。他说在魏晋时期，那里曾建过——十王殿！而且还曾发生过许多灵异之事，被当时的人称为人间阎君殿。”
听到这里，我马上带着大家出了酒店，打了个的士直奔蒿里山。
既然有这么个奇异的地方，而我们又在找泰山阴府的位置，不跟去看看实在心中痒痒。
蒿里山并不远，就是市区火车站的南边，是一座并不高的小山。
等我们到了地方，天色已完全黑了。
下了车后，我就让大家找找怪道人一行，跟着他们也许有意外收获。
这小山前一片空地，像是广场模样，人流不少都在散步。
可找了一圈后，大家都说没见到那怪道人，连三个中年人也不见了。
我赶紧又问将臣，他的灵觉无边无际，覆盖整个东省可能都没问题。
将臣本来见我们散开了，于是蹲在一处卖棉花糖的摊子上，津津有味地看人家卷糖圈。
我刚走一他身旁，就被他一把扯住，让我买来给他尝尝。
无奈，我只得又破了一块钱给他买糖吃，心中却无语得很。
得了棉花糖的将臣总算回了神，听我让他找人，他指着一条上山的小路道：
“从这边走，他们都在快到山顶的位置！”
说完，他便舔起了手中棉花糖......
我打了个电话给天师张，让她到了火车站后不用去泰山了，直接到南边的蒿里山来，这样有什么发现我们也可以商量一下。
上山的小路很黑，没有路灯，人也渐渐少起来，想必以前的传说影响到了游人的心情。
蒿里山并不高，听胖子说，海拔才一百多米。
所以这条小路也不陡，走一截儿才能遇到几个台阶，和饭后散步一样悠闲。
走着走着，我便和胖子他们聊起了苗疆的事。
在听到巫蛊真君企图用活人来献祭时，小和尚生性善良，一个劲儿地念着往生咒，而胖子却是一通臭骂。
等到后来我说到壶中仙还有炼妖壶后，两人便陷入了沉思。
小和尚虽没有和我们去大漠，但也许在胖子那里听过，对天邪的目的和手段有所认识，他听了便对我道：
“大哥，这位魔主听胖哥还有你的叙述，他统一魔界又入主鬼界，看来是个心怀大志的人！既然他在上三道待过，为人处事想必不会太过出格，他想去昆仑神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胖子大大咧咧地回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无非揍是搜刮上古功法，增强鬼界实力呗，好抢了那捞什子昆仑神界！”
“啧啧啧......俺们要是有机会去那里看看多好啊，灵气充盈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俺一定能修得道仙之位，嘿嘿嘿！”
我却笑着对他们道：
“你这胖子净想美事！人家天邪为了斩开昆仑，尚且要布局多年，还闹得人鬼两界不得安宁，至今都做到，哪轮得着你啊！”
“再说了，我们道家人修道，修仙长生——那是上古修者的追求，毕竟那时候天材地宝应有尽有，视界也极为开阔。”
“到了如今这世道，能护得人界周全，道家安宁我就求之不得了，修仙？我可没这份妄想！”
小和尚合掌微笑道：
“我觉得大哥说得不错！其实这就跟人生一样，到了什么阶段做什么事，这并不是失去了追求，而是真正的成熟——心上的成熟！”
胖子不以为然，他忿忿道：
“嗬，两打一啊？！要照俺的理解，不以修仙长生为目的的修炼，那都是瞎扯淡。届时俺们三个两腿儿一蹬，嗝屁玩儿完，看恁们还说这些大道理不？”
我和小和尚对眼一笑，露出释然的表情。
我边走边叹道：
“神者，仙者，固然是好哇！但一人长生，又怎抵得过万物沉沦？而且——”
我看了看将臣的脸色，“而且是一个人的——长生，没意思！”
听到我这样一说，两人都沉默不出声了。
一路再无话，只剩路旁小树的哗哗声了。
半小时后，我们已走到了山腰处。
这里杂草丛生，丛间还有很多矮小的大石头，上面凿了许多小孔洞，看起来又古怪又神秘。
忽然，在我们就要靠近一处石堆非常密集的地方时，将臣摆手让我们停下：
“你们要找的家伙，就在前面的坑里！”
不知怎么的，将臣这句话让我一愣——这家伙！？
有些耳熟，当初他在遇到壶中仙时，好像也是这么称呼的吧，难道......
想到这里，我马上就对他传音：
“僵祖，这个长得奇怪的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将臣的棉花糖已经吃完了，他扯了片树叶含在嘴里，回道：
“有！”
我好悬给气死，就这么惜字如金？
但为了不招惹他，我还是好言又问道：
“那——能说说么？难道他是邪修？或者是，哪位魔道长老的附身？”
在见识过“幽冥魔手”和“天机老人”的夺舍附身之法后，我对魔道的认识也深刻起来，万一身边再冒出个卧底就麻烦了。
“都不是，他体内有道气运，有些像以前的山神，恩，对！就是山神！”
我一下就懵了，气运？山神？
没等我再细问，前面果然响起了人声。
“好了，也到了地方了。您几位费费神，求神问卜莫若扪心自问！贫道有再大的能耐，也只能救命，救不了心啊！”
这是怪道人的声音，他说话的音调好像有些怪异，时高时低，弄得人心里别扭。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王家请你来是化煞的，你先是带我们去了泰山脚，又到了这鬼不拉屎的蒿里山......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哥，我没说错吧？这家伙一看就是个骗子，当时我还劝您来着......”
“你这道士，既然拿了我王家的钱，难道想在这儿变变戏法糊弄我们？我告诉你，我王家——那在整个东省，也是大名鼎鼎的！”
......
“嘿嘿，几位还是没明白贫道的意思啊！贫道是说，你们三兄弟既然做下了这等恶事，唯有扪心自问才能注册阴灵！不然的话，贫道接你们这单子所为何来？”
我听得有些发懵，仍然不明白这怪道人是什么意思。
“什么阴灵......什么恶事？你把话说清楚了，不然老子三个捶死你！”
“大哥别跟他废话了，老头儿埋的地方本来就没什么不好，你偏说是什么冲了煞！花钱请了个白痴化什么煞，真是扯淡......”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这怪道士净说疯话，呸呸呸！大哥二哥我们走吧，别跟他胡扯了！”
......
三人骂骂咧咧地，随后便传来推搡声，像是准备揍那怪道人。
“哈哈哈哈，贫道一心超渡你们，反倒要动手打贫道，这世间难道真没理了么？”
怪道人又出声了，眼瞧要挨揍，他话中却没听出什么惧色。
“揍他！他妈的，长得跟臭狗屎一样，老子早就看不顺眼了......”
“老三来帮把手，我操，这几把怪人刚才还在这儿呢，人呢......”
“我哪儿知道啊，刚才你不是抓着他领子么，大哥你摸摸，是不是躲地上了......”
......
一阵喧闹过后，几人的声音发起虚来，像是怪道人凭空消失了似的。
就在三人纳闷，我们也奇怪时——
一道轻风拂过，前方的树林里随即亮起一片雾蒙蒙受、绿幽幽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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