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谁对谁错

　　放学了，学生陆陆续续来到集合点。

　　“罗清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买东西吃？”张薇雨问。

　　“买什么？”罗清仪问。

　　张薇雨故作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五元钱，得意洋洋地在他面前晃了晃说：“看！”

　　“哇！”罗清仪诧异地问：“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张薇雨不答反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罗清仪笑嘻嘻地挽住她的手臂，笑容明媚地问：“你要买什么？”

　　“炸土豆！”张薇雨回答。

　　两人挽着手往小摊走去。

　　“老板，给我一份炸土豆！”张薇雨豪气地说。

　　“好咧！”老板笑眯眯地应道，同时手脚麻利地装了一盒土豆递给她。

　　“谢谢老板！”张薇雨接过，有礼貌地说。

　　“张薇雨……”罗清仪盯着香喷喷的土豆，咽了口口水：“能不能和我吃一个？”

　　张薇雨在盒子里挑拣了一下，选出一块最小的土豆递给她。

　　罗清仪撇撇嘴，但还是阻挡不了土豆散发出来的香味，接过来放进嘴里咀嚼好多下还不舍得吞下去。

　　其他孩子都围了上去，纷纷问张薇雨讨要食物吃。

　　张薇雨像个护食的母鸡，把盒子抱在自己的怀里：“要吃你们自己去买，我就剩一点了。”

　　“小气鬼！”陈玉珏冲她做了个鬼脸。

　　“就不给你吃！”张薇雨哼道。

　　“张薇雨……”宋坤阳挪到她身边，伸出手：“你给我吃一点吧！”

　　张薇雨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将盖子撕了下来递给他。

　　叶慕兮眼尖地看到盖子上并没有土豆，只有几粒绿色的葱花，正想阻止，却见宋坤阳兴高采烈地接过，用手沾起一个葱花放进嘴里，吮吸一下手指，又吧咂吧咂嘴，然后吞了下去，如此反复几次，将葱花全部吃下去，又把盖子舔得干干净净。

　　“陈玉珏……”张薇雨走到她身边，主动地问：“你要不要吃？”

　　“不要！”陈玉珏摇摇头。

　　“切……”张薇雨似乎有些不满，转身走了。

　　“张薇雨，金思彤呢？怎么还没有放学？”叶慕兮叫住她问。

　　“她被留了！”张薇雨漫不经心地回答。

　　“被留了？你怎么没有和我说！”叶慕兮问。

　　“老师你也没有问我啊！”张薇雨一副无辜的表情。

　　“为什么被留了？”叶慕兮问。

　　“她和我们班一个男生打架了。”张薇雨回答。

　　叶慕兮组织他们上了车，自己又急匆匆跑进学校，气喘吁吁跑到五楼，教室里却空无一人，略一思索，她又大步往办公室走去，透过窗户，果然看到金思彤站在里面。

　　“叩叩叩……”叶慕兮抬手敲门。

　　“你是？”中年妇女抬头起问。

　　“老师，你好，我是金思彤的辅导老师！”叶慕兮自我介绍道。

　　“你来的正好！”中年妇女对她招招手：“请进！”

　　叶慕兮看了金思彤一眼，见她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迫不及待地问：“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金思彤把她的同桌打了，脸上划了一条伤痕。”中年妇女说。

　　叶慕兮转头看去，那个小男孩白白胖胖的，那条红色的伤痕在他脸上异常明显，她正想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高呼：“宝宝，宝宝……”

　　小男孩听见声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腰背都挺直起来，应该是因为撑腰的人来了。

　　“宝宝……”伴随着这一声高喊，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妈……”小男孩一下子扑进了女人怀里。

　　“宝宝……”女人抬起他的脸，一下子尖叫出来：“宝宝，你的脸怎么了？”

　　“她打我！”小男孩伸手一指金思彤。

　　“你……”女人吐出一个字后又顿住了，似乎是觉得和一个孩子计较有失风度，扫视一圈，转向叶慕兮语气不善地问：“你是她的妈妈吧？”

　　叶慕兮还没来得及否认，又听她趾高气昂地道：“看看你女儿把我儿子的脸弄成什么样了，这么大的一条痕，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你怎么教育孩子的，小小年纪，什么仇什么怨，下手居然这么重，这长大以后怎么了得，我儿子这白白嫩嫩的小脸，你看着办……”

　　“梓辰妈妈……”中年妇女站起来，打断她的话说：“你先听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女人顿了一下，转头看看金思彤，看她脸上并没有一点伤痕，压制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有什么好说的啊，事实不就摆在面前吗？她打了我儿子，石老师，这件事你必须让她的家长给我一个交代！”

　　“梓辰妈妈，你别激动……”石老师劝道：“事情是这样的……”

　　“石老师，你也是当妈的，你的儿子如果被人打了，你还能这么平心静气的讲话吗？”女人不依不饶地说。

　　“我叫你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冷静一点……”石老师面无表情地说。

　　女人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老师，不好意思，我想出去打个电话。”叶慕兮想起剩下的孩子说道。

　　“好！”石老师点头。

　　“诶，你不会要逃避责任吧！”女人在后面喊道。

　　石老师不善地看了她一眼。

　　女人讪讪地笑了一声。

　　叶慕兮快步走出去，给范博羽打了个电话，又转回办公室。

　　石老师让两人坐下，不偏不倚地说：“梓辰没有经过允许擅自翻了思彤的书包，偷看了她的日记本，思彤发现后动手打了梓辰。”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女人不着痕迹瞪了儿子一眼，率先开口：“就算……就算是我儿子不对在先，那……那她也不能打人啊，打人耶，多严重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你看看，这脸上的伤痕，哎哟哟，不会留疤吧！”

　　“这件事呢，两个孩子都有错！”石老师说：“梓辰不应该擅自去动别人的东西，这是不礼貌的行为，但思彤动手打了你，虽然伤痕是小，但也造成了伤害；思彤，这件事虽然是梓辰先引起的，但你动手打人是不对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寻求老师的帮助，这次幸亏没有造成大的伤害，所以你们俩都有错，互相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

　　“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女人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老师，你看到梓辰脸上的伤疤了吗？轻轻松松道个歉就可以糊弄过去了吗？下次要是撞到头伤到骨头，是不是也可以道个歉就过去了？”

　　“这件事是梓辰先引起的。”石老师对她的不依不饶有了怨气。

　　“石老师，你可不能偏心！”女人尖锐地说。

　　“你说什么！”石老师怒了，问：“你想怎么样？”

　　女人瑟缩一下：“我要求和她私底下解决这件事情。”

　　石老师看向叶慕兮。

　　叶慕兮站了起来：“既然如此，你就和思彤妈妈联系一下解决。”

　　“你……你不是她妈妈？”女人有些惊讶地问。

　　“不是！”叶慕兮摇头。

　　“她妈妈呢？”女人又问。

　　叶慕兮不再理会她，转向石老师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带思彤回去了。”

　　石老师显然也不想再纠结这件事，爽快地点点头：“回去吧！”

　　“思彤，和老师说再见！”叶慕兮道。

　　“石老师再见！”金思彤低低地说。

　　叶慕兮牵着她走出办公室。

　　“诶，你们怎么可以走了啊，事情还没有解决完呢……”女人在后面大声喊。

　　“是你说要和思彤妈妈私下解决的。”石老师递给她一张纸：“这说思彤妈妈的电话，你可以自己去联系！”

　　“那真的不是她妈妈？”女人不相信地问。

　　“那是她的辅导老师！”石老师回答完做了一个手势：“那你们也回去吧！”

　　女人无奈，只能不甘不愿地待着小男孩离开。

　　石老师舒出一口气，收拾好桌面的东西下班回家了。

　　“下次别这么莽撞，有什么事情就去找老师，不要打人，如果你不小心把他推到，碰到了桌子或是墙壁，撞到脑袋怎么办？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的。”叶慕兮语重心长地说。

　　金思彤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没有，正想继续教导，就听她说：“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可是老师只是批评了他两句，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惩罚，所以他才会再次翻我书包，偷看我的日记，我就是要给他一次教训，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动我的东西。”

　　叶慕兮瞬间沉默，因为她也不知道金思彤的做法对不对，良久，她开口：“这件事情就等着你妈妈和她解决吧。”

　　金思彤点点头。

　　很快就到了学堂，叶慕兮拍拍她的书包：“别想了，认真写作业吧！”

　　金思彤再次点头，沉默着回到座位。

　　“怎么回事啊？”范博羽问。

　　“金思彤和同学打架了……”叶慕兮三言两语地将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胆子不小！”范博羽看了她一眼道。

　　“看着她就不像忍气吞声的性格，张牙舞爪的，或许这就是她的保护色！”叶慕兮说。

　　“这是学校发生的事情，不归我们管，让她妈妈自己处理就可以了，我们不插手！”范博羽说。

　　叶慕兮又将金思彤的话和她说了一遍，问：“范老师，我都有点糊涂了，你觉得她的做法是对还是错。”

　　“从我们教育孩子的角度来说，肯定是告诉他们，有问题找老师解决，不可以动手打人，不要用暴力解决，而且孩子下手没有轻重，要是有个万一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但是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会教育她不吃亏，如果第一次老师不痛不痒地教育两句，一点效果都没有，第二次给点教训也没什么，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错！”范博羽耸耸肩道：“当然，我们还是要教育孩子遇到事情和平解决。”

　　“这不是矛盾吗？”叶慕兮疑惑地问。

　　“有时候有些事就是矛盾的。”范博羽高深莫测地说。

　　“不明白！”叶慕兮有些困惑地摇头。

　　“慢慢地你就明白了。”范博羽拍拍她的肩膀说。

　　叶慕兮收起自己的不解，走进教室开始辅导作业。

　　或许是因为犯了错，晚上的金思彤尤其乖巧，不仅不用催促她写作业，反而还拿起课外练习写起来。

　　叶慕兮深感安慰。

　　八点半左右，金妈妈直冲进教室，一巴掌朝女儿打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纷纷朝金思彤看去。

　　金思彤似乎也被吓呆了，没有一点儿反应。

　　叶慕兮忙站了起来，走过去阻拦：“思彤妈妈，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打孩子！”

　　“我打死你，打死你，你就是个讨债鬼，你就不能让我安生两天吗？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是造了什么孽啊！”金妈妈哭喊道，一副绝望的模样。

　　金思彤沉默地坐着，默默地流着眼泪。

　　“思彤妈妈！”叶慕兮半推半拉地将她带出教室，抽了两张纸给她。

　　金妈妈接过，握起拳头捶了一下桌子：“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是造孽啊，生了这么个讨债鬼啊！”

　　“思彤妈妈……”叶慕兮试探地问：“你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吗？”

　　“我当然知道！”金妈妈红肿着眼睛：“不就是她把同学打了，我送她去学校学习，要让她吸收知识，别长大以后和我一样没有文化，我不是让她去打架的。”

　　“其实……”叶慕兮思索片刻：“这件事不能完全怪思彤，是同学乱翻她东西。”

　　“翻一下又怎么了？又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她居然还敢打人！”金妈妈生气地说。

　　叶慕兮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孩子也是有自己的秘密和隐私的，只好问道：“那个家长要怎么处理？”

　　“不依不饶地骂了很多难听的话！”金妈妈说。

　　“其实吧，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思彤，你也别生气了。”叶慕兮开口道。

　　“看我晚上回去不打死她，天天只会给我惹麻烦！”金妈妈生气地说。

　　叶慕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又怕她太过激进，只好绞尽脑汁安慰了她几句，然后让金思彤收拾书包跟着她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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