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辞不掉的官
自己的人送走了江若楠,许黔觉得今日好似连绵多日阴雨总算停了一阵般,稍有心安。
五品小文官今日早起便捯饬捯饬去上个朝,昨日强抢来那把小锁头横竖不适合挂在他脖子上,便塞进了那小药囊中也算随身戴了。
朝堂上,头一个启奏之人便是他‘诗仙’外祖许相,许黔本打算如往常来那样装模作样站着,实则神游个把时辰就好,便盯着外祖出列说话的背影发呆。
“今夏盛暑日烈如往昔,老臣往年常三更早醒思虑至天明仍不误早朝,而今岁伏天才至便觉燥热难当,夜夜不能寐稍作思虑便头痛整日误事。健时只思鸿远志,病来方知年岁高,连连月余针石施之不见好,自觉恸憾无力胜宰相重任之托。臣祈王上准臣致仕还乡,还禄位于君。”
宰相许松嗓音微哑说了这段辞官话,满殿大臣吓得均屏住呼吸不敢置信,恰有吉鸟殿前飞过,扑腾腾好似很大声。许黔也一头雾水,他那顶天立地、斗志昂扬、势要流芳百世的外祖居然要辞官,想不起早朝何时这么精彩过。
“许相还年轻,将养将养便能好。”江朔笑着说:“朕也算在您与老许相跟前长成,您老本就是邺都人,还乡也在邺都,如此亲近您如何忍心弃之不顾。齐国与朕皆不舍,还请莫致仕,康健后替朕分担一二。”
许松颤颤巍巍跪下,道:“家父并非邺都人,自幼与臣叨念旧籍山水人文,老臣一直想着过些年有机会能寄情几载。如今病来更是想得紧,便怕死得很,生了私心,满心满腹只念着山水玩乐饱饱眼福,心散漫了,愧不配当权重高位。”
“岳父。”江朔喊了一声,静了须臾柔声道:“不准走。”
许松侧首,不敢直视江朔:“王上···”
“无论什么山什么水,待父康健想看便去看,自当去时舟辇细软朕相赠,回时皇城门外朕相迎。还请您顾惜莫离去,再留些岁月与大齐学子授业··”江朔几乎哽咽相求:“您暂且休养些时日,就在邺都,就在邺都莫教我朝文魂离殇。”
满殿臣子皆为之感动,许相再要致仕便是无情了。
“老臣不敢当。”许松叩首,道:“借此便向王上告假,待头疾稍舒再来上朝。”
江朔颔首,道:“准。”
而后,又有人来参医官陈琅庸医误人,致太长公主延误膏肓,替万民请治罪。
许黔才觉得事情有些大发了。因为谣言原本只在人言中未做嫌疑有罪,所以来来回回都只是缥缈的民间臆想矛盾。若是王上不想听,这口中言怎么也不会上台面变成参本。
太长公主恶疾来得蹊跷,百姓对太长公主的一腔沸腾热血要全盘化□□国情,总要有些牺牲才能抚慰民心。
王上虽在朝堂上当庭呵止参臣护着陈琅,但若是真要护着陈琅···就说陈琅是许黔亲爹这层,稍稍怕死一点,这个本子就不会敢出现在这里。心思稍动,却猛然反应过来,私兵过半卒子都借去了守备军。做探子那些,本就大多忙于潜伏各自打探,轻易不能启用暴露。精锐些的人顺着上回自尽在小木楼的细作花魁撒出去不少,剩下数人也在韩旭手中探查韦家。
这段时间看着都一如往昔,却隐隐有些无人可用了。从查到那细作花魁从收集情报开始,到她至死不言,再到后来她留下诸多头绪隐隐约约指着‘韦家’耗费大量人力,偏现在好似一切都在刻意蒙尘,查些有的没的真真假假,空耗力。
前齐便是臣权过重,以致于养了窝虎狼,在夺嫡震荡时为患朝野,结果连江山都丢了。后齐自开国来,穆宗便极力追崇集权在握,三代国君都热衷于将忧患掐灭在萌芽中,那些被的杀权臣、功臣,有谁又甘愿赴死?
不难理解,‘韦家’传闻便像仕途中已位极人臣的各位大人们,走到最终的一道避风港。
所以,此‘韦家’查起来扑朔迷离,线索断了又断,犹如有千难万难。恐怕也有人祸在其中,而为祸之人,恐怕此刻都在这朝堂殿中···
“陈近黔,陈近黔!”
许松冲着已经退朝还傻站在大殿里神游的蠢外孙喊,而蠢外孙根本就没听见···
还是有人看不下去,撞了许黔肩膀:“黔大人~”
许黔一脸迷茫:“呃,啊?”
“许相在叫您!”
“啊?好,多谢。”许黔望向逆光站在殿门边,群鸟从身后天空欢快飞过,光影里半佝偻唤他的外祖父。
陈近黔?此刻就要昭告群臣,我不是许家的人吗?
许黔噙着笑,走到被群臣众星拱月在其中的许相身边,看着这即便是萌了退志,依然有群官跟随的传奇宰相。
“外祖。”
许松道:“散朝无事,随老夫去东街喝茶。”
你不是称病吗?还在这特殊时候去教坊喝茶风月?即使我不姓许也是你晚辈,礼法可同游教坊吗?许黔想外祖恐怕真是病了,还不轻。
连日来除了韦家的事,还有外祖那本诗集被人利用,隐隐里通外国。许黔觉得回避会好:“明日太长公主大寿,孙儿恐怕不能陪外祖。”
许松也不多强求:“行吧,改日来许府喝。”
等了这么久,就这样放过我?许黔不懂了,小心问:“您可有什么要嘱咐孙儿的?”
许松看了许黔须臾,眉眼中好似有深意,又好似他平时就是这样看学生:“有也没有,好自为之吧,陈近黔。”
又是连名带姓陈近黔?
许黔歉道:“忙过这几日,就来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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