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生死无尤
他如此说法让我心中一动！
让他带走两只化形大妖，然后收炼妖壶，那么至少此地的苗人以后便不会再受到诅咒的威胁！
这个提议，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有利无弊，值得考虑。
可是如果想得再长远些深刻些，天邪收了这些大妖和炼妖壶有什么用？
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类似的事情，我一退再退，等他集齐了所需神器后，最终斩开昆仑通道。
届时，三界会如何？人界又会如何？
而莫说其他的了，就眼下地府轶序崩溃，人界亡魂无法受到地府接引往生这事，就难倒一众道门，就连两位领袖级的人物都牺牲了......
唉，一边是短期稳定；一边是长远威胁......这让我如何决择？
那边的天机老人见我面露犹豫之色，又加了一只筹码：
“这样吧，老夫我再退一步！如你同意，老夫便将此肉身还给你，并且安然送回此人的魂魄！”
这时，老人贩子终于听明白了，他盯着天机老人对我道：
“他刚才是在和你谈条件？怪不得，老子还以为佘上国那小子是叛徒呢！”
身后同时也传来潘家姐弟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佘哥一定是不放心我们，才一个人摸了上来，被他上身魂魄被拘......唉，我刚才还想杀了他，错怪他了！”
“没事没事，陈师兄一定有办法救他的，麻子你放心！”
......
听到潘家姐弟如此信任我，就算佘师侄刚才伤着了潘爷爷，他们依然在等我的解释和处理，就从这一点来说，我也一定不能让他们出事！
老人贩子回头看看潘爷爷，叹了口气感慨道：
“这回的事......怪我，唉！上三道自顾不暇，人手又严重不足！如果我事先上报门内，给我们增派些外围人手，现在也不至于被人卡了脖子，连老何的徒弟都被人抓了当人质......唉！”
天师张听了忽然接口道：
“上报？哼，你们的什么门主和和尚大师都死了！哎哟，本天师可不是责怪他们哦，对不住，对不住了！”
天师张说着吐吐舌头，一脸歉意地看着我。
我一下就傻了，这千防万防的，居然在她这里失了算！
果然，老人贩子一听就急了，他一下跳近我身前，一把抓住我衣领，狠狠瞪着我厉声问道：
“怎么回事？门主死了？......你，你他娘的为什么不告诉老子！？老子再怎么说，也是你师傅啊！”
老人贩子手劲极大，抓得我衣领皱成一团，几乎让我喘不上气来。
我自八岁便跟了他，虽然他平时做事收鬼什么的也一脸严肃，可我却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顿时吓得一呆！
潘家姐弟见状也吓了一跳，却不是因为老门主的死，而是为了维护我。
潘麻子一边按着潘爷爷的伤口，一边对老人贩子道：
“石爷爷您别着急，陈师兄没告诉您肯定有原因，您先消消气......我，我这儿还有几个蒿子粑粑，您饿不饿？”
我听了一阵无语，这儿正要上演苦情戏呢，你倒好，问一个怒极的人，你饿不饿......
相比潘麻子的不解人情世故，潘妮儿的劝辞就稳重多了，她给潘爷爷绑好绷带才对老人贩子道：
“石爷爷您先放开他吧，您这样抓着，陈师兄就算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啊！”
而罪魁祸首——天师张显得很内疚，她上前一把扶住老人贩子的手臂，居然极温柔地劝道：
“就是，老头儿你要冷静！人都死了，而且听说是神魂俱灭的那种......呃本天师的意思是，他们的肉身好像还在，你要心里过不去，到时回去再拜拜吧......”
天师张越说声音越小，可能也意识到话中的不妥之处了。
我暗暗叹口气，本来一挺伤心挺悲痛的事儿，只要这姑奶奶一掺合，准得搅黄！
好在此时的老人贩子一心只想事情原委，在听到潘妮儿的劝解后，便轻轻松开了手，但依然瞪着双眼看着我。
我掏出支烟给老人贩子点上，对他轻声说起了疆省的遭遇......
老门的和释诚大师的出现时间很短，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而且，在那种紧急情况下，老门主他们忍辱负重不知多久，魂魄状态下能撑到给我讲完一些地府的信息，已经非常不错了！
所以，对于老门主他们当时的表情和具体状态，我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一门心思都在他们叮嘱我的关键事情上。
此时对老人贩子和盘托出，我心中忽然没了那份悲意和伤心，反倒多出一份冷静和反思！
一边说着，我一边暗暗想道：
老门主和释诚大师的做法不可谓不英勇。
舍身成仁，宁肯自己遭受地府的痛苦折磨，依然坚定地保存实力，直到最后一刻才爆发出来，给我传递信息的同时，还救了我们......
伤心之余，我忽然对他们的做法有些领悟！
在这之前，我心底里有时会稍有微词，比如你们打不过天邪和地府鬼众，那为什么不逃呢？逃回人界回归肉身，再慢慢计议商量？
如果有人说他们逃不掉，我却不以为然。
老人贩子的大鼎虚影，释诚大师的白马佛光，哪一个都能阻住天邪，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刻钟！
这样一想的话，表面上固然能体现老门主和释诚大师情谊深厚，不肯独活一人，宁愿双双赴死。
可还有一层，就在刚才忽然闪现我脑中！
那就是——以身作则！
道门坚守人界已近两千余年，自昆仑神界避世后，就以维护人界安定、天道的正常运转为己任。
若是没有深入血脉脊梁的血勇坚韧，若是没有代代相传的寸步不让，也就没了世间社会一往无前的繁衍生息，科技发展！
老门主的琐碎真实，和释诚大师的返璞归真，俱都只是表象而已。
谁说世间之人已心中无道？
谁说不能一边抠着臭脚丫，一边心存大道？
谁说不能一边邀请我按摩泡脚，一边却甘愿赴死，以身明志？
人，仍然需要榜样，仍然需要——在大难临头时，有一个人振臂疾呼，逆行而上，慨然赴死不惧艰难啊！
————
一边想一边说，直说到最后我踏上了直升机，望着远处的佛影鼎光，听着老门主那怒气冲冲的催促声，热血终成回忆......
老人贩子前面听得格外仔细，有时还打断我问上一两句。
可听到后面，他却不再出声，只是听得双眼炯炯有神，只是听得一层薄雾掩了双眸......
除此以外，老人贩子还是第一次在我口中听到了天邪的消息。
在飞剑潭时，我亦曾遇到了天邪，但当时我并没有告诉他，因为那时的我，还弄不清天邪的目的。
可现在不同是，老门主和释诚大师被天邪所杀，他又派遣手下众魔众鬼潜入人间收取生魂，已经威胁到了整个人间的地步！
老人贩子听了并没做出惊讶的表情，他只是和黄老一样，轻叹了口气。
最后我告诉他，老门主有交代，让你石崇明，接替鼎门门主之位，继续驱鬼降魔收妖灭邪，将人间一众收取生魂的地府鬼众，赶回鬼界！
良久，老人贩子才缓过劲儿来，他抬头望着有些泛白的夜空，嘴中喃喃几句后，脸上表情渐渐坚定起来。
他深吸口气，又看了看远处的天机老人等，回头对我道：
“你，不能答应他们的条件！”
这句话完全出乎我的预料，我还以为他会悼念老门主他们几句呢，想不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
“老门主他们面临绝境，并没有选择退让躲避，老子我，也不能！”
他坚定地道。
“虽然我们还不知道魔界的天......天邪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为了整个人界的安定，我们必须凭自己的力量，也只能靠自己的力量阻止他！”
“可是，佘师侄他......”
我赶紧出声，却被他打断了。
“佘师侄既是我鼎门的人，就应该明白眼下的处境！你如果答应了他，下次再遇到此种情形，又该如何？一退再退么？”
老人贩子少有的严肃起来，语气很重。
是啊，如果下次再找到什么神器神兵，天邪派人来抢或抓了道门的人当人质，难道我又只能选择妥协？
“我道门中人信天命，但不必顺从天命！”
老人贩子又说道，眼中忽然燃起一团火焰！
“妥协或许能换得几日平安，但唯有抗争战斗得来的平安才能更长久！纵然......纵然道门只剩我一人，我也不会任由他们胡作非分！”
我听得胸口起伏不定，热血沸腾！
对，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一条命而已！谈条件，眼前的天机老人还不够格！
身旁的天师张也被老人贩子这番话打动，她用鼓励赞同的眼光看向我，表示她会和我共进退！
我豪气勃发，遥遥地对天机老人回道：
“魔界长老听着了！我，陈一大！现在代表上三道道门宣布，你的条件我们不接受！”
“要战，便战！生死无尤亦无怨，少拿其他人要胁老子，老子不吃这一套！”
“还有，下次要再有什么条件之类的，叫你魔界天邪来找我谈！你——还不够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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