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茶棚初遇
“公公公公公子,见鬼了……”小洛颤抖的手指着青衣男子,脸色发白的说道。天知道,他不怕老天不怕爹娘,可就是最怕那些神灵鬼怪了。
被小洛指着的青衣男子先是奇怪的看了看他,随即便明白了过来,他猛地转身向店外看去,这才明白了小洛的意思。原来,在那店外围板处,透过翻飞的草帘,可以看见正有一支手晃悠悠的举着。
手的主人此刻应该是躺在地上的,只是被茶铺的木板墙遮住了因此并未能看见。这本不是什么可怖的场景,却何以能将小洛吓成这样,除了外面狂沙呼啸着配合之外,那只手也自然是出了不少力。
只见那只举起的手纤长雪白,甚至是几无血色,而且又是皮包骨一般,乍一看去如同白骨,偏巧它还不老老实实的举着,一会无力的在空中晃了晃,一会又悠悠的放下,却偏偏在快要落下之时挣扎着又重新举起,上下左右来回折腾,着实很闹心。
看了这好一会,小洛大概也明白了,他大呼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叹道:“什么人啊,在这种天气里装神弄鬼的。”他轻轻的拍了拍脸,让自己僵硬的面部舒缓一些。
转过身去的青衣男子却仍旧是紧紧盯着那一支手,黑眸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但却仍是不动声色默然不语,而那双摇摇晃晃了半天的手,却终于掉了下去,隐在木板后面,再也看不见了。
“呃……”紧接着,店外传来这样一个声音,听得出是一个女子,同时也听得出她此时必定是相当难受的。在这样的一声之后,还没等店内诸人好好反应过来,便见那原本跌倒在外面的女子,竟然自己晃晃悠悠的扶着木板站了起来,晃了几下终于站直。
那女子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模样,梳着简单的双环髻,后面的长发任由它铺散而下披在身后,原本应是俏丽的姑娘发式,如今却因为挂上了不少的杂草,看上去倒更像个鸟窝,脸上也是蹭了好些不知何处而来的灰渍,身上穿着的米黄色裙衫如今也是皱皱缩缩,整个人显得极为狼狈不堪。
这样的一个女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比她那只形如白骨的手更为可怕。
“你!”那女子指着店中的伙计,愤怒的几乎是吼道:“姐姐我叫你过来呢,你是瞎了还是没长眼,这生意不打算做了就趁早滚蛋啊!”
好一个嚣张不讲理的丫头!虽然声音有些虚弱,但在气势上却是丝毫不输的。
店内伙计皱了皱眉,南来北往的客人他见多了,跋扈的人也不是没遇见过,自然知道生意之道忍耐很重要,所以虽是不愿却也迎了上去,陪着笑脸问道:“对不住了姑娘,请问有什么需要的?”
那姑娘先是斜瞟了他一眼,不待回答,便一手扶着木板,一手捂着嘴弯下身子,“呃……”又是一声压抑的干呕,她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然后才直起身来对着伙计说道:“你不是说……说这什么茶都有么,那就给我来个不……不晕马的茶。”她说完就像是完成了一个大任务,随即又瘫软回了地上。
“啥?”伙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由的反问了一句,只能在心中苦笑不得,敢情是这姑娘晕马晕的难受,来这发脾气找茬来了啊。
伙计放开心中的不耐,正想开口回绝,却被忽然伸出来的手制止了,正是那方才进店的青衣男子,此时他已走至伙计身边,低声歉然道:“小哥对不住了,这姑娘是在下的一个朋友,冒犯之处还请担待,剩下的交由在下处理便好。”他简单的说了几句,便走出了茶铺,伙计本就不想管这邋里邋遢的姑娘,自然也就乐得轻松,提着壶便走开了。
小洛则是紧紧的跟在了男子身后,他现在心中可谓是充满了好奇,公子明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在如今这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情况下,却又为何会自称是这陌生女子的朋友?
那青衣男子出了茶铺,直直的便走到了女子面前,他俯身向女子看去,只见那女子容颜发白,用力的紧闭着双眼,一对好看的新月眉也已是皱得快扣在了一起,贝齿轻咬着薄唇,应该是在努力的抑制着胸中翻涌澎湃的不适。
男子蹲下身子与女子齐平,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可还无事,宁宫主?”他说的恰到好处,既让店外的几人听到,却又不至于让店内的人偷听得。
“啊啊啊?!”听得他这话,女子猛地睁开了眼睛,但此刻的她是不能尖叫的如此雄浑有力的,发出惊呼的是一直跟在身后的小洛,这一声惊呼之后也知道自己险些误了事,他连忙捂着嘴也蹲在了旁边,颤抖着指着女子,不确定的向男子低声问道:“公子,这……这真是宁宫主?”
也不怪他如此大惊小怪,他抛下江南繁华奢侈,在这大漠中受尽七天折磨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要来找这位大名鼎鼎的屏岚宫宁阳宁宫主,他本以为好歹是一宫之主,再怎么也会体面无边的,在这边疆小镇更恐怕室友占地为王之嫌,心里还琢磨着要如何才能见得到,却不知现在竟是这么个落魄模样,这种落差叫他怎么接受啊。
哎,闻君大名,如雷贯耳,见君一面,雷从耳出。
狠狠的看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小洛,宁阳冷哼着替男子回答道:“怎么,小屁孩失望了?”忽略掉小洛随即投来的饱含怒火的目光,宁阳又冷冷的望着眼前识破她身份的男子,虽然还是很难受,但她一双鹤眼却是充满了清明神采,略带着不屑她问道:“你这小子又是混哪的?”
她问得鲁莽极不友好,但青衣男子却是扬起了一丝温和笑意,儒雅有礼的回答说:“在下王襞,慕名而来,冒昧打扰只因有事相求。”
“呃……”这一次,并不是作呕的声音,而是宁阳烦恼的低叹,这些所谓千里而来的人多了去了,宁阳烦不胜烦,却总是躲不完,偏偏这让她最讨厌最不想应付的事情,如今想脚底抹油却又是没有力气。
“宁宫主,可还是不适?”王襞看着宁阳依然惨白的脸色,问道。
皱了皱眉,宁阳眼睑一低眸子一转便随即想到一计,她勾着唇角答道:“我这样子算是舒服个鬼啊,这样吧,你看我晕马也晕的难受,你要是立刻让我不难受了,我就答应帮你。”她眼角带着几分笑意挑衅的看着他,反正跑不掉,索性也想个法子为难他,就不信他会有什么好方法。
哪知王襞听得宁阳故意刁难的话,却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只是略带笑意的对着宁阳说了一句:“宁宫主,可是要一言为定啊。”随即对着一边看热闹的小洛挥了挥手,示意他离远点。
对着信心十足的王襞,素来任意妄为的宁阳忽然有些不安起来,眼前这人怎么看都是平庸至极,可唯独那双眸子却幽黑深邃,分明是看不见底,锋芒精光全部都隐藏在里面,不易察觉却又的确确存在,宁阳素来敏感,自然察觉到了王襞的异常,这种似有似无的威胁放在这样一个毫无特点的男子身上,那种不协调感让宁阳很不适应。
然而在宁阳还兀自发着呆的时候,王襞早已将双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上,他淡淡的对着宁阳说了句:“失礼了。”低沉绵回的声音还留在宁阳的耳畔,下一刻,便是猛然捏住宁阳的双肩,剧烈的摇晃起她来。
宁阳本就是晕天晕地的恶心想吐,被他这一摇那还了得,当下连尖叫咒骂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推开他,转身便对着空地一阵天翻地覆,王襞此时也早已闪过身去,慢慢的走到目瞪口呆的小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特殊事件特殊手段,你懂的。
待宁阳终于吐完直起腰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指着王襞劈头盖脸一顿骂,凭她一个女孩子,骂起人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店里的人想看热闹却又怕惹得一身骚,只能从那稀松的草帘缝中略微窥视一二却不得要领。
这边骂的起劲,这边始作俑者却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站着,仿佛置身事外与己无关,只等宁阳骂够了,才缓缓的低声问道:“宁宫主,现在可是舒服一些了?”
他身上的淡雅蟹壳青长袍和着黄沙微微翻卷着,身后依旧是风高怒吼,然而他却是这般潇洒恣意的站着,世外风沙染不上他的气度从容,他眼角带笑,让本来平淡无奇的五官忽然有点摄人心魂。
偏过头来吐了吐舌头,宁阳无趣的将自己的满身尘灰用手掸去,又自顾自的理了理头发,她虽然骂的厉害,但这一回合,怎么也觉得好像是她输了。她斗得激昂,他却赢得淡然,这是最气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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